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亂的成佳憶，推開一樓屏風(fēng)的門，找了條浴巾，一屁股坐在溫泉池，斜著身子泡了下來，閉目養(yǎng)神。
突然，只覺得一個軟綿綿的身體靠了過來。成佳憶睜眼一看，卻是李木子。
“李總，你怎么過來了？”成佳憶道，身體往另外一側(cè)移了移。
“佳憶，你就這么怕我，覺得我是條毒蛇，會咬人是不是？”李木子輕聲說道，珠淚漣漣。
成佳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得默然不語，卻也不再移動。
李木子又靠了過來，把一個天珠戴在成佳憶脖子上。
“佳憶，我送你的天珠，你卻一直放在房間梳妝臺，你就這么不屑于戴一戴么？”
“我一個結(jié)了婚的人，沒資格戴李大小姐的貴重禮品?！背杉褢浀?。
“哼，這要是周瑾、凌菲，甚至蘇月送你的，你肯定都會天天戴著。至于我嘛，也就和卓婭一個地位了?！崩钅咀诱f道，表情平靜如水?！澳悄憔痛鹘裉煲惶?，行嗎？”
成佳憶沒有說話，卻也并沒有把天珠摘下來。
“你記往，這天珠上是我的QQ號，密碼是你的公歷生日，我的QQ空間里面，全部是我自己能看的私密日記，不過，我卻愿意給你看。這天珠你不屑于戴，我的QQ空間，估計(jì)你也是不屑于看的?！崩钅咀幼灶欁缘卣f著話。
“現(xiàn)在你肯定有很多疑問，是不是？你問吧，我都可以告訴你?！?p> 李木子說完，又看了一眼成佳憶，那人卻故意扭過頭去。
“我巴巴的跟著你到溫泉池來，你一定覺得我很下賤，是不是？好，我就是下賤，別人追我我不要，你這不屑于看我的，我還就偏偏糾著不放。偏偏要不知廉恥地跟進(jìn)來。八年前，你就看過我，現(xiàn)在再看一次也無所謂，可是，我卻沒有八年前那么好看了，那會，是我最好的年紀(jì)?！?p> “也是，八年前你都看不上我，現(xiàn)在我都三十了，估計(jì)你也沒什么興趣，好，好我就讓你看個夠?！崩钅咀诱f完，直接扯下搭在胸前的浴巾。
“呃，你還是搭上吧，咱們安安靜靜地說會話?！背杉褢洷犻_眼，把浴巾替李木子搭上。
“你終于還是比八年前成熟了一些，沒有再跑掉。這溫泉池是按照八人臺建的，泡五個八個人的，根本不擠，而且人家東國就有男女混浴的習(xí)俗，你別跟個老封建似的?！崩钅咀拥?。
成佳憶從溫泉池抄起了一捧水，洗了把臉，說道。
“南家人派你來東山是盯著我的么？”
“是?！?p> “冷杰私放貸款的消息是你報上去的吧？”
“是?！?p> “西湖資產(chǎn)移交和中湖股權(quán)的事也是你報上去的吧？”
“是?！?p> “二十億不良貸款的真實(shí)原因，你知道，對吧？”
“是?！?p> “南天昨晚上決定提前走，你也是知道的，對吧？”
“是?！?p> “上次咱倆在蘆葦蕩，是你的美人計(jì)么？”
“不是?！?p> “你送我天珠，也是你的局？”
“不是，我是真心的?！?p> “你后面準(zhǔn)備怎么對付我？調(diào)離？開掉？空掛著？還是給我羅織點(diǎn)罪名？”
“沒有，我沒有，南家人是讓我來盯著你，可我并沒有針對你，我只是就事論事。昨天南總過來，我也一直在和他們說，雖然你做的一些決策，和南家人的利益有沖突，但這些都是為了公司好，你個人并沒有私利在里面?！?p> “知道我沒有私利，還他媽的像看著賊一樣的看著我？”
“那是因?yàn)槟銏F(tuán)隊(duì)整合能力太強(qiáng)，這周瑾、辛宇、凌菲、卓婭、蘇月、范杰，甚至鄭天舒、金力、高林、秦東鑫都聽你的。那岳罡也很認(rèn)可你，再這樣下去，這東山投資就姓成，不姓南了?！?p> “整合能力強(qiáng)？南投集團(tuán)這么大的產(chǎn)業(yè)。我們這一個小小的東山投資，只是一個小餅而已，難道南家人連一城一池都得自己親自把守著么？”
“關(guān)鍵是東山投資剛開始的確只是一個小餅，可是你卻把它越做越大，硬生生做成了一個大餅?！?p> “真行，你們集團(tuán)的這幫人。我們不能干，南家人不滿意，說從外面找來了廢物！我們能干，把這餅做得太大了，南家人還是不滿意，因?yàn)槲泊蟛坏?？因?yàn)闀?dān)驚受怕？你們這些世家子，活得還真累！”
“是的，手上直管的業(yè)務(wù)，本來就是這樣，做不大不行，做得太大也不行。中庸之道本來就是適可而止?！?p> “可是你們想過我們團(tuán)隊(duì)的兄弟么？想過我們的員工么？不把事業(yè)百倍做大，哪有平臺讓大家成長？不能成長，兄弟們跟著我們干嘛？那不是耽誤他們的時間么？世家子非要用這些個謀略把我們這些干材逼成精于權(quán)謀、利欲熏心的小人？”
“理是這個理，可是商場不是有一句話么？利益攸關(guān)處，至親尤可殺！”
“你都盯了我這么久了，為什么你和南家人一直還不動手？”
