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的成佳憶回到住處，輾轉(zhuǎn)反側(cè)，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周芷欣和他之間已不再是冷戰(zhàn)這么簡單，而是她要徹底地離開。
而成佳憶已經(jīng)在本周三向公司打了年休假報告，下周休五天，因為他的林芳菲要過來了，成佳憶準(zhǔn)備好好陪她在海都轉(zhuǎn)轉(zhuǎn)。
周日一早，成佳憶還在昏睡，電話響了，是周芷欣的電話，
“呃，你，你起床沒？”
“嗯，還在睡?！?p> “我，我有事找你?！?p> “找我？”成佳憶有點摸不著頭。
“嗯，我在公司這，你方便么？”電話那頭是周芷欣怯生生的聲音，成佳憶聽起來覺得有點不正常。
“好吧，我馬上來?！背杉褢浾f完，穿好衣服就往公司走。
到了公司樓下，周芷欣穿著一條休閑牛仔褲，上穿一件紅色的長袖毛衣，頭發(fā)挽了一個結(jié)，披在腦后，隨手挎?zhèn)€休閑包。手里拿著兩瓶水。紅艷艷的毛衣顯然和下身藍色的休閑褲有些不協(xié)調(diào)，成佳憶愣了愣，卻也不敢開口相詢。
“咦，今天怎么想起來約我了？你，你不生氣啦？”成佳憶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說，不知道這個母老虎什么時候跳起來。
“我有那么兇嗎？小樣?！敝苘菩赖?。
“呃，你看看表，這才幾點，哦，八點不到，你就把我薅起來。”成佳憶打了一個哈欠，說道。
“我想去趟海都植物園，你和我一起吧，咱們邊走邊說?！?p> “咦，這季節(jié)，海都植物園有什么好看的啊。那不是春夏才——”成佳憶看周芷欣瞪圓了的雙眼，不敢再說下去?！斑溃冒?，咱們走?！?p> 兩人從公司坐上 352路車，然后又換乘 687路，再換乘 698路，等趕到海都植物園，都已是上午十點。
“佳憶，你記得嗎，我們部門前年集體活動，就是在海都植物園。”
“哦，想起來了?！?p> “那個時候，你剛來海都，沒有你的那些個大學(xué)同學(xué)，沒有明月皎皎，也沒有林芳菲?！?p> “林芳菲？”成佳憶聽見她提到林芳菲，心頭一緊，臉倏地一下就紅了。
“喂，別緊張，咱倆就逛一次海都植物園，吃不了你，看你給緊張的?！?p> 海都植物園是洋國AAAA 級旅游景區(qū)，位于西山腳下，以收集、展示和保存植物資源為主，集科學(xué)研究、科學(xué)普及、游覽休憩、植物種質(zhì)資源保護和新優(yōu)植物開發(fā)功能為一體的綜合植物園。海都植物園由植物展覽區(qū)、科研區(qū)、名勝古跡區(qū)和自然保護區(qū)組成，園內(nèi)收集展示各類植物10000余種（含品種）150余萬株。
兩人沿中心小道拾階而上。
先看到了一個大溫室，展覽溫室栽培展示來自世界各地的數(shù)千種熱帶亞熱帶植物，是洋國最大的植物展覽溫室。
“佳憶，你還記得嗎？我們前兩年過來玩時，咱倆看到這棵箭毒木，你還說，咦，溫室怎么把棵桑樹栽培進來了？你個傻小子。”
“嘿嘿，后來才知道這樹叫見血封喉，我還差點上手去撥弄它，幸好你給攔了下，說起來，你還有救命之恩呢，我得謝你?！?p> “謝我？你不把我氣瘋就不錯了。哼，救你這頭白眼狼?！敝苘菩榔届o地說。
沿溫室而上，是曹雪芹紀念館，兩人轉(zhuǎn)了一會。
“這曹雪芹也是一代名家，可惜英年早逝?！背杉褢浉锌?。
“以前我讀紅樓夢時，一直覺得這些個女孩子好矯情，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后來才明白，原來愛情，真的很傷神?！敝苘菩垒p輕地說，看著成佳憶。
想著即將來海都的林芳菲，想著這即將和富奇牽手的周芷欣，成佳憶五味雜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才說。
