第23章 祖母

　　　　寧顏卿高高地抬起頭，把眼淚憋回去，她冷冷地盯著寧海昌，“我不會為你哭，因為沒有必要?！?p>　　“寧海昌，你這樣的父親，這樣的父愛我要不起?！睂庮伹淅站o韁繩，“請您記住，自今日起，我寧顏卿更名隨母姓?！?p>　　“今后這世上只有閎五，沒有寧大小姐！”

　　“我與你斷絕關(guān)系！”

　　“老死不相往來！”

　　寧顏卿挽劍而起，在眾人的驚呼聲里削斷了一截長發(fā)，“古有古人割袍斷義，我閎五今日便效仿古人，削發(fā)還父，你我的血脈之情，自此斷絕！”

　　長發(fā)隨風緩緩落地。

　　寧顏卿雙腿一夾馬肚，策馬前行，她沒有掉頭，一步步地走過寧海昌身邊。

　　擦身而過的瞬間，父女兩人誰也沒有回頭。

　　畫面在這一刻定格，直至寧顏卿頭也不回地離開長安大街。

　　從此后，父女兩人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許久許久，寧海昌才轉(zhuǎn)過身，盯著寧顏卿離開的背影，冷笑道：“有些東西，不是你想斷就能斷的?！?p>　　“寧顏卿，你逃不了?！?p>　　……

　　國公府。

　　寧顏卿在離開長安街頭時，就抹去了臉上的眼淚，安安靜靜地往國公府走。

　　長安街頭的事，早有人傳到了國公府。

　　寧顏卿到的時候，國公府的大門已經(jīng)為她打開。

　　國公府的管家閎關(guān)早就在門口等著，遠遠地看到寧顏卿的馬過來，他跑下臺階，迎了過來。

　　見寧顏卿還穿著舊衣，發(fā)間頸間手腕皆是干干凈凈，沒有一點首飾，比一個小家族的千金還顯干凈，閎管家先擦了擦眼淚，“五、五小姐，閎關(guān)見過五小姐?！?p>　　寧顏卿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了白術(shù)，單手托起了閎關(guān)，“關(guān)叔，不用跟我行禮，我想見外祖母?！?p>　　閎關(guān)老眼通紅，忙道：“好好，老夫人已經(jīng)在府里等你?！?p>　　寧顏卿應(yīng)了一聲，大步朝內(nèi)走，走出兩步，她回頭對閎關(guān)說：“關(guān)叔，這是我的人，勞煩您幫忙安置下。”

　　閎關(guān)看向白術(shù)，忙說：“好的，五小姐?！?p>　　寧顏卿大步進了國公府，昔日的記憶涌現(xiàn)腦海，在國公府十二年的點點滴滴，以及那位老人的敦敦教誨。

　　最后一次，是她對老人家的質(zhì)問。

　　“您是大長公主，您是皇帝陛下的親姑姑，為什么當年就沒有救下我娘，讓她一個人被困死在永安侯府，祖母，我不明白，如果不是祖母您，我就不會變成一個孤兒了?！?p>　　何等誅心的話，她怎么能在寧夢語的教唆下，對視她為性命的外祖母問出這樣的話。

　　寧顏卿邊走腳步邊慢了下來。

　　她還有臉再走進國公府嗎？

　　花廳就在眼前。

　　可寧顏卿心怯了。

　　然而在她猶豫的這一會兒，花廳里一直等著的老人家等不了，她沒有聽從兒媳的提醒，要先給寧顏卿一個下馬威的話，而是急急地迎了過來，隔空見到寧顏卿，老人家的眼睛先紅了。

　　她捧在掌心里呵護大的孩子，不過這三年，究竟就遭遇了什么。立在廊下的身影瘦瘦弱弱的，巴掌大的小臉全是蒼白。

　　好似風一吹就倒。

　　就是這樣纖細的身影被逼得在長安街頭怒斥其父，可見她是被逼到什么地步。她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啊。“卿卿……”大長公主雙眼通紅，她顫巍巍地招手，“過來，孩子，過來祖母身邊?！?p>　　寧顏卿望著這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是她記憶里慈愛的樣子，也透著她熟悉的親切。

　　她一步步地走近老人家。

　　噗通一聲。

　　寧顏卿倏然跪下。

　　閎家眾人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