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散去，偌大個警情指揮中心只剩下鐘旭和孫虎兩人。這鐘旭把帽子往桌上一擱，盡顯疲態(tài)，嘆道。
“虎子，你旭哥是真正老嘍。這么屁大點案子，居然弄了這么久?！?p> “旭哥，話也不能這么說，當(dāng)年哥風(fēng)光的時候，這幫小崽子還沒出生吶。嘿嘿?！?p> “臭小子，就你會說。呃，這些是卷宗，你先看看，想到什么隨時叫我?！?p> “好嘞。”
孫虎應(yīng)道，猛灌下一口熱茶，開始翻看卷宗。
從卷宗來看，暴戰(zhàn)死于周一上午，拋尸于周一晚上。南云死于周二，暴崢?biāo)烙诮裉臁?p> 從證據(jù)鏈來看，顯然，南云死于畏罪自殺。暴氏叔侄死于他殺。
尤其是暴戰(zhàn)的死，有諸多蹊蹺之處。
從他骨頭的形狀來看，明顯是刑訊逼供，那是為了財還是為了事？為了證據(jù)？如果是為財，為什么車斗里面的錢并沒有拿走？
而明顯，暴崢的死與暴戰(zhàn)又有十分明顯的關(guān)聯(lián)。也許，脈絡(luò)會更清晰一些。
對！就從暴崢入手。
暴崢的事，從表面上看，很像是一個意外?？墒沁@人意外在暴戰(zhàn)的頭七，意外在同一個地點，意外也在船上。
從暴崢的尸檢報告來看，這人死亡原因符合冬季溺水的所有特征。
船主韓勇五十來歲，有個獨子叫韓潮。家里是海都當(dāng)?shù)氐牟疬w戶，韓潮喜歡飆車，是海都當(dāng)?shù)仫j車俱樂部的?？停缀訛乘畮煺钱?dāng)?shù)仫j車黨的最愛。
當(dāng)年為了破案，孫虎藝高人膽大，曾接受過為期一年的系統(tǒng)訓(xùn)練，是一名貨真價實的賽車手。
韓潮飆車這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又認(rèn)真看了下韓潮經(jīng)常飆車的車型，奧迪TT。不禁心頭一動，當(dāng)年孫虎培訓(xùn)后，打入飆車集團(tuán)內(nèi)部，開的車正是奧迪TT。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撲面而來。飆車黨們一般都喜歡選擇風(fēng)景秀美的水庫玩，而這種地方一般都非常偏僻。飆車黨們的最愛，無非是三點：黃、賭、毒。
時間一點點流逝，心力交瘁的鐘旭早已沉沉睡去，孫虎卻是一夜未合眼。強(qiáng)撐著把全部卷宗看完。
抬腕一看，已是凌晨五點，于是在沙發(fā)上合衣睡下。
迷迷瞪瞪間，忽然感覺有個人走了過來，撲過來一陣風(fēng)。孫虎猛地睜開眼睛。
只見來人疾馳至跟前，大喝一聲。
“虎哥早！呃，你的早餐?！?p> 卻是魯姍姍。
“姍姍，旭哥的呢？”
“也有。這老頭，再不給他買，非給我們穿小鞋不可！哈哈哈。”魯姍姍道。
“誰他媽的在背后罵我呢。臭丫頭！”
“是！領(lǐng)導(dǎo)，您的早餐?！濒攰檴櫷铝艘幌律囝^。笑道。
鐘旭湊過頭一看，雖是兩份早餐，那孫虎的早餐盒子外，卻還放著一把牙刷，一個剃須刀，還有刮胡泡。
“死樣，你們先聊，我回房間整理下?！辩娦窳R道。
“呃，姍姍，我去整理下。咦，這還有一份是誰的呢？”孫虎問道。
“我的呀，虎哥，我陪你一起吃?！濒攰檴櫺Φ?，眉眼彎彎。
待孫虎整理完畢，那鐘旭也從值班室里間走了出來。魯姍姍抬眼一看，只見這孫虎濃眉大眼、鼻挺胸闊，虎背熊腰，目光如電。端的是好一條大漢。真不愧是洋國第一神探。禁不住看得有些呆了。