“對不起，芷欣，我們，我們?！背杉褢泟e過頭去，偷偷抹去眼淚。
沿石階而上，往右側(cè)一拐。
“佳憶，過不久，我就要離開公司了?！?p> “為什么？”
“新公司的文化我不太適應(yīng)，我準(zhǔn)備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后面再去考個公務(wù)員什么的?！?p> “啊，這么急？”
“嗯，我下周在公司再呆一周，周五就正式離職了。”
“可我下周休年假了，要不我到公司來送送你？”
“不用了，我知道你休年假，你是周三報的休假申請，我看見你的公文了。你從來不休假的一個人，這次是因為林芳菲要來海都吧？”周芷欣呆呆地看著成佳憶。
“嗯，她這新過來，我得幫她把這邊的事安頓好?！?p> “我希望明年能夠順利的去我想去的單位?！?p> “那，咱們?nèi)ヅP佛寺拜拜吧?！?p> “嗯?！?p> 臥佛寺位于海都植物園的壽安山麓。創(chuàng)建于唐貞觀初年，是洋國文物保護單位，保護和展示著世界罕見的銅鑄的釋迦牟尼臥像。寺內(nèi)古樹參天花木扶疏。臥佛殿是西郊臥佛寺的主要建筑。走進臥佛寺，穿過琉璃牌坊，山門殿，天王殿，三世佛殿，便是臥佛殿。殿內(nèi)臥佛是銅鑄釋迦牟尼臥像，身長5.3米重54噸。在銅佛周圍，環(huán)立著十二尊塑像，是十二圓覺。這尊塑像表現(xiàn)了釋迦牟尼臨終前向弟子們囑咐后事的情景。
臥佛寺又是OFFERS的諧音，據(jù)海都人說，找工作的人最喜歡來臥佛寺參拜。
走進大殿，成佳憶站在周芷欣身后，卻被周芷欣拉了一把，直接把成佳憶從身后右側(cè)拉到左手邊，力道大得驚人。
“你，和我一起拜?！甭曇艉茌p卻也很清晰。
成佳憶不忍拂她之意，和她并肩跪下，合掌參拜。三輪拜完，成佳憶站了起來，那周芷欣卻不愿起身，俯下身去，頭靠在拜墊上喃喃自語。
許久，周芷欣才起來，眼圈紅紅的。
“芷欣，你怎么啦？”
“我，我只是覺得，我這么大個人了，還要爸爸媽媽擔(dān)心，心里難過?！?p> 兩人出了臥佛寺，往櫻桃溝方向走，路過一處大湖，水域面積約10余公頃，湖區(qū)利用地形落差巧妙地運用了疊壩、溪流及淺潭等自然方式使三湖連為一體，使湖面蜿蜒自然，移步換景。
周芷欣在湖邊石階上坐了下來，倏地一下又站了起來。
“上面好涼?！敝苘菩勒f。
“呃，要不你拿我外套墊墊?！背杉褢浢撓峦馓祝苯訅|上。
“不，我這幾天有點情況，這樣坐衣服上不好?！敝苘菩滥樇t了下，去旁邊找了塊木板墊在石板上坐下，然后順勢往成佳憶靠了過來。成佳憶本能的往后躲了下，卻見周芷欣沒有停頓的意思，又急忙伸出手接住。
“你這人啊，就是這么猶猶豫豫的，你要讓我靠，就大大方方的坐過來。你不要讓我靠，就別伸手來接。你到底是幾個意思?。俊敝苘菩啦铧c嗑地上，不過又碰到了成佳憶的一雙手，心頭一暖，轉(zhuǎn)過頭對成佳憶說。
成佳憶索性不裝了，大大方方挨著周芷欣坐下。周芷欣橫躺在成佳憶腿上，仰頭看著成佳憶。那成佳憶卻不敢再放上手來，只是把兩條胳膊別在身后，倒像個被銬住雙手的犯人似的，滑稽可笑。
“佳憶，我離開公司，以后再見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你就當(dāng)陪同事一起出來旅個游，開開心心的逛一次，好嗎？”末了又說，“剛進公司那會，我任性，在農(nóng)家院玩那會，我說話也沖，你不怪我吧？”
“不怪?！?p> “后來，我們一起去植物園，那次我是不是溫柔了很多？”
“是啊，那次的你像變了個人似的?！背杉褢浀馈?p> “那一天，你也很紳士，那一天也是我很開心的一天?！?p> “嗯，那天我們和單位大隊人馬走的路線不一樣，最后他們怕我們走丟了，還到處找我們來著?！?p> “知道我為什么要來這里么？我想記住你的好?！闭J真說話的周芷欣，把成佳憶嚇了一跳。
