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飯量變化,有確切的原因
送走渡邊晴代之后,名冢彥沒有讓泉悠月繼續(xù)負(fù)責(zé)攪和玉米淀粉、面粉與水的那團混合物。
他只是讓少女在一旁完成些輔助性的工作。
等到無孔塑料筐里的“人造沼澤”終于準(zhǔn)備好之后,他又去后院的院墻下大挖特挖,這才將足足三個長條形的塑料筐放在了墻腳下。
“泉小姐,薄膜。”大滴的汗珠從名冢彥額頭上滾下,可他卻渾然未覺,只是顧著向身后的女孩索要材料。
“名冢彥,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毖劭疵┐瓪饬骱沟臉幼樱圃掳櫫税櫭?,“這些事情交給我來做,你先去休息一會兒?!?p> 少女的短發(fā)在春日傍晚的風(fēng)中輕輕飄蕩,染上夕陽漂亮的色澤。
“不是我親自動手,我不放心。”名冢彥搖頭,認(rèn)真看向她,“不是我不信任泉小姐,這件事情就算冰室同學(xué)來做,我也不會放心?!?p> “可你現(xiàn)在累成這樣,就算待會兒能有休息,黑道闖進來的時候也不是在最佳狀態(tài)……”女孩雖然聽下了他的解釋,可依舊沒有將手里的材料遞給名冢彥。
又一陣風(fēng)刮來,刮起少女旁側(cè)的發(fā)絲,幾乎要遮住她的視線。
可即使只是能隱約看到名冢彥,女孩也只覺得,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神態(tài)的名冢彥。
他的額頭雖然掛滿汗水,他的黑發(fā)雖然被風(fēng)吹得散亂到不成樣子,但只是他漆黑卻又有神的眼眸,就讓人自然忽略了其它的一切不和諧。
眼前的少年認(rèn)真專注到了極點,仿佛就算天上會砸下一塊巨型石板,直直地砸在他的頭上,他也不會有分毫動彈。
“這話說的……”看著泉悠月有些擔(dān)心的樣子,名冢彥終于輕笑出聲,站了起來,“先不說那些黑道成員,會不會給我恢復(fù)最佳狀態(tài)的機會……就算他們不給,難道他們也是在最佳狀態(tài)?”
他語氣輕松得過了頭,好像對付幾個黑道,和吃口米飯沒什么區(qū)別。
“哼?!鄙倥p哼一聲,突兀一拳打過來。
名冢彥沒有料到她的動作,眼看想要接住女孩的小拳頭已經(jīng)沒有什么指望,他干脆就什么都不做,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直到女孩自己把拳頭停下來,剛好留在他的胸膛前方。
“名冢彥,你為什么不躲?”女孩磨了磨牙,對他的不滿幾乎要從話語中溢出來。
“啊,我為什么要躲?”名冢彥一幅茫然不解的樣子,“泉小姐現(xiàn)在打我有什么好處嗎?想讓黑道對付我更容易一些,自己更容易回到中部地區(qū)一些?”
泉悠月輕輕跺腳,讓小巧的拳頭再前進了幾分。
觸及到名冢彥的外衣。
讓他感受到輕微的壓迫感。
“連我的拳頭都接不住,你要怎么對付那些黑道!”少女微微揚頭,語氣有些質(zhì)問。
不過在名冢彥聽來,更多的部分似乎是焦急與擔(dān)心。
對女孩自己的,以及……
對于他的。
“泉小姐,我們作為普通人,要懂得講道理?!泵┬χ鴵u頭,“除了我剛才的那個理由之外,泉小姐剛才可是突然襲擊。
“我怎么可能對黑道沒有防備的心思,讓他能這么靠近我,做出這種能威脅我的動作?”名冢彥指了指少女剛才的位置,“那個地方,只要人家手里有把小刀,就足夠讓我受傷了?!?p> 當(dāng)然,這是指他沒有升級技能,也沒有拿出木劍和護手的現(xiàn)在。
不是指準(zhǔn)備充分后的他。
“哼,你說什么都有道理?!鄙倥粗┵┒?,心中放松了些,嘴上卻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接下來呢,等準(zhǔn)備好這些事情,接下來干什么?”
“接下來?”名冢彥愣了愣,“吃完晚飯,然后養(yǎng)精蓄銳。泉小姐還想做什么?”
“我沒想做什么?!比圃陆K于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用力把他往屋子里拽,“你去休息,剩下的我來就行!”