“姍姍，怎么啦？”
“哦哦，沒事，我們等旭叔坐下一起吃。嘿嘿?！蹦囚攰檴櫚胩觳呕剡^神來，又趕緊打了個幌子。
“臭丫頭！小虎過來，你倒是省大事了！”鐘旭罵道。
孫虎也坐了下來，一頭霧水。
“嘿嘿，虎哥，小妹不才，是海都公安局技偵中心的主任?！濒攰檴櫺Φ?。
“哦。姍姍，我想要鄒六平的資料?！睂O虎喝了一口豆?jié){，說道。
“鄒六平？”鐘旭大吃一驚。
“對，鄒六平。白河灣的鄒六平，他應(yīng)該和韓勇、韓潮父子都很熟?！睂O虎道。
“韓勇、韓潮？他們會是兇手？兇手不應(yīng)該是南家人么？”魯姍姍奇道。
“姍姍。這些事，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先去找資料。晚點我再和你說?！睂O虎道。
“是！”魯姍姍上身一挺，放下早餐就走了。
“喂，你先吃點?！睂O虎站起身來，說道。
“算了，讓她去吧。你是不知道。市里面給我們的壓力太大。她，這些天也讓我罵哭過好幾回了?！辩娦裾f道。
“哦?！睂O虎若有所思。
正在這時，一個警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進(jìn)來，急道。
“局座，不好了。那個罵街的，又來了?！?p> “別理她。咱們正常辦公。”鐘旭擺了擺手，置若罔聞。
可這警情指揮中心臨近公安局大門口，隔著大玻璃窗，大門口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孫虎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那門口一個女人坐在地上，披頭散發(fā)。坐在那里哭嚎。
“沒事兒，旭哥，咱們北都一樣，也有這種人?！睂O虎笑了笑。
可那鐘旭卻面若冷霜，一言不發(fā)。
“旭哥，你是不知道，那個老婊子罵得有多難聽！局座，要不我換件便衣，把她哄走?！蹦贻p警員怒道。
“住口！我們是吃人民群眾的飯長大的，難道讓人家罵幾句，人民群眾就成了老婊子了？以后不許這樣說。你打開窗口，老百姓罵，是因為我們無能，我聽著。你下去告訴她。我聽見了，你指著窗口告訴她！”鐘旭怒道。
“是！”那警員上身一挺，敬了個禮，出去了。
鐘旭打個窗戶，說道。
“讓她罵吧，只有我聽見了，她罵高興了，她才會走，咱們局里面上班的人才安生?！?p> “這人誰??？膽這么肥？敢罵到你頭上來？”孫虎奇道。
“暴崢家的婆姨，以前是因為他侄子，現(xiàn)在暴崢又去了，讓她罵幾句原也受得。”鐘旭嘆道。繼續(xù)喝著粥。穩(wěn)如泰山，可樓下的叫罵聲卻一句一句的傳了過來，聲聲入耳。
“楊思卿，你這個父母官，可要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啊?！?p> “鐘旭！你們這些王八蛋，這么長時間了，連個壞人也抓不住，你們浪費國家的糧食！”
“魯姍姍，你不是號稱海都神探嗎？這么長時間了，屁的線索都沒有，是不是就想著天天和哪個老男人滾床單去了？你這個不要臉的S貨！”
“啪！”孫虎一捶會議桌，怒道?！拔覀兪菦]有第一時間破案，她以為破個案是做算術(shù)題啊？這么簡單的？”
“算了，虎子，海都接連出三起命案，就算她不罵，其他老百姓心里也在罵。咱們，受著吧！”那鐘旭巍然不動，臉上卻是老淚縱橫。
“小王八蛋，你別攔我，我要罵，我就要罵，姓鐘的，你聽見了沒？”樓下的女人罵得更兇了，尖利的聲音像一把錐子似的，直戳到樓上眾人的心中。
