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必要說謊
“你叫張小紋？”
“是?！?p> “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證?！?p> “嗯……”
有些遲疑，身份證上顯然是另一個名字。也不是本地人。
“辦了臨時居住證嗎？”
“還，還沒辦……辦下來?！?p> “是沒去辦，還是沒辦下來？”
問小紋話的是兩個警察，一男一女。女警察很年輕。男警察年長些，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
例行的問話結(jié)束后，訊問進入正題。讓女孩說一說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經(jīng)過。
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更主要是根本不得要領(lǐng)。
“你等等，”男警察打斷了小紋的敘述，“你是說，你不是聽到有人墜樓才叫出聲來的?！?p> 男警官問話的同時，用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坐在床上的女孩。
房間很小，是那種專門隔成小間的出租房。陳設(shè)極其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充當(dāng)梳妝臺的桌子。桌子一側(cè)有一個不小的旅行箱。
“不……是。”叫小紋的女孩攏了攏雙腿。兩個圓潤的膝蓋并在了一起。雙手抱在胸前。這是一種很沒有安會感的舉動。
這一片區(qū)域叫小營，典型的城中村。租住這一城中村出租房的女孩見了警察，大多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
“小紋，你不要太緊張了。我們是刑警。只是來調(diào)查與昨天發(fā)生的案件有關(guān)的事?！?p> 年輕女警察說道。說話的時候，她注意到床角的位置有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
“他沒有墜樓。”小紋緊張的神情稍稍緩和。
“誰？你說誰沒有墜樓？”年輕女警察問道。
“那個穿西裝的男子，他一直站在窗外。”
“你等等，你這不是住的是五樓嗎?！蹦芯熳叩酱扒?，問道。
“是，是的呀?！?p> “一個穿西裝的男子，站在你的窗外。你說的站在窗外是……”
“我說的窗外，就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就是站在窗外?！迸⒂行┎恢涝撛趺疵枋?。
“你不會是往樓下看了一眼，看見的他?！?p> “不是?！?p> “你的意思，那個穿西裝的男子和你……”年輕女警察也不知道該怎樣表述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站得一樣高?！?p> “是。他就是和我站的一樣高。但我……不知道他站在哪……里?！?p> 年輕女警察和男警察對視了一眼。
“他還打著了打火機。是那種燒汽油的打火機。”似乎知道警察不會相信自己說的話，女孩補充道。
“燒汽油的打火機？你怎么知道是燒汽油的打火機？”
“他……打開蓋子的時候，我聞到了汽油味?！?p> 小紋服務(wù)的酒吧里，有一個經(jīng)常泡吧的老男人就是用這種打火機。老男人都是一個人來，會叫兩個女孩。他不算特別大方，但也不小器。他喜歡女孩叫他大叔。他還會不時打開打火機的蓋子聞一聞汽油味。
本來還想說一句，西裝男子打開打火機蓋子的時候，是“當(dāng)”的一聲。和那個老男人打開火機蓋的聲音一樣，但又忍住了。
“聞到了汽油味？燒汽油的打火機？還有這種東西？你知道的不少啊？你還……”
“蘇組，”年輕女警察打斷男警察的話，又轉(zhuǎn)向小紋，“你接著說。他打著打火機后，做了什么？”
男警察看了女警察一眼，有點不耐煩的樣子。似乎覺得女警察這一問純屬多余。窗外的地上，有半截?zé)燁^。還用問打著打火機做了什么？
但接下來，女孩的話卻讓他目瞪口呆。
“他讓我看。他說有幾個中學(xué)生離家出走。網(wǎng)上網(wǎng)上都在找他們。他們就站在樓頂上。我什么也沒看見。我說他神經(jīng)病，就把窗子關(guān)上了。”說到這里，女孩打起了哆嗦。
“你慢慢說。”年輕女警察坐到小紋身邊，一只手搭在小紋顫抖的手臂上，“你關(guān)上窗子以后呢？”
“我，我這才想起來，我住的是五樓啊。他又怎么能站在窗外。而且，那幾個中學(xué)生不是……”
“等等，你是說你把窗子關(guān)上以后，他還站在窗外？”
“好……像，是吧?！?p> “那么，他手里的打火機，干了什么？”
“他干了什么……？”
“嗯，你想一想，這也很重要。”
“他，他點了一支煙。才把打火機滅了的。”
“你能肯定他點煙了？”
“我能肯定?！迸Ⅻc了點頭，“這時我才想起來，我住五樓，他又怎么能站在我的窗外。除非他是一個鬼。”女孩說到這里，因為后怕，臉色變得蒼白。
“然后，你叫出聲來，才聽到有人掉下去了？”
“我被嚇?biāo)懒?，他怎么能站在窗外的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掉下去了。我沒敢再看?！?p> 男警察和年輕女警察交換了一下目光。
女警察相信小紋的話，姑娘被嚇壞了。她一直用被子蒙住頭。以至于樓下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了。
但男警察不這樣認為。女孩的這段話是有問題的。
住在同一幢樓里的住戶是聽到女孩的叫聲后，紛紛打開了門窗，有人發(fā)現(xiàn)了躺在樓下的男子。
男子是從頂樓一頭栽下去的。頭先落地。頭骨碎裂，幾乎是落地后就死了。
根據(jù)調(diào)查的情況展開推理，認為是這個叫小紋的女孩最先發(fā)現(xiàn)了男子墜樓。因此失聲尖叫。
但對女孩的詢問卻又否定了這一點。
而這個叫小紋的卻說她不知道有人墜樓，她所以驚叫，是因為有人站在窗外和她說了兩句話，并且打著打火機讓她看樓頂上的孩子。
這怎么可能？
問題是，樓下死了的男子并沒有穿西裝。不過，在死者身邊，的確有一節(jié)煙頭。而且是被從容碾熄了的。
根據(jù)常理，沒有誰能做到在死者身邊站著吸煙，然后還把煙頭在死者身邊碾滅以后，從容走開。這應(yīng)該是，這個穿西裝的男子是在死者墜樓之前站在這里吸煙，滅了煙頭，然后走了的。
但是，聽到女孩的叫聲后，差不多整幢樓的人都受了驚擾。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墜樓，那么大的動靜，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
錯在哪里？
不可能一幢樓的人都說假話。
男警察冷冷看著女孩。顯然，他認為小紋說了謊。當(dāng)警察十幾年了。對這一帶出租屋的女孩有一種天然的不信任。
但年輕女警察卻輕輕點了點頭。
死者和這個化名張小紋的女孩沒有任何交集。從現(xiàn)場來看，死因也排除他殺。也就是說，死者的死和女孩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
女孩沒有必要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