“你，你和富奇也挺好的。家里老人也放心一些?！背杉褢浾遄昧税胩?，也只是吐出“放心”這兩個字來。
“我知道，你的林芳菲要過來了，我們，是肯定不可能了，我昨天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想了一天。也許你有你的考慮。世上的事，強求不得?！?p> “芷欣，咱們還去別的地方逛逛不？”
“不，就呆在這，你是江南長大的，喜歡水，也喜歡水靈的女孩，我知道，你喜歡溫溫柔柔的甜妹子，我知道?？晌覍W(xué)不會。我就是比較虎的一個人。”
“你，你也很好?！?p> “哼，又魂不守舍了，又在想你的林芳菲不是？”
成佳憶笑了笑，也沒有否認。
“哼，抱著別人的女朋友想自己的女朋友，你是不是太貪心了？”周芷欣怔怔地看著成佳憶，平靜地說，眼淚卻順著眼角滾了下來。
“啊。”成佳憶放平腿，周芷欣差點滾落下來。
“你這人啊，抱都抱了，你還不抱得干脆些。慫貨！”周芷欣罵道，“我答應(yīng)富奇，從下周一開始做他女朋友，今天我還是自由的一個人。你想抱就盡情的抱好了。林芳菲還沒有過來，我這上趕子給您佳—憶—哥—哥—填個空。對了，成佳憶，一直到今天，你還有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周芷欣學(xué)著明月皎皎的腔調(diào)，拉長了聲音慢慢地說。
看到一向倔強的周芷欣服軟，成佳憶卻是一陣莫名的心疼。拿起身邊的外套蓋在她身上，雙手抱住周芷欣。
周芷欣似乎很享受這一刻的感覺，微閉雙眼。
“你還有救，腦袋沒全壞掉。最看不得你那副欲拒還迎的正人君子樣。本小姐都這樣說了，你還在那裝好人?！鳖D了頓，周芷欣又問道，“佳憶，你沒有其他話要和我說么？”
“沒有?！背杉褢浥滤粝聛恚p手抱緊了她。
周芷欣卻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大湖。
過了許久，成佳憶又換個話題。
“喂，都到下午了，咱們找個地方去吃飯吧？”
“別動，你這人，一動你又跑了。我包里有零食，咱們將就著吃點吧?！?p> “那你坐起來，我們吃點？”
“不，你，你幫我喂下。”周芷欣說完，噗呲一笑。
成佳憶沒辦法，只得打開零食包，把里面的火腿腸、餅干一片片喂到周芷欣嘴里，周芷欣吃得很慢，很慢，像只小兔子似的。
“咦，你牙疼么，吃這么慢?！背杉褢浧娴馈?p> “牙疼，你個傻子，不就想讓你多喂會么？你這個豬腦子，是如何追到林芳菲的，我倒是奇了。”周芷欣白了成佳憶一眼，轉(zhuǎn)頭便睡。
成佳憶一動不敢動，就這么抱著，直到紅日西沉。
“芷欣，芷欣，天黑啦，我們該回了?！?p> “呃，黑了啊，再睡會。”周芷欣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睡。
可這西山的晚上，越來越冷，饒是蓋了外套的周芷欣，身上也有些微微發(fā)抖，可這倔強的姑娘就是不肯走。
成佳憶想了想，直接坐在木板上，把周芷欣扶著坐了起來，整個人坐在自己腿上，摟在自己懷里，然后用外套從周芷欣的前面反著裹了回來。雙手抱著周芷欣的腰，下巴擱在她肩上。怔怔出神。
周芷欣“嚶嚀”一聲，沒有抗拒，任其施為。
“冷嗎？”成佳憶輕聲問道。
“嗯，有點兒?！?p> 成佳憶把她轉(zhuǎn)個身，雙手捧著周芷欣的臉，果然冰涼。那周芷欣看著近在咫尺的成佳憶，也不說話，只是睜大眼睛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成佳憶用外套從后面把周芷欣裹了起來。周芷欣直接把臉貼在成佳憶左胸。
“我想聽聽你的心跳?！?p> 接著一個溫暖的唇吻著成佳憶的脖子、臉頰、嘴唇。成佳憶再也無法抗拒，熱烈回應(yīng)著。
許久，兩人才分開。
周芷欣往后一仰頭，看了看成佳憶，丹唇帶雨，成佳憶也怔怔的望著她。