鐘旭聞言，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口，看著樓下，伸出了手去。
此舉十分湊效。只聽樓下罵道。
“好！姓鐘的，你出來了，你聽見了？好，你是個爺們，有種！明天我接著過來罵！罵不死你們祖宗十八代！”
又過了幾分鐘，樓下漸漸消停下來。
孫虎吃完早餐，走到衛(wèi)生間洗手臺，正要洗手，卻看見魯姍姍抱著一摞材料，頹然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于是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
“姍姍，沒事了，沒事的哈?！?p> “虎哥，虎哥，我不是S貨。我沒有和人滾床單。我是憑真本事提上來的，你要相信我，你，你要相信我。哇哇哇?！?p> “我相信你，姍姍，快去洗把臉，咱們快破案。乖?！睂O虎柔聲說道。
“嗯，嗯，我沒事?！濒攰檴櫼灰ё齑健Ｄ税蜒蹨I，站起身來。
三人回到情指處，魯姍姍把資料打開，說道。
“虎哥，你看，鄒六平，白河灣村民，25歲，男，拆遷戶，喜歡飆車，平時開一輛捷豹，另外，打打短工，配偶也是個拆遷戶，在白河灣金鳳坡開民宿的。據(jù)說，他們家的民宿在白河灣還是家排名第一的網(wǎng)紅店。招牌菜是白河燉魚、烤虹鱒?！?p> “嗯，這個人有點意思，我會會他。”孫虎道。“對了，旭哥，咱們局里能弄到一輛捷豹車么？二手的就行，不用新車?！?p> “有的，虎哥，前幾天有個外地流竄來海都的年輕人，因涉毒被抓了，此人花名，嘿嘿，還真巧，就叫虎哥。人長得，還別說，和你還挺像，年齡也差不多。”魯姍姍笑道。
“是啊，這人也是點背。人剛到海都，就在關(guān)口處和人撞車了，兩撥人吵了起來，交警一來，這人就想溜，咱們的人反應(yīng)快，悄無聲息地叫了一大幫人，把兩撥人都帶回局子里問話，這一審就露餡了?！辩娦裥Φ?。
“那好，把他的身份證和車都給我，這個人嘛，你們多關(guān)幾天，這幫販毒的，沒一個好東西?！睂O虎笑道。
“好嘞?！濒攰檴櫺Φ?。
“臭丫頭，虎子一來，你就成了局長了？”鐘旭罵道。
“嘿嘿，我這不是著急嗎？”魯姍姍笑道。
“快去辦吧。”鐘旭道。
“是！”
魯姍姍剛走，一個年輕警員走了過來，說道。
“頭！這韓勇的羈押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二十四小時了，那咱們放不放人？”
“呃，咱們有什么其他理由么？”鐘旭問道。“虎子，你說呢？”
“旭哥，我建議放。我記得前些年您給我們上課時，說過，放長線，釣大魚。”孫虎笑道。
“嗯，把人放了，另外，安排兩個便衣跟著這個人。也要囑咐白河灣派出所，時不時盯著這個人！”鐘旭道。
“是！”
不一會兒，孫虎和鐘旭走下一樓，魯姍姍早已把全部手續(xù)準(zhǔn)備齊備，把車鑰匙遞給孫虎，還有一幅墨鏡。
孫虎走上車，發(fā)動汽車，搖下車窗。猛地一轟油門。捷豹汽車發(fā)出一陣野獸般的咆哮。
“嗯，有點飆車黨的范，虎子，注意安全?！辩娦窠庀卵g的佩槍，別在了孫虎左側(cè)的腰間。
然后，退后兩步，給孫虎敬了一個禮。
“旭哥，放心吧。我走啦?！?p> 孫虎回了個禮，一轟油門，汽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