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哥哥你等我回來呀

　　朱晨怎么想也想不到媽媽在遺信中讓他娶小丫——爸爸抱回家的養(yǎng)女。當(dāng)他看到媽媽的第一封信，得知小丫不是他的親妹妹時，他已經(jīng)非常吃驚了。

　　她怎么不是我的親妹妹呢？在朱晨的記憶中，小丫是媽媽生的，是媽媽和爸爸從醫(yī)院抱回來的。那時，他已經(jīng)六歲了，記得很清楚，醫(yī)生對媽媽和爸爸說，孩子很健康，什么疾病都沒有。他見到她的時候，包在小被子里，是那樣幼小，紅撲撲的小臉蛋兒掛著淚水，她的哭聲也很弱小。

　　媽媽心疼地看著她，一邊將奶瓶往她的小嘴上放一邊說：“餓壞了，是吧。吃吧，吃吧，不哭了?！币恢皇帜弥聿了樕系臏I水。

　　她的小嘴立即張開，尋找奶瓶，一口將奶瓶含住，吧嗒吧嗒地吃起來，嘴里發(fā)出“哼哼”的聲音，和小豬仔吃奶時發(fā)出的聲音一樣。她太可愛了。他圍在她身邊，忍不住用手去捏她的小臉蛋兒。她停住允吸，含著奶瓶，兩只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瞅著他，小嘴一咧，笑了。

　　“媽媽，小妹妹真好玩兒，臉蛋肉乎乎的?！敝斐扛酉矏鬯?，手用力捏她的臉蛋。

　　她愣愣地看著哥哥，含著奶嘴的小嘴一咧，“哇哇哇”地哭了。

　　朱晨心疼地說：“小妹妹，你咋哭了，哥哥是喜歡你呀。”

　　媽媽說他：“看你把小妹妹捏疼了，喜愛小妹妹也沒個好樣?！?p>　　從此，朱晨不再捏小妹妹的小臉蛋兒了，只是用手輕輕地摸她的小臉，哄她，逗她。他最喜愛小妹妹臉上掛著淚珠咯咯地笑的樣子，老可愛老好玩兒了。

　　“小丫怎么能不是我的親妹妹呢？”朱晨獨(dú)自坐在床上，小丫從小到大的樣子在他的腦海里閃現(xiàn)。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聲，不相信小丫不是他的親妹妹，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從小就疼愛的妹妹他一手拉扯大的妹妹，竟然是爸爸媽媽給他“欽定”的媳婦！

　　“哥哥，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吃飯吧。”小丫出現(xiàn)在朱晨面前。

　　朱晨愣怔了一下，抬頭看了小丫一眼，心里不是滋味。面前的小丫是從前的那個小丫嗎？是那個掛著淚珠咯咯笑的小丫嗎？是那個指揮我給她撓后背撓屁股的小丫嗎？是那個我拉著她的小手上學(xué)的小丫嗎？是那個風(fēng)雨中我背著的小丫嗎？是她，是她。不同的是她長大了，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不再是我的妹妹了，而是……而是……怎么會是這樣？！爸爸媽媽，你們說！

　　飯桌上沒有了往日的歡樂融洽氣氛。沉悶、哀傷、緊張，掛在三人臉上。

　　秦燕只吃了幾口飯，就放下碗筷，默默地坐在那里，兩只大眼睛呆滯、無神。

　　“嫂子，你就吃那么點(diǎn)兒飯呀？”

　　“我吃飽了?！鼻匮嗫粗⊙荆骸澳阋院蟛灰臀医猩┳恿耍氵@樣稱呼我，是將你哥哥讓給我了還是對我的諷刺？”

　　“嫂子，看你說的，我能諷刺你嗎，人家叫習(xí)慣了嗎?！?p>　　“我有可能成為你的嫂子，也有可能成為你的路人?！?p>　　“我希望你成為我的嫂子，不要成為我的路人?！毙⊙狙劾锖鴾I水，“以前我是這樣想的，現(xiàn)在我也這樣想。我沒想到爸爸媽媽會這樣安排。對不起，嫂子，我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我聽從這樣的安排，是不想成為忘恩負(fù)義的人?！?p>　　“小丫，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換成我，我也會這樣做的?！?p>　　“嫂子，謝謝你能這樣理解我，先委屈你了，等我回來再說吧?！?p>　　陸玉剛給朱晨打來電話，說玉荷情況不太好，讓他和小丫趕緊回去。兩人是在醫(yī)院里見到的她，她帶著口罩，帶著帽子，痛苦地躺在病床上。秦媽媽秦爸爸在一旁流淚。

　　“姐姐?！毙⊙緭溥^去，淚水涌出眼眶?！敖憬悖愀杏X咋樣？”

　　陸玉荷看著小丫，艱難地說：“姐姐感覺不好，讓你和你哥哥回來，我有話對你說?！彼制D難地看著朱晨：“大哥哥，讓我再叫你一聲老公吧?！?p>　　“好?！敝斐總牡攸c(diǎn)點(diǎn)頭。

　　“老公，好感謝你這些年對我的關(guān)心和愛護(hù)，我以后不會和你網(wǎng)戀了，再也不能叫你老公了?！彼Ｗ≡?，艱難地喘息著，渾濁的眼淚滴答滴答滾落。