“嗯，好像這樣就不冷了?！敝苘菩勒酒鹕韥恚炝藗€懶腰，回頭對成佳憶說，
“吶，哥們兒，這是我初吻，送你啦，咱們走?！闭f罷，裹著成佳憶的外套，抬腿就走。成佳憶上前緊走兩步，抓緊周芷欣的手，慢慢走下山來。
身后明月高懸，灑下一片清輝。
大湖茶社內(nèi)，成佳憶看著坐在對面的周芷欣，輕聲說。
“呃，問你幾件事哈，芷欣。”
“嗯，你問吧?！?p> “你為什么要離開公司？”
“富奇并不是一個我很滿意的人，我在公司和富奇處，又天天看見你，你不覺得別扭么？”
“這有什么？如果你自己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p> “你是你，我是我，我做不到?！?p> “第二個問題，為什么周日那天你要想著約我去海都植物園？”
“那個地方是我們彼此感覺比較好的一個地方，從那個地方開始，也從那個地方結(jié)束?！?p> “合著那天是告別游??？”
“也不全是，其實周日找你之前，我們家發(fā)生過很大的爭執(zhí)?！?p> “爭執(zhí)，為什么？”
“為什么，當(dāng)然是為你唄，你個豬頭?！?p> “為我？”
“周五晚上和你們吃完飯后，回家后我媽媽問我情況。我說了，家里吵翻了天。周六家里也爭執(zhí)了半天，楊姨也過來了?！?p> “這么大陣仗，最后的結(jié)論是啥？”
“我媽媽的意見是，既然這樣，我和富奇好得了。爸爸的意見是讓我周日過來和你當(dāng)面講請楚，問清楚，再確認下。”
“那你楊姨是什么意見呢？”
“你真想聽?！?p> “想聽?！?p> “呃，聽了你可不許生氣哈?！敝苘菩涝幟匾恍?，喝了口茶。
“不生氣，說吧。”
“楊姨說，你這人有三個毛病。第一，態(tài)度不堅決，舍不下面子來追，拖泥帶水。第二，在海都還缺點基礎(chǔ)。第三，異性緣太好，太招女人的緣故，將來過日子費心?！?p> “好像也是這回事。”成佳憶倒也不否認。
“我爸還是一直說你的好，說你現(xiàn)在這么年輕就是部門干部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p> “叔叔是個好人?！?p> “可那楊姨卻更擔(dān)心了。她說，自古鳳凰男轉(zhuǎn)身飛上枝頭，更不好管，照這成佳憶的發(fā)展勢頭下去，現(xiàn)在芷欣這么好條件，他都不肯低頭，那以后事業(yè)做起來了，還不得把我們家芷欣吃得死死的，還不得欺負到姥姥家去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原話是這么說的。”
“噗呲?！背杉褢浺豢诓鑶茉诤韲担笨人?。
“喂，佳憶，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過去這么多年了，您別激動?！敝苘菩来蛉さ馈?p> “這事不只是為了我，我是為了全天下的讀書人正個名，我最見不得人們說什么“鳳凰男、寒門難出貴子”之類的屁話。這里面有三個顯然的邏輯漏洞，卻被很多人奉為圭臬。
首先，耕讀傳家、努力學(xué)習(xí)、鍛煉本領(lǐng)完成人生進階乃自古以來的正道，是個人成長的正常路徑，和什么寒門不寒門有毛關(guān)系？正如一堆人擠公車，擠上車的人就說，別擠了，別擠了，下一趟吧，甚至告訴后面的人，擠不上來的人就永遠也擠不上來，用這么惡毒的心理暗示去人為的固化階層，在社會輿論上打壓讀書人正常成長的積極性。說到底，還是既得利益者對新人搶食的恐懼使然。
其次，從客觀分析來說，為什么鳳凰男會一再出事？是因為他們家底薄，社會關(guān)系弱。反觀很多所謂的貴胄，他們犯起事來毫不手軟，只不過他們手眼通天，背后的家庭能夠幫他們擺平很多事，讓他們的過錯更為隱蔽而已。