感受著身前傳來的力道,感受著少女有力的拉扯,看著她有些纖細(xì),卻不容拒絕的身影,名冢彥不再開口。
反正等到接近午夜的時候,他也要再檢查一遍,何必現(xiàn)在就拒絕泉悠月呢?
就算是讓她安心一些,也好。
帶著這樣的心思,他被少女關(guān)進了屋子里。
站在窗邊,夕陽透過純凈的玻璃,為名冢彥勾勒出明確而深刻的輪廓。
他看著女孩在夕陽下回到墻角,忙著做他沒做完的事。
不知看了多久,名冢彥終于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
畢竟,冰室侑那里的濃縮糖漿也該準(zhǔn)備好了才對。
然后,他就被嚇了一跳。
冰室侑表情平靜,正端著透明的大玻璃碗站在他面前。
少女的黑發(fā)正用白色的發(fā)圈束起,安靜垂在腦后。
她穿著純白色的圍裙,可胸前的豐滿卻在圍裙的襯托下更加吸引人。
名冢彥看著女孩,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因為冰室侑捧著的碗里,盛放著深褐色的液體——不用多說,這必定是制作好的濃縮糖漿。
但他著實有點小小的不安。
畢竟,誰也不知道少女在他身后觀察了多久,停留了多久。
她可沒有聽到泉悠月讓他休息這句話,那現(xiàn)在他不在后院,而是站在窗邊,一刻不停地望著院墻下的泉悠月,又算怎么回事?
名冢彥甚至懷疑女孩會突然把糖漿潑到他的臉上。
讓他休息,就是讓他在窗邊看泉悠月的?
哪怕去沙發(fā)上躺一會兒也好???
“冰室同學(xué)……”名冢彥試圖解釋。
“糖漿已經(jīng)做好了,名冢同學(xué)要試一試嗎?”冰室侑聲音略帶涼意地詢問起他。
名冢彥暗自倒吸涼氣。
怎么試?自己喝下去?
還是包起來,砸在自己臉上?
這東西還能試的?
“冰室同學(xué),你確定糖漿這東西……能試?”名冢彥擺出小心提醒的樣子,“這里也沒人可以砸?!?p> “嗯,這是我的疏忽?!鄙倥D了頓,只是輕輕點頭,“那下一步呢?是該用塑料袋把糖漿包起來了?”
“對,這就讓我來吧?!泵┻B連點頭,“剛剛?cè)〗惆盐亿s進來,我只覺得閑得渾身難受?!?p> 他一邊說著,就要一邊往廚房走。
“名冢君或許可以準(zhǔn)備一下晚飯?!北屹⌒〉貦M移一步,擋住了他,“包糖漿這件事,交給我就可以?!?p> 她的馬尾隨之小小地?fù)u擺起來,看起來略微像是要舞動起來,抽向什么東西一樣。
名冢彥嘴角輕微抽了抽。
他是記得少女馬尾到底有多大威力的——還在六年前,她的馬尾還沒有那么長的時候,名冢彥就沒少在這束馬尾前吃過虧。
當(dāng)然,大多不是冰室侑主動的,而是被動情況。
而六年之后,少女的長發(fā)早已超過當(dāng)年的長度。
自然威力更勝。
思考片刻,名冢彥沒有選擇問冰室侑,為什么不選擇幫忙準(zhǔn)備晚飯。
他自覺……自己多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好?!彼皇屈c頭答應(yīng)。
……
吃飯的時候,名冢彥分明發(fā)現(xiàn)泉悠月的動作有些遲緩。
考慮到之前少女確實忙碌了不少,身體某些部位用力過度,產(chǎn)生酸痛倒也正常。
但問題在于,當(dāng)泉悠月不是興致高昂地完成吃飯這件事時,而冰室侑又像往常一樣遲的很安靜,很沉靜,名冢彥又在思考晚上的事情時,飯桌上的氣氛著實不那么好。
不過,等名冢彥大約理完思路,回過神來時,他才發(fā)現(xiàn)飯桌上氣氛里的問題。
“我吃好了,名冢君?!北屹Х畔伦约旱耐肟?,看著名冢彥,“接下來,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
“……沒有。”名冢彥仔細(xì)想了想,“接下來,也就是等到黑道過來,然后做出應(yīng)對而已。”
“嗯。”少女沒有再問什么,只是輕輕點頭,拿起碗筷,走進廚房。
不過片刻,廚房里就傳來了水聲。
是她在洗碗。
“名冢彥?!?p> “嗯,泉小姐想說什么?”名冢彥將目光投向右側(cè)的泉悠月。
少女坐到飯桌前之后,很長時間就專注于吃飯,但因為身體酸痛時不時會導(dǎo)致動作停頓,她到現(xiàn)在不僅連一句話都沒說,連東西都沒吃多少。
讓名冢彥簡直懷疑她變了個人。
“你看上去還是一點都不緊張?!迸⒍⒅难垌?,像是想要從中挖掘出什么情緒。
“緊張有什么用?!泵┐蛄藗€呵欠,“多打幾個呵欠都比緊張要好?!?p> “你是不緊張,但我今天都感覺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泉悠月看著他,話語中似乎有些埋怨。
“?。俊泵┐鬄檎痼@,“泉小姐,這點東西……不過你平時一半的飯量吧,怎么會已經(jīng)飽了?”