“你做事很拼，各方都很認(rèn)可。而且，東山投資和泉城實(shí)業(yè)的很多事，也都離不開你?！?p> “哦，合著留著我這條命，是因?yàn)槲疫€有利用價值啊，哈哈哈?！背杉褢洿笮σ宦暎瑑?nèi)心透著無限的悲涼。
“反正我是這么建議的，也不知道集團(tuán)最后會怎么想?！?p> 成佳憶看著李木子，睜大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一副人蓄無害的樣子。再想著自己已經(jīng)進(jìn)入倒計(jì)時的任職時間，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都說你們這些世家女，最會擺弄人，也最會伺侯人，來，讓哥看看你究竟是多會伺侯人？”成佳憶說完，流里流氣地湊了過來，一把揭下李木子的浴巾，把這李木子抱到池邊的膠墊上放平，李木子瘁不及防，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只得雙手抱胸捂住。
“人都說，喜歡就是放肆，但愛就是克制，你既不喜歡我，也不愛我。卻非要這樣埋汰我、糟蹋我么？好，你既然想這樣，那我給你，不過你要輕點(diǎn)，我可還是正兒八經(jīng)的黃花大閨女?！?p> 李木子說完，干脆放開手，閉上眼睛，平靜而柔順。任百般擺弄，沒有反抗，沒有辱罵，沒有瞠目，也沒有踢打。
雖然這一幕是八年前李木子期待已久的場景，但卻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實(shí)現(xiàn)它，心頭的摯愛和現(xiàn)實(shí)的屈辱交織輝映，讓心情矛盾的李木子無力也無心反抗，但在這種屈辱的情勢之下，主動迎合的事，讓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只是大眼眶還是禁不住淌出兩行清淚來。
一個多小時過去，鬧夠了的成佳憶才放開，伸手從池邊架上拿過一只小雪茄，猛地抽了一口，說道。
“李總，您這請君入甕的套路，我還是膚淺了。事我已經(jīng)犯下了，后面你想怎樣？”
那李木子聞言，也不說話，從架子上扯過一條浴巾，搭在胸前，怔怔地看著前方的小河。過了一會，李木子才定了定神，說道。
“佳憶，君子交絕，不出惡聲。我知道你恨我，怪我，但是，咱倆畢竟認(rèn)識八年了，你在人前叫我一聲‘木子’，就這么難么？你非要弄得我這么不堪么？”李木子道。
“你現(xiàn)在是公司班子了，我哪敢再像叫小孩一樣叫你。咱們還是得規(guī)范些?！背杉褢浀?。
“不管你信還是不信，自從八年前咱倆見面，你自是忙得連軸轉(zhuǎn)，可我卻是一個人偷偷喜歡了你八年?！?p> “喜歡？喜歡能當(dāng)飯吃？你終究還是要嫁人的?！?p> “我只想一直和你共事，大家一起做事，天天打個照面也好。可我畢竟是家族的人，家里人不讓我這么一直單著，家族里也有些利益要去考量。我也只能試著去接受那個我并不熟悉的人?！?p> “你五一是要休假吧？”
“嗯，五一前后，我要休兩周婚假。”
“那祝你新婚快樂，百年好合?！?p> “嗯，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早點(diǎn)嫁出去，省得再來煩你?！?p> “要說我也真搞不懂你們女人，一邊口口聲聲說愛我，說得情深義重、天荒地老的，一邊又心安理得地來看著我、防著我。李木子，你天天這樣戴著假面具，你累不累啊？”成佳憶說道，一臉不屑。
“因?yàn)?，因?yàn)槲乙薜娜?，是南云！”李木子輕聲說道。
南云！這李木子是南昊的兒媳婦！是南家的女主人！難怪，當(dāng)這個名字從李木子嘴中說出來，所有的疑問，所有的難題，所有的答案就全部迎刃而解。
所謂和南家人的沖突，就是和李木子自身利益的直接沖突！
成佳憶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百感交集。
“我成佳憶，居然和南家的女主人共處一池，剛才還非禮了你，我還真是活膩了！那你是不是要把我大卸八塊才解氣？”成佳憶說道。
“佳憶，你別這樣說了，好嗎？我就要嫁人了，我自己也很難過。小樓的大門和溫泉池的小門，我都鎖好了，別人也不知道我們在這。咱們就在這安安靜靜的呆會，成嗎？”李木子說道，抬起右手擦了一把眼角的清淚。
成佳憶抬頭看天，那烏云密布的天際，云層也是越聚越厚，漸漸的布滿了整個天空，過了一會兒，天際傳過一陣驚雷，大雨傾盆而下，咂落在小河里，咂落在蘆葦上，咂落在地板上，嘩嘩作響。
成佳憶不愿意再說話，可也不想離開。于是深吸一口氣，在溫泉池的水面上橫躺著，放平了身體，保持著仰泳的姿勢，任銅錢般大小的雨點(diǎn)咂落地身體上，像一條死去多時翻著白肚皮漂浮在河面上的魚。
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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