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洵一沒有直接開回家,在道路的分叉口一打方向盤,選擇了遠離回家的路。
車子緩緩駛出城區(qū),伴隨著路上行人與車輛的越來越少,傅洵一的車子終于停在了破舊的老式工廠住宅前面。
這里他來過,是與沈洛怡上次一同來的地方,半停產(chǎn)狀態(tài)的工廠,漆黑一片,唯一留有燈光的地方就是門衛(wèi)。
遙遙還能看見上次那位熱心腸的保安大叔,暗黃的燈光下在沒有電視機的狹小空間里,來回調試著一臺老式播音機,長久的聲帶磨損,使得從播音機里出來的聲音的曲調很是詭異。
傅洵一就在這種聲音中,安靜的等待著來人,壞掉的路燈下將車身與夜色混淆。
這里偏僻居住的多半都是工廠附近的職工,此時已是九點半,缺少夜生活地方大部分的居民都已經(jīng)睡下了。
傅洵一看看時間,快了。
果然就在十分鐘后,在路的盡頭緩緩走過來一人,那人身著長衣長袖的工服套裝,與炎熱的盛夏格格不入。
緩緩走來,帶著中年勞動者獨有的布滿血絲而渾濁的雙眼,常年勞作雙手上是厚厚的老繭與新舊重疊的疤痕交錯疊加。
遠遠看著就會知道這是一位多年的體力勞動者,歲月鐫刻在他身上的痕跡,隨處可見。
來人路過傅洵一的車,渾濁的雙眼里閃過疑惑,卻也只是看上一眼就要離開。
“沈先生!”傅洵一從車里下來。
中年男人身體一震,僵硬的轉身,警惕的看著面前這個身著休閑,眉眼好看的年輕男人。
“我們能談談嗎?”
……
顧澤看著現(xiàn)在每天都會時不時陷入傻笑的傅洵一,心里毛毛的。
?。俊?!
就是他最真是的表情,伸手就要摸摸傅洵一的額頭。
被傅洵一揮手打斷。
“咳咳!哪個?頭兒?老大你這幾天還好吧?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顧澤問的小心翼翼,他生怕他家老大是不是被什么東西撞到了?
傅洵一皺眉:“前天的數(shù)據(jù)你什么時候給我?”
……
顧澤縮縮脖子,心虛,他就不該問,多嘴!
看來今天又要加班了,顧澤認命的走回電腦前,心里還在安慰自己,加班就加班吧,反正也不是他一個人。
才想著一會兒是去食堂還是叫外賣?就看見傅洵一拿起車鑰匙,人就走了出去?
“老大!顧澤騰地起身大吼。
傅洵一回頭,眼里不解。
顧澤:“?。磕莻€?老大你是去打飯嗎?我去吧,我去吧!”
傅洵一:“我不去打飯,我要去接你師娘下班?!?p> 顧澤?!?!……
以為幻聽的顧澤,震驚的啞口無言,他哪來的師娘?
反應過來知道傅洵一說的師娘是哪個叫沈洛怡的紅娘,這悄無聲息的也太快了。
如果說傅洵一此時的話是讓顧澤震驚,那接下來的就是五雷轟頂。
“今天的工作都放在文件里了,就差你的那部分了,明早給我?!闭f完傅洵一頭都不回的就走了。
顧澤,震驚的嘴都能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才回過氣:“啊啊??!老大你沒人性呀!”
傅洵一心情很好的聽著身后實驗室里顧澤的怒吼彎起嘴角……
……
陽臺修好了,破碎的窗戶也換成了新的,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房間里的三人每日正常的上下班,聊天,吃飯。
好像一切都如同回到了那件事情發(fā)生以前的樣子。
林晚晚今天回來,出租屋里空蕩蕩,沈洛怡與謝欣禾都是有男友的人了,這會兒應該都在約會。
她走回自己的房間,以往的自己最喜歡的就是獨處,還在家的時候,她那個掌控狂爸爸,即便是上班也要每天早中午三個座機電話打來查崗。
為此她的媽媽從來不敢遠走,即便是買菜也是跑著來回,兒時總是在她與同伴玩耍的最開心的時候,就被媽媽抱走了,即便任她如何哭鬧都改變不了。
那時周圍的鄰居還會投來羨慕的目光,嘴里還說著:“晚晚,你看,你爸爸多愛你和你媽媽!”
這樣的話聽多了,兒時的林晚晚還真覺得她的父親對她與媽媽愛的深切,可隨著年齡的長大,與科技的普及,林晚晚愈發(fā)覺得她父親的愛,過于沉重。
懂事之后,她才了解,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多用愛來包裹的私心與不堪。
漸漸的她開始同情母親,這個已經(jīng)被父親洗腦的女人,她幾乎做到了最佳,可在她那個PUA父親的嘴里依舊一文不值。
所以,陷入回憶的林晚晚不知覺的握緊了手上的筷子,她要在這個城市扎根,不僅僅是飄著,而是留下來,買房,買很大的房子將母親也接過來。
無論這里面會有多辛苦,多難,她都要做到。
客廳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林晚晚渾身汗毛豎起,深吸氣,慢慢的從椅子上起來,動作很輕沒有發(fā)出聲響。
慢慢探出頭,她沒開燈,客廳漆黑一片,聲音就是在靠近沙發(fā)的位置發(fā)出的,如同上次一般。
林晚晚輕手輕腳的從包里拿出防狼噴霧,點著腳尖人就走了出去,防備的將防狼噴霧舉到了最前面。
走廊沒人,客廳的位置也是安安靜靜,林晚晚直接跑到開關的位置,將燈打開,亮起的客廳一覽無余。
空蕩蕩的,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掉在地上的那個杯子,陽臺邊飄動的窗紗,隨著清風飄逸翻滾。
風帶動了窗紗,窗紗擺動將杯子掀翻……
林晚晚長嘆氣,胸腔狂跳不停。
林晚晚自嘲,她真是太敏感了,竟然杯子落地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走到陽臺,陽臺下面的那個小小夜市已經(jīng)有了顧客,喧喧鬧鬧的一派人間煙火。
自從上次之后,林晚晚就沒來過陽臺,此時重新站在這里,下望。
四樓,徐野還是頭部著地,應該不會醒過來了吧?想到這里林晚晚隱隱的有些不安。
……
醫(yī)院住院部
夜班的護士已經(jīng)上班,早就過了探望的時間,林晚晚帶著口罩帽子來到了護士站。
“你好,請問,徐野是在這里嗎?”
今天值班的是個新人,很年輕,獨自一人伏案正看著病志。
“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過了探視時間,您想探視明天上午來吧。”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打擾了,只是?”林晚晚故作難過的樣子,還加了幾分哭訴。
“我不想打擾的,只是我是徐野的家人,聽說他出了意外,匆匆趕來,過了探視時間,我就是想問問,他醒了嗎?”
年輕的小護士,第一次遇見這樣楚楚可憐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說。
“你別著急,你是問那個徐野是吧?他人還沒醒呢,他是頭部著地,來的時候我看見了,挺嚴重的!”
“???哪他還能醒嗎?”林晚晚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小護士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面色為難,看著泫然欲泣的人,搖搖頭。
林晚晚手捂住眼睛,痛苦抽泣,可口罩下的嘴角卻在緩緩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