不等少女回答,他就自問自答起來,“嗯……因為吃得慢讓胃的飽腹感滯后,所以今天的半飽,變成了吃飽?”
這話并不是沒有道理。
可能是因為逃到關(guān)東的路上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女孩在吃飯的時候,絕對是能快一點,就不會慢一點。
據(jù)名冢彥觀察,這樣的情況沒有一個月以上的正常生活,不太可能恢復(fù)正常。
而且,他嚴(yán)重懷疑如果泉悠月有能自由支配的資金和房間,大概會在房間里屯上不少的零食和充饑食品。
兩人相遇的第一個晚上,少女在這間屋子里吃第一頓晚飯的時候,名冢彥隱約覺得她的眸中冒出了綠光。
“我是因為擔(dān)心你,還有緊張!”女孩有些羞憤地打斷了他,“而且平常吃東西多一點怎么了,難道不是身體好的象征嘛!”
“是,當(dāng)然是。”名冢彥自然略過前半句話,“但問題在于,我也不可能一直讓泉小姐這么吃下去,我可付不起這些錢?!?p> 這一刻,泉悠月心中涌起按住名冢彥的肩膀,使勁搖晃他的想法。
明明是在擔(dān)心他上……而且自己也不會一直白吃他的,之后也會出去打工,出去掙錢的。
為什么每次都要說這件事……
“重點在這里嗎!”少女心思百轉(zhuǎn),最后也只能象征地表達(dá)不滿,“我吃好了,你繼續(xù)吃吧!”
她氣呼呼地起身,就要離開。
直到走出兩步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碗筷沒有拿走。
名冢彥笑吟吟地看著女孩返回,拿走碗筷之后,瞪了他一眼,才走去廚房。
“泉小姐的碗筷也交給我來吧?!睆N房里傳來冰室侑平淡的聲音。
“欸,冰室同學(xué),我自己可以洗的……”泉悠月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實際上,因為她確實是在吃名冢彥帶回來的東西,少女這幾天都自告奮勇地主動洗碗,不給名冢彥和冰室侑這個機會。
名冢彥樂得如此,冰室侑也沒說過什么。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主動搶過這件事情。
“還是那句話,今天晚上,名冢君很可能需要泉小姐做些什么?!北屹У穆曇粑⒂胁?,“比起我,泉小姐的體力更好些,所以這些事情,泉小姐就不要管了?!?p> 也不知是不是冰室侑一番話的作用,不過片刻,泉悠月就有些不知所措地被趕了出來,看著名冢彥。
看得名冢彥又有點想笑,“泉小姐這么迷戀于給碗洗澡?”
“怎么會!”少女下意識反駁,“我只是因為最近一直在吃你的東西,所以……”
“所以泉小姐以后不會主動洗碗了?”名冢彥的遺憾溢于言表,“我還以為會一直堅持下去的……”
“我又不是專職的洗碗工?!迸夂吆叩鼗剡^神來,“要我一直洗碗也行,得按照最低工資標(biāo)準(zhǔn)付錢!”
“那還是算了?!泵┻B連擺手。
“等一下……”泉悠月回過神來,“你剛剛說,我會一直堅持下去……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名冢彥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
“我不知道。”名冢彥干脆否定。
“那名冢彥,你剛剛為什么那么說?”
“我怎么知道,口誤而已?!泵┬χ皖^。
“喂,你這家伙,給我說清楚!”少女幾步來到他身邊,作勢要勒住他的脖子。
“呃……要死了……”名冢彥配合表演,一幅要被勒死的樣子。
無奈的女孩只能用膝蓋頂了下他的大腿。
但是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