第三，從新聞傳播學(xué)的角度上說，什么是新聞，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鳳凰男、寒門學(xué)子學(xué)而無功的事一再成為新聞，不正是說明少么，既然是少，那就是小概率事件，不能以偏概全，通過學(xué)習(xí)和努力成功的畢竟是大多數(shù)。這種觀念不應(yīng)該成為社會精英的主流共識。
我們的社會，完全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大作文章。甚至是推波助瀾。
你這楊姨，見識何其短也！”
周芷欣低下頭，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那最后你們家達成一致了嗎？”
“嗯，爸媽同意我周日過來找你，但不許我自己開口求和，說那樣太掉價。但是如果你周日主動挽留的話，我還能回頭。要是周日你不肯，下周一就和富奇處，以后也不許再糾纏不清。我周日倒是過來找你了，可你還是死鴨子嘴硬。哼。”
“對不起，芷欣?！?p> “兩年多的時間，佳憶，你該有多少機會？可是，我們這兩年多的時間，每次都是和別人一起在玩，除了中午在食堂以外，純屬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只有那天。你想想？我都說過周末你可以約我了，你卻像個木頭一樣不開竅?！?p> “對不起，芷欣。”
“算了，都成老阿姨了，你才想起來和我呆一塊，傻不傻啊你?！?p> 成佳憶突然想起了明月皎皎說過的話，“年輕時代能夠為所欲為的時候，小心翼翼不敢做是犯錯；等結(jié)婚成家之后，有了想法躍躍欲試，還是犯錯?！?p> 雖然是這個理，可成佳憶嘴上并不愿意承認，于是腆著臉說，
“我這人啊，不喜歡吃新鮮蓮蓬，倒喜歡燉蓮子羹?！?p> “滾?！?p> “呃，我還問你兩個問題。”
“嗯?！?p> “那天你躺在我懷里，睡著了嗎？”
“那個臺階那么硬，剛開始哪睡得著，不過你這呆子又不主動，最后一天了，能多呆會就多呆會唄。后來是困了，也真睡著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和你挨得近一些?！敝苘菩酪荒槦o奈。
“對了，那天禮佛的時候，你突然拽我一下，把我嚇一跳，為什么啊?！?p> “我可以不說么?！?p> “我真的想知道，芷欣?！背杉褢浂琢讼聛?，看著周芷欣，認真地說，說完轉(zhuǎn)過身給水壺里續(xù)了一壺水。
周芷欣咬了咬嘴唇，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告訴成佳憶。
“我曾在夢中無數(shù)次幻想和你拜堂成親的場景，可咱們在現(xiàn)實中卻漸行漸遠，周日那天，也是我們最后一次親密接觸，我特意穿了件紅衣來。那一天，即便是在佛祖面前，即便是有別的因由，即便你渾然不覺，畢竟我們，終是一同拜過。”
說完，周芷欣看著對面的成佳憶，默然無語，珠淚漣漣。
“哈哈哈，這么逗啊?！背杉褢浌首鬏p松地說，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正在這時，茶社房間的音箱里，傳來茶社老板昨天剛剛淘來的碟。是夏天播放組合演唱的歌曲《褪變無路》。
我就像只蝴蝶沒有去路
干脆放下了衣服
灑脫地做回原來的自我
感覺在飛舞
我就像只蜻蜓在水中漫步
找不到回去的路
好像冰水慢慢侵濺皮膚
好冷
好想哭
凄美幽怨的歌曲一句接著一句，像一把銳利的冰釬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成佳憶冰封的心扉，終于把十幾年的陳年往事鑿開了一個大洞。成佳憶禁不住支起右手，捏住前額，卻擋不住眼中滾滾落下的熱淚，即便成佳憶使勁咬住下唇，仍然禁不住痛哭失聲，胸口是一陣鉆心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