　　朱晨坐在她身邊，悲傷地用紙巾給她擦淚水。“玉荷，你不要說那些傷感的話，安心治療?！?p>　　“大哥哥，小丫，”陸玉荷艱難地拉住朱晨和小丫的手，“以前我和你網(wǎng)戀，是玩的。自從看到你的影像，我就產(chǎn)生一個美好的心愿，長大了嫁給大哥哥，給你做媳婦。小丫，我把這個美好心愿交給你了，你嫁給你哥哥吧。大哥哥，請你接納小丫做你媳婦吧。你倆既有養(yǎng)育之恩又有兄妹之情?！?p>　　小丫哭著說：“姐姐，你放心，我聽你的話，以后會嫁給我哥哥的?！?p>　　秦媽媽秦爸爸在旁邊說：“玉荷，你妹妹會聽你的話的，小丫是你大哥哥和她爸爸媽媽撫養(yǎng)大的，她嫁給你大哥哥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

　　“大哥哥，你說話，你娶不娶小丫？”陸玉荷滿懷希望地看著朱晨。

　　他心如刀割，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嘩嘩地流了下來。面對重病的玉荷，我應(yīng)該給她安慰，滿足她的希望。可我不能欺騙她，瞪著眼睛說瞎話呀。

　　“哥哥，”小丫看了他一眼，催促說：“你說話呀，我姐姐等你回話呢。”

　　“哎哎，我說。”朱晨只得痛心地說：“玉荷，你放心吧，小丫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是愛她的喜歡她的，從我見到她的第一天開始，她從來沒離開過我，我怎么能舍得讓她嫁給別人呢，她永遠(yuǎn)是我們朱家的人?！?p>　　“大哥哥，謝謝你?！标懹窈煽酀匦α耍按蟾绺?，你能娶小丫，讓我好高興，就像你娶我一樣，我心滿意足了，大哥哥，謝謝你?！?p>　　陸玉荷走了，帶著安慰離開了愛她的親人。

　　“哥哥，拜拜。等著我，你一定等著我呀——”

　　小丫的呼喚聲像清澈的小溪，在朱晨耳邊潺潺流淌，她的身影像花叢中翩翩飛舞的彩蝶，時?？M繞在他的眼前。小丫飛走了，真的飛走了，和張宇一起飛走的，飛到一個遙遠(yuǎn)的國度念書。

　　朱晨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準(zhǔn)確地表達(dá)自己的心情，高興還是悲傷，喜悅還是惆悵，寬慰還是不安，放心還是惦念，都有都有……這些矛盾的情感充滿他的心中！

　　我的妹妹，那個和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像羽毛豐滿的小鳥飛出了窩，飛離了愛她疼她的哥哥，飛離了拉扯她長大的哥哥。朱晨在心里默默地訴說，眼含熱淚，像倚著門框翹首遙望遠(yuǎn)去兒女身影的老媽媽！

　　他常常獨(dú)自一人不知不覺地淚流滿面，常常在睡夢中喊著“小丫小丫”而驚醒。十八年了，她從來沒離開過他，特別是媽媽去世以后，她和他更是形影不離。哄她逗她，喂她吃飯，給她洗澡，拉著她的小手上學(xué)，摟著她，哄她睡覺。十一歲的哥哥，竟然像成熟的爸爸！

　　“嫂子，我走了，哥哥就交給你了，讓你受累了?！毙⊙緭е匮?，眼圈紅紅的。

　　“放心吧，你安心讀書，不用惦念你哥哥?！?p>　　“嫂子，能遇到你，我太幸運(yùn)了。我不知道我這輩子，怎樣才能報答你的恩情。”

　　“不用你報答，我還要謝謝你呢，因?yàn)槟悴抛屛矣龅搅四愀绺?。?p>　　小丫又拉住朱晨的手，依依不舍地看著他，眼里漸漸涌滿淚水?！案绺?，你不要惦念我，好好待我嫂子。”

　　“哥哥記住了。”朱晨點(diǎn)點(diǎn)頭，給她抹去流到臉上的淚水。“哥哥還有幾句要對你說?！?p>　　“哥哥，你說吧，我會記在心里的?！?p>　　“你要好好和張宇相處，互相幫助，有事倆人一起研究決定。”

　　“哥哥，我記住了?！毙⊙境槠饋?。

　　張宇對朱晨說：“哥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朱暕的?！?p>　　“好，好?！敝斐繚M意地看著他倆：“走吧，安檢快結(jié)束了，快走吧。”

　　“哥哥！”小丫猛地?fù)ё≈斐?，吻了他一下，臉蛋兒緊緊地貼著哥哥的臉頰，輕輕抽泣起來。

　　朱晨摟住她，“不哭，不哭?！?p>　　小丫仍然緊緊地?fù)е?。秦燕看到兄妹倆纏綿悱惻的悲傷，也抑制不住傷感，低低地哭起來。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你看你，把你嫂子都惹哭了?！敝斐恳种浦鴤校呐乃?，“走吧，走吧，也不是不回來了?！?p>　　“我不走了，不去國外念書了，就和哥哥在一起?！毙⊙竞椭斐咳鰦桑裥r候那樣，晃著身子，仰著頭看著哥哥。

　　朱晨一邊扶開她，一邊對張宇使眼色。張宇拉住小丫的手，走向安檢門。

　　小丫戀戀地回頭看著朱晨：“哥哥，我走了?！?p>　　“走吧?！敝斐咳套I水，向她擺著手，“走吧，走吧?！?p>　　“哥哥，等著我，你一定等著我呀！”進(jìn)了安檢門，小丫再一次回頭依戀地看著朱晨：“哥哥，哥哥，等著我！你一定等著我回來呀——”

　　“哥哥等著你，哥哥一定等你回來！”朱晨再也抑制不住傷感，淚水決堤般沖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