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豫一驚,隨后問道,“是嗎?何以見得?”
“宗主看這里...”
說著士彌便指向了神龕前的貢品臺,上邊還殘留著一些香草燃盡后的灰燼,臺下也散落了幾粒稻谷。
“在這荒山之中,即便是這幾粒稻谷,也絕不會存在三天,早被鳥蟲尋去了。而且寒食降至,最近這里多有雨水,但這香草灰卻仍是干燥的...因此,老奴斷定最近肯定有人來過這里,甚至極有可能就是今天早些時候!”
“燃香茅,貢谷物...”范豫忽然喜道,“看來此人亦是來祭拜先祖的,莫非我范氏宗族還有人活著?”
然而士彌卻搖了搖頭道,“未必是范家之人。當(dāng)年老奴帶出宗主之后,也曾四處打探過是否還有范家的人逃出生天,結(jié)果多年來都是一無所獲?!?p> “可眼下這些,又當(dāng)如何解釋?”范豫疑惑道。
士彌沉吟片刻道,“也許是仰慕范氏先祖之人所為。
宗主你看這神龕,雜塵不染,應(yīng)該是有人時常打掃;而我們卻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來過這里祭拜,可這周圍卻并沒有任何的雜草,就連樹木都像是被人精心打理過。
顯然此人已在這里很久了。如果他真是范家族人,又怎會躲過智家人的搜捕?”
范豫默默的點頭。
這么多年過去了,晉國的智家從來沒有放棄過對范氏族人的追殺。
他不禁在想,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才會讓他們?nèi)绱藞?zhí)著?!
從自己的記憶之中,范豫很清楚,晉國智家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漏網(wǎng)之魚的存在。
在過去的十?dāng)?shù)年中,他也沒少遭受道智家人的搜捕,數(shù)次都險些被擒,幾度死里逃生。
然而最近讓他費解的是,現(xiàn)在自己的行蹤明明已經(jīng)暴露,但這一個多月來,卻又不見了智家人的蹤影。
這又是為何?
范豫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也就無需再想了!
“不管此人是誰,想來他是友非敵。如今我們在范邑,自會常來祭拜先祖,這件事以后在慢慢尋找答案吧!”范豫道。
“是宗主!”士彌回道。
簡單的準(zhǔn)備,祭祀很快便開始了。
繁瑣的跪拜禮儀,冗長的祭文唱讀。
幾近一個時辰,方才接近尾聲。
此時,士彌神情莊重的高聲道,“請范氏宗族現(xiàn)任宗主范豫,奉上家主信物!”
范豫聞言,取下了腰間的血玉龍符,可他卻也不知道該將這玉符放在何處,一時有些無措。
不過也就在此時,他忽然看到那尊武子雕像的腰間,竟也雕刻著一枚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玉符,只是這玉符卻是個凹槽。
莫不是讓自己將血玉龍符嵌入其中?
看了一眼士彌,瞧見他正對著自己微微點頭,范豫也不再猶豫,遂將玉符嵌了進去。
“請宗主持武子劍!”士彌又是一聲唱念。
有了奉上信物的經(jīng)驗,此刻范豫也大致也明白了士彌的意思,遂小心翼翼的將雕像手中的長劍取下。
那劍極長,重量也很足,沉甸甸的壓手。
握在手中,范豫的心頭忽然泛起了一陣莫名的躁動。
這讓他有種想拔劍的沖動。
只是當(dāng)他去嘗試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長劍竟像是一件完整的木雕,劍身根本無法從劍鞘中抽離!
細(xì)看下,劍柄及劍鞘的雕刻古樸簡潔,也不知是何種木材所做,竟能以假亂真。
正納悶間,又聽到士彌唱念道,“請宗主宣讀族規(guī)!”
“...”
范豫看了看武子像手中的竹簡,心中很是郁悶。
該不會它就是族規(guī)吧?
真的要自己讀嗎?
他很尷尬。
要知道范氏宗族,除了自己一個宗主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族人了。
那么宣讀這族規(guī)給誰聽呢?
讓士彌聽嗎?
他只是范家的一個老仆,根本算不上族人...
這惱人的繁文縟節(jié)!
看到范豫苦著個臉,士彌低聲說道,“宗主,先祖手中的竹簡便是宗族家規(guī)...”
眼看著士彌一臉肅穆的看著自己,范豫也只好硬著頭皮伸手取下了竹簡。
只是,那竹簡剛一被他打開,卻突然散落成了根根竹條!
范豫的心頭一沉,暗道,“怕不是時間太久,這穿竹簡的皮線都風(fēng)化了吧!”
然而,這個念頭在心頭剛一閃過,他便發(fā)現(xiàn)了不對。
那一根根的竹條竟然均勻的飄散在自己的周圍,浮而不落將自己包圍在了中間,同時一股強勁的無形罡風(fēng)憑空出現(xiàn),從四面八方朝著自己席卷而來!
非但是他,此時就是一旁的士彌也覺察到了不尋常,臉色驟變。
“宗主小心!”
話音未出,士彌的身體瞬間便被那股玄秘莫測的力量擊飛,撞向了墓旁的一株大樹。
“碰!”
一聲悶響,跌落在地,鮮血從他的嘴邊溢出。
來不及站起,士彌便急切的看向了范豫。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范豫非但沒有被那股力量擊出,反而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束縛著舉在了空中!
此刻一枚血紅色的玉符正漂浮在范豫的面前。
血玉龍符!
一道道紅色光芒正從玉符之中流淌而出,伴著隱隱的轟鳴之聲,頃刻間便將范豫整個籠罩。
此刻墓地的上空也被映照出了一層詭異的紅...
血紅!
驚駭過后,便是一陣強烈的刺痛。
范豫睜大了雙眼,他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景物了,只有滿眼的紅。
就像是身處在一個異樣的空間,在這里只有血紅,漫天遍地的血紅,如同一張厚厚的紅色絲網(wǎng)纏繞著自己。
無數(shù)道猩紅的光芒宛似一支支強勁利箭,從四周刺入自己的身體!
范豫明顯的感覺到,身體之中像是被突然注入了一股股灼熱的鐵流,肆意的流淌...
鐵流所過之處,血肉骨骼立時被侵蝕灼燒,慢慢被剝離開來,一寸寸一點點,緩緩剝離。
猶如鈍刀割肉,剔骨抽髓!
強烈的疼痛灼燒,讓范豫痛不欲生,精神也被推到了崩潰的邊緣,幾近昏厥。
他想?yún)群埃霋暝?,甚至想一死結(jié)束這痛苦。
然而,除了默默承受,他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動作。
這樣的煎熬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一聲驚雷在他的耳邊炸裂。
“轟!”
范豫猛然覺到胸口一陣震顫,隨后似有一團流火便從胸口處噴涌而出,向身體的各處激射蔓延。
與此同時,他發(fā)現(xiàn)胸口原本的難熬熾熱,在這一瞬間竟奇異的消失了。
之前刺入體內(nèi)的汩汩鐵流也在這一刻化成了溫暖的流水,輕柔的在全身游蕩,令人心肺酥麻。
徹骨的疼痛感尚未完全褪去,又是遍體酥麻,這感覺實在是讓范豫難以名狀。
這一切來的太快,也來的太突然。
但自始至終范豫的意識卻始終保持著清醒。
真不知這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也正是這份清醒,才讓他看到了如此神奇的一幕。
血紅正在悄然消退,天地也變的格外清明。
一條赤紅色的龍影,毫無征兆的出現(xiàn)在了范豫的眼前,盤旋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