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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捧上神壇

【041】 興起而授,緣盡而去

把自己捧上神壇 殊屠未歸 3214 2022-03-28 00:36:31

  “大人?”

  張勇欲言又止,目瞪口呆之余,又遲疑著是否跟隨出去。等了半晌,外邊仍是那牛鼻子道士不緊不慢的聲音,沒聽見虎妖暴起發(fā)怒的動靜,張勇咬了咬牙,一狠心也跟了出去。

  官差三人乃是負(fù)命同行,薛、張二人都走了出去,最后一個再是遲疑,也不得不隨之而去。如是商隊眾人也畏懼稍減,一個個相互看視,目光之中也有了意動之色。

  侯管事皺眉掙扎了片刻,許是覺得如此奇遇難尋,竟最后也鼓起勇氣,從那殿內(nèi)探頭出來。

  然而放眼一望,又自震駭欲絕!

  只見遠(yuǎn)處,昏暗的夜色之中,陡然兩道幽冷光亮熠熠生輝。再又細(xì)看,那兩道幽冷光亮之后,正是一雙駭人虎目,斗大虎頭顯露出來,竟與半個人相當(dāng),闊口利齒將他驚得魂不護體!

  原來“虎山君”的真貌是這般模樣?簡直嚇煞人也!

  侯管事行商多年,雖也遇過險,可并未真正同這些傳言里的可怕妖物照過面。許多見識都是通過各地行商口口相傳得知,此時見了真面目,方知傳言不虛,甚至更有超出!

  他心中的念頭十分樸素,別說虎山君騰云乘風(fēng)的本事,只那一張利齒森然的闊口,一口咬過來,半個人都沒了,刀槍棍棒根本無濟于事,誰能不懼?

  何況別說是他,先前走出殿門的三位官差,此時表現(xiàn)更糟。

  他們?nèi)齻€接連奔出鬧起動靜,引得虎山君余光一瞥,霎時妖獸可怖的威勢向三人精神碾壓過來,一個個如墮冰窖,駭然色變,再不敢往前多走一步,仍自停留在門口不遠(yuǎn)。

  所幸虎山君也僅是一瞥,它更專注于難得的“聞道”機緣。

  隨著它目光挪開,碾壓在三人精神上的威勢頓消,他們這才如釋重負(fù)地再度呼吸。那薛官差武藝與定力更強,雖覺手足發(fā)軟但尚能堅持,另外兩個則十分丟臉地癱倒在地!

  聽到動靜,薛官差回頭看了眼,臉色頗為難看。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望向仍自不緊不慢“傳道授業(yè)”的年輕道人。眼前一幕,對他心神沖擊如若山崩,心中懊惱自己有眼不識真人!他想靠過去,可每次鼓起內(nèi)勁欲踏前一步,卻總有警兆如芒在背,仿佛一步之后,即會生死相隔!

  眼見龐然巨物在馮煜面前如貍貓般乖巧,薛官差內(nèi)心掙扎反復(fù),面上都漲得通紅,讓終究囿于內(nèi)心的警兆,無奈苦笑著放棄。

  ——虎嘯山林的妖獸啊,自己先前想得太過簡單,如今反倒落入進退兩難之境!

  為不致再度引來虎山君的目光,三個官差一人站立、兩人癱坐,卻都不敢鬧出動靜。

  馮煜自然早就感知到了身后的動靜,不過并未在意。

  眼前這斑斕虎的確很有意思,他能看出,以其初開靈智,自己方才高談闊論的內(nèi)容,其實它大半都聽不懂。偏此虎雖然不懂,卻知馮煜是為它好,也珍惜這極為不易的機緣,老老實實認(rèn)真地聆聽教誨。

  即便后面那些被它一度視為獵物的家伙,惱人地鬧出動靜,它也只是睥睨一眼,無暇理會。

  說到此時,馮煜頓了一下,最后道:“故此,真正攀登大道的方法,唯自強修行,而非殺戮與劫掠。只要你能謹(jǐn)守天道賜予的靈性不失,未來只會比你墮入歧路走得更高、更遠(yuǎn)!”

  “吼~”

  虎山君從按爪警惕,到欣然蹲坐,再到此時心悅誠服,頓首匍匐,其求道之心純粹誠摯如斯。見馮煜說完,不禁著急地連聲低吼,趴在地上往前竄行幾步,來到馮煜一丈之內(nèi),虎臉上急切神情活靈活現(xiàn)。

  “哈哈哈~”馮煜聽明它的意圖,笑著道,“莫急,我既斷你歧路,自也會還你一條坦途!上前來吧,我傳你一段吐納法,足以勝過攫取精血修行多矣!”

  面對著能帶給它致命危險之人,虎山君心悅誠服后,竟分毫未曾遲疑,匍匐速行眨眼即至,還貼心地將自己斗大腦袋伏下,緊挨在地面。

  馮煜竟也不懼虎妖威脅,反是心有感慨。

  他將手掌放在了虎山君腦袋上,傳過一段清晰的訊息,乃是一篇尋常的吐納法。可此法對于只能遵從本能欲望行事的虎山君,不啻于新生,從未有過這般體驗的它歡喜難耐,若非馮煜當(dāng)前,它怕是要盡情撒歡。

  馮煜失笑,復(fù)又正色道:“你肯放棄歧路,故我以此法回贈,至于以后你到底是承載起更多的期待,或者是緣盡于此,便取決于你究竟能踐行幾分了!”

  虎山君抬起頭,虎目眨了眨,裝作認(rèn)真聆聽,顯然并不能深切明白馮煜言語背后的含義。

  馮煜嘆了聲,從地上站起。

  “你也出來許久了,再留在此處,徒惹人驚惶,歸去罷?!?p>  虎山君心如赤子,虎目之中,居然流露出不舍。馮煜心有觸動,面上卻不由微沉,皺眉佯作不悅:“怎么,你不愿聽從我的話了?”

