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像夢一樣不真實
兩人很快回到了岸芷汀蘭,顧南川把人放在十一棟樓下后就去停車了。
一路上,他都沒有再說話。
徐頌站在路燈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七零八碎的小石子。
說實話,她心里有些忐忑。
她沒追過人,擔(dān)心用力過猛,把人給嚇跑了。
其實她也不想這么費勁,反正顧南川心里有她,只要她一點頭,在一起不是問題。
可是,誰讓這個人是顧南川呢。
顧南川心不在焉地往回走,他不該那樣的。
他知道,頌頌這是在跟他示好,為他邁出了一步,他就該走完剩下的那九十九步……
“怎么這么慢?”似乎有些埋怨的聲音遠遠地飄進他的耳朵里。
他抬頭,看到了徐頌,冷白的路燈照在她身上,她沖他遙遙一笑,像是在等他回家。
像夢一樣不真實。
一陣風(fēng)突然吹過:“咳咳咳……”他咳彎了腰,急急壓制住咳意,抬頭張望,可那路燈下,哪里還有徐頌的身影?
到底還是夢嗎?
他的病已經(jīng)嚴重到會產(chǎn)生幻覺了嗎?
他失落地垂下了大大圓圓的杏眼,像只可憐巴巴的小鹿,風(fēng)一吹,又咳了起來:“咳咳咳……”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背上,又輕又緩,一下又一下,為他順著氣。
“你這樣有多久了?”身后,徐頌暗含擔(dān)憂的聲音響起。
顧南川迅速回頭,徐頌?zāi)请p桃花眼就這樣撞入他眼中,他伸手,摸到了這雙日思夜想的眼睛。
還好,不是夢,他松了一口氣。
“你到底怎么了?”徐頌又問。
她最初以為顧南川只是咳嗽了,可是,距離她第一次見到他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月了。
再嚴重的咳嗽也該好了。
顧南川一怔,似是不愿提及這個話題,收回了手,背過身:“這里太冷了,回去吧?!?p> 知道他不愿意說,徐頌點點頭,沒再追問,擔(dān)心他再受涼,趕緊往樓里走。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樓,又上了電梯。
電梯里,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氛圍越來越沉默,沉默到寂靜,寂靜到可怕,讓顧南川越發(fā)覺得今天還只不過是個夢。
他察覺到徐頌好像有些不開心,想到剛剛她問的事,猶豫再三開口:“我,其實——”
“?!彪娞蓍T開了,二十三層到了。
“我到了,”徐頌沖顧南川笑了笑,和他揮手告別,“明天見?!?p> 他不愿意說的事,就不說好了。
躺在床上,顧南川眼神直愣愣的,像被釘在了床上一樣,動也不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腦子里很混亂,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發(fā)生過的所有和徐頌有關(guān)的事情,都盤旋在他的腦子里——
突如其來的吻。
“顧南川,追人的事兒,這次就換我來吧。”
“我在笑你害羞的樣子,簡直太可愛了?!?p> “我到了,明天見?!?p> ……
他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就像他在做一個夢。
如果是夢,可不可以不要醒來。
他舔了舔唇,舌尖掃過下唇上的牙印,微妙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
直到此刻,他才愿意去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今天的困意格外的強烈格外的來勢洶洶,他怎么也抵擋不住,迷迷蒙蒙間閉上了眼。
“你確定嗎?”夢里,他聽到有人對他這么說,他看向聲音的來源,看到了十九歲的他和他的父母。
他聽到自己堅定不移又倔強地說:“我非常確定,我一定要去?!?p> 畫面一轉(zhuǎn),來到了高鐵站,青澀少年背著行囊踏上高鐵,從曲城的一頭一路向北,去了另一頭。
下了高鐵,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手里拿著一份錄取通知書。
端詳許久,他將其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紙張的碎片在垃圾桶里下了一場雨,曲城的北方也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三木一中蒙在雨霧里,敲響了上課鈴。
“同學(xué)們,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xué),大家掌聲歡迎!”
在高三七班熱烈的掌聲中,一個俊美少年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在驚嘆少年的美貌,少年卻在尋找那個日夜思念的身影,四下張望,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看到了滿臉驚慌,扒著后門想要逃走的人兒。
“下面就讓新同學(xué)介紹一下自己吧。”老師把顧南川招至講臺。
他敷衍地說道:“我叫顧南川?!毖凵褚恢辨i在那個縮成一團,試圖降低存在感的人身上。
顧南川說了個名字后再無后文,空氣突然都變得安靜。一時間,尷尬極了。
“啊,好,”還是老師打破尷尬,“顧同學(xué),我們這就上課了,你看你先做到徐頌旁邊那個位置行嗎?”
班上只有徐頌旁邊有空位。
顧南川舔了下牙,笑了:“行啊?!?p> 他下了講臺,一步一步走過去,步調(diào)緩慢,走得很是斯文。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徐頌心尖上,讓她頭皮發(fā)麻,如芒在背。
他挪開椅子,坐了下來,伸出手和她打招呼:“同學(xué)你好,我叫顧南川,以后請多多指教?!?p> “多多指教”四個字被他故意咬地很重,把旁邊本就心慌不已的徐頌驚得不敢妄動。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一點他伸出去的手掌,上下晃了晃:“同學(xué)你好,我是徐、徐頌……”
卻被他無賴地一把握住,藏在桌子下。
徐頌拼了命地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開牽制她的大掌。
任憑徐頌怎么掙扎,少年都面色如常,又大又圓的杏眼一眨不眨,全是執(zhí)拗。
上午都最后一節(jié)課就這么過去,兩個人,誰也沒聽講。
“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了學(xué),全班人都走了,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徐頌把憋了一節(jié)課的心事問了出來,聲音有些冷,語氣平靜無波,目視前方,不去看顧南川。
“你說我想做什么?”顧南川輕笑一聲,流里流氣的,“我只是牽牽自己女朋友的小手罷了,犯法嗎?”
徐頌氣節(jié):“你——”
“當(dāng)初你走的時候,可沒說過分手?!闭f完,他還捏了捏徐頌的手,故意的。
“定情信物都還在呢,”眼神瞥向徐頌桌上的保溫杯,“你總不能還反悔吧?”
保溫杯是粉色的,坑坑洼洼的,好幾處都掉了漆,可見用了很長時間了。
徐頌眼皮一跳,默默地把保溫杯收緊桌洞,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淡淡地說了句:“你看錯了?!?p> “……”顧南川舔了舔牙,這是有多不待見他,拿他當(dāng)傻子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