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身邊人吃飽穿暖。
和尚與道人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
想法很現(xiàn)實,卻又目的性十足。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講,他的個人情操,非常高尚。
因為,人大多都是自私的。
自己吃飽穿暖就行了,誰還管他人的瓦上霜啊!
只有郭二郎這種道德高尚,而又大公無私之人才會這樣想。可他卻偏偏不自知,認為自己這樣做很正常,并不是什么高大的志向。
但他不僅這樣做了,而且還做的非常好。
帶著整個楊林村挖石碳、做蠟燭,開窯燒磚養(yǎng)雞兔,現(xiàn)在居然又琢磨著燒瓷。
唔!
說起這個燒瓷來,和尚突然問道:“你不是把蠟燭賣給福興商號了嘛?現(xiàn)在怎么想起來,要把瓷器賣給沈老二的瑞豐商號了?”
說完之后,還斜眼看了看道人的反應。
郭毅隨手從茅草堆里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塞到嘴里,用牙齒上下咬動著,十分隨意的回應著:“常言道,雞蛋不能同時放在一個籃子里。常言又道,狡兔還得三窟呢?!?p> 哈哈!
道人沒有任何反應,仿佛與他無關(guān),和尚卻忍不住的笑了。
你說的好有道理。
幾個人邊走邊說,很快便拐上了通往張家灣的岔路。和尚伸手指著前方,很是興奮的說道:“那里,就是張家灣了!”
郭毅忍不住的站起身來,雙手扶著柱子的肩膀,向前眺望。
只見,長長的一灣碧波蕩漾的湖水,被即將落山的殘陽染成了滿江紅。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美如詩卷。
而湖岸兩旁,則是碧波萬頃的蘆葦蕩。隨著微風的吹拂,來回蕩漾著,讓人不禁心向往之。
整個張家灣,東西方向?qū)挾?,最寬處僅有十幾里,南北方向窄長,一望無際。
猶如一輪窄長的彎月牙,而又在張家鎮(zhèn)的地界,因此得名張家灣。
它是由自北向南而來的一道長江的支流匯聚而成的。
和尚伸手指向了遠離湖岸邊的地方:“那里就是去歲入秋收割堆放干蘆葦?shù)牡胤?。這附近的村民,都會在入秋時把干黃的蘆葦割去,曬成干燥的蘆葦草,用于編織草席。
從這里沿著湖岸一直往南,零零散散的有幾十處這樣的場地。而老馮他們一大家子幾乎一直都在入口這里。”
說完之后,雙腿一夾馬腹:“走,過去看看!”
很快便來到目的地,也果然如他所說,一個背著斗笠,挽著褲腿的老漢,看到他之后十分熱情的揮著雙手打招呼:“德遠法師,您咋這個時候來了?往年,不都是盛夏時節(jié)才轉(zhuǎn)到這里來的嗎?”
德遠和尚跳下馬來,高興的哈哈大笑著:“老馮頭,一年沒見,這身體還好吧?”
“好!好!托您老的回春圣手,俺這把老骨頭還算是硬朗。”老漢一邊說著,撮著豁牙子,回頭朝后面的茅草屋里喊了兩聲:“翠兒她娘,翠兒她娘!德遠法師來啦!你趕緊把俺剛抓到的那兩條魚熬粥喝!”
隨著他的喊聲,一個圍著花頭巾的婦人,掀開草簾探頭看了出來,看見德遠和尚之后,也立時掛起了滿臉的笑意:“呦!還真是!法師,您先喝口水歇息會兒。老婆子這就把魚粥給燉上!”
而老漢喊完了婦人,又回頭朝著西邊的蘆葦蕩喊了起來:“老二,二毛子,再去下湖里抓兩條魚上來!”
他的聲音剛落,高高的蘆葦蕩里便傳來了回聲:“好嘞!曉得!”
和尚見他如此熱情的招待自己,臉上的笑意也越發(fā)濃厚,指著不遠處的干蘆葦垛,問道:“今年的收成咋樣?。靠催@些草垛子應該還不錯吧?”
馮老漢咧著豁牙子笑了起來,伸出五個手指頭比劃了一下,炫耀道:“一天能賣五十文錢呢!”
嗯,是不錯。
和尚點了點頭,看著遠方水波粼粼的湖水,再次問道:“依某看,這湖里的水位似是比往年要少很多呀?!?p> 唉…!
馮老漢聞言,原本笑魘如花的臉龐,瞬間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臉色。
“唉!何止是比往年低呀,這低了許多呢!”馮老漢一邊說著,指了指自己挽起的褲腿:“您瞅瞅,老漢這是多年的習慣了。往年的這個時候,這水早就漫到這褲腿下了。”
說完之后,抬起腳來,踏踏踏的在地面上跺了跺:“您再看看今年,別說漫褲腿了,這簡直干的一點水都沒有。如果再這么旱下去,這湖里怕是也就干了!”
郭毅定睛去看,果然如他所說,這地面干燥的已經(jīng)有些皸裂了。
而和尚再次問道:“那依你所見,咱們把這湖的出道口給堵上,不讓這湖水流出去,會如何?”
額…
他這一句話,把馮老漢給問愣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抬頭看著和尚,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官府,能讓?”
“嗯!”和尚毫不遲疑的點頭應承:“能讓!你也知道,某這走南闖北的認識不少人,有人央某,特意過來看看。”
馮老漢聽他如此說,不禁長長的舒了口氣,而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掛起,并抬腳向湖邊走去。
一邊走,嘴里還不停的念叨著:“您瞅瞅,您瞅瞅!老漢腳下這里原本都是沼澤,一不留神就會把人給陷下去。今兒呢,干巴的都能站人了。
依老漢說,這堵湖口也不是不行??衫蠞h的妹家,就住在下游的‘下湖村’。
您若是把這湖口給堵上了,這下游的‘下湖村’他還能吃得上水?”
他這一番話說完,郭毅、和尚與道士皆盡愣住了。
仿佛當頭棒喝一般。
果然,如同孔圣人所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p> 即便是一個,割蘆葦編草席的泥腿老漢,竟也想的如此之長遠。
他們確實有些太想當然了,頗有些紙上談兵的意味。
幸好,沒有按照心里想的那樣,急急忙忙的就把公文發(fā)出去,還知道大老遠的跑來實地查探一下。
而馮老漢見他們不說話,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強自露著豁牙子笑了一下:“想當年,俺妹子出嫁時,就是坐在小船上,順著這河流飄到妹夫家的。
打那以后,每次回娘家,也都是坐著小船劃過來的。
來的時候逆行比較困難,回去可就順當多了,碰上順風的時候連漿都不用?!?
風青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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