  虎山君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柔和的輕吼,亦從地上起來,緩緩?fù)笸藚s。走到院墻處,仍不舍那般轉(zhuǎn)頭回來,似乎想要從馮煜口中聽到挽留的話。

  然而馮煜卻只揮揮手,道:“歸去罷?!?p>  虎山君再不停留,復(fù)又輕吼一聲,隨即四肢往地面一按,沉重身軀將地上壓出凹陷,而后騰身既起,乘風(fēng)離去,瞬息中消失在深邃的黑夜里!

  片刻之后。

  遠(yuǎn)處山林中傳來一聲虎嘯,萬獸震惶,群鳥驚飛!

  那聲音,卻在極短的時間里不住遠(yuǎn)去!

  過了好一陣,其他人才從中回過神來。距離最近的薛官差忙不迭上前行禮,恭謹(jǐn)?shù)溃骸靶∪搜x,方才有眼不識真人,還望道長勿怪!”在他之后,同樣見證了馮煜以言懾服妖獸,不僅使妖獸放棄食人,還尊奉有加、甘從教誨的其他人,也立時圍簇過來。

  侯管事早先就料定馮煜不凡,可最多也只猜測其身懷武藝絕學(xué)罷了,誰想能“不凡”到這般地步?此刻連連作揖恭奉,拿自己一行人受恩為由,敬仰感激之辭說個不停。

  馮煜暗中嘆了口氣,劍指一引,插在旁邊地里的“卻邪刀”,嗖地一下落入掌中。

  “諸位,雖是萍水相逢,可助人亦是助己,無需如此!”馮煜微笑道,“且諸位所欲,人力有盡時,我也無法盡償,唯勸多行善舉,則福報自來?!?p>  侯管事、官差薛儀聞此,皆明其意,微顯遺憾之情。

  未曾想就在此時,旁邊一個刺耳聲音道:“道長,你這又是勸誡又是傳功的,最后還把那吃人虎妖給放了,若它日后為禍一方,卻是置無辜者于何地???”

  薛儀陡然轉(zhuǎn)身,眼睛瞪得兇厲紅赤,恨不得一刀把那亂說話的蠢貨給劈了!

  只因說話的,正是與他同來的張勇!

  何等的愚蠢之輩,才會當(dāng)著如此一個身負(fù)神異之人,說出如此刺耳之言?哪怕就是得不到機緣,也不能泄憤地得罪?。?p>  馮煜目光瞥去,果然眼里多了幾分不虞,淡淡地道:“我既行此舉,便是愿擔(dān)責(zé)任,以后但有禍福,因果歸我,自會處置。也就不勞你多慮了?!濒[騰了大半夜,再加上張勇這一言,頓時讓馮煜失去在此休憩的心思,又顧眾人道:“諸位,緣盡于此,我去也!唯愿諸位恪盡職守,多行善積德,福生無量天尊!”

  他最初那裝模作樣的包裹,先前出門時就已收入乾坤袋中。

  故此時略一稽首,激發(fā)“神速靈符”之力,轉(zhuǎn)身悠然邁步間,人卻瞬息閃至遠(yuǎn)處,幾個眨眼間已從山神廟離去,徹底沒入夜幕中了。

  “張勇,”薛儀目蘊寒意,“某倒未曾發(fā)覺,原來你這般憂國憂民、心系百姓呢——你這狗入的要尋死,也別拉著某,或者某先成全了你?”

  “大人息怒!”張勇冷汗涔涔。

  旁邊侯管事等商隊一行,早早見機不妙,遠(yuǎn)遠(yuǎn)地躲了開去,分毫沒有沾染的意愿。張勇也知薛儀動了真怒,心念急轉(zhuǎn)間猛然想起一事,忙道:“灑家故意激那道士,試探他的態(tài)度,實是事出有因!方才大人也見了,那道士被灑家一說,立時翻臉離去,顯然是不愿同那虎妖扯上太多干系,如此倒正好應(yīng)了灑家方才的尋思!”

  薛儀冷笑:“那你尋思出了什么?”

  “大人!”張勇道,“灑家想到,如此虎妖稀世罕見,若是能將之轉(zhuǎn)獻給王爺,豈非能大獲青睞?”

  薛儀幾乎氣笑,罵道:“王爺仁心佛膽,最是體恤愛民,豈會像齊王那般好大喜功、愛這詭秘妖物?再說了,你打算如何將虎妖擒去,憑你么?”

  原本是隨口想個由頭,被薛儀這么一問,張勇頓了一下,反倒豁然開朗,忙道:“大人,王爺自是不會靡費物力、好大喜功??蔀⒓衣犅?,王爺心憂國事,損傷己身,正需靈丹妙藥調(diào)理。若我們能求動‘奇士館’助臂,還愁不能制伏一個區(qū)區(qū)虎妖?‘奇士館’慣會取‘熊膽’、‘虎骨’煉藥,若知有此虎妖,想來也定會欣然而往吧,屆時追溯不就是大人你我的功勞了么?”

  越說,張勇越覺得自己情急之下的念頭,居然如神來之筆,頗具前途,自己都為之振奮起來。

  薛儀震撼之下,也驚疑不定。

  然沉吟之后,仍自呵斥道:“異想天開!張勇,你欲如何,某不想理會,只此次職責(zé)你若出了差錯,某便先料理了你!”張勇面上漲紅,最終只能悶聲回了句:“是,灑家知道了?!?p>  然而那起伏不定的胸膛,仍自彰顯著其人郁郁不平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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