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機(jī)械一般的星空(3)
“榮榮到底在哪?“
雷培在約定好的地點與完陽單獨見面后,開門見山問道。
“別那么著急,東西拿到了嗎?”
“先回答我問題!”雷培怒目瞪著他。
完陽情不自禁地發(fā)出笑聲,笑聲中充滿著對一個手無寸鐵之人的諷刺。他將一塊小型投影盒丟在地上,畫面中出現(xiàn)了一個不著衣物的女人躺在器械床,紅色劉海從耳邊垂下,圓潤而帶色澤的臉頰,那正是雷培的姐姐——雷榮榮。
隨后女人醒了過來,在旁邊眾多白衣工作人員的指示下,兩眼不帶有任何高光的女人完成了一系列簡單而僵硬的動作。
“這是三年前測試階段的視頻,也就是梅迪亞盧納號起飛頭一個月前的事情。為了防止你再次耍花招,GADT提前準(zhǔn)備好了這段視頻。不過在我看來,放棄機(jī)械研究的你已經(jīng)一無是處,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p> 完陽撇了撇手,囂張地靠近前一步,再次發(fā)出險惡的笑聲。
“好好保管著那東西,到時候我自然會找你來拿。想必你應(yīng)該知道與GADT作對有什么下場。”
那笑聲仿佛湊近雷培的耳邊一拂而過,樹上葉片凋零從他面前灑落,難以遮掩住滿面消愁。
這片林子不是很大,雷培卻繞了好幾個鐘頭才繞出去,那副憔悴模樣對于旁人來說就像是一個重度精神患者一樣。
數(shù)據(jù)盤中儲存著有關(guān)抑制劑的實驗信息,更重要的是其中來自異獸力量的提取,強(qiáng)大的自愈能力以及賦予人重生的可能性。就如方白億所說,無論落到哪一方手中,對于人類來說都沒有任何好處。
吃過晚飯趕在天黑之前,他回到了湖邊的居住所。
“雷叔叔,你上哪去了?”柳目雪迎了上來,抱怨道。
“對不起...”雷培原地站著不動看著女孩,頓時聲淚俱下。
“雷叔叔為什么要道歉?我知道雷叔叔很忙的,可能沒有時間陪我,但你始終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而且...”女孩紅著臉腮激動說道。“對于我來說就像親人一樣?!?p>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雷培很想說出真相,可仿佛有一雙手在撕扯著他的喉嚨。
“那雷叔叔為什么要哭呢?”柳目雪歪著腦袋擔(dān)心道。
“這不是哭...這是激動...沒錯,是喜悅!我居然高興地哭出來了!”
雷培蹲下緊緊抱住女孩,喜極而泣。
“很快我們就能回地球了,沒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開心了。”
“回地球?”柳目雪的臉色突然暗淡了下來,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變得很低微?!拔也幌牖厝?..”
直到傍晚柳目雪睡著后,雷培那不斷顫抖的雙手終于平靜下來。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塊制作好沒多久的魚類標(biāo)本,通宵了一個晚上畫好了設(shè)計圖紙。
第二天把柳目雪交給葉江月照顧,這種麻煩事兒讓葉江月很不情愿,但看在雷培懇求的份上還是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
為了籌集材料,雷培徒步幾公里在這里星球上尋找相似特點的金屬,路過巖層前哨站的時候打聽到稀有金屬材料的消息。他駕車前往目的地,偷偷將這種金屬取了回來,其硬度堪比合金。
他再一次回到船上,在各種雜貨店鋪內(nèi)花半天的時間集齊了所有材料。
在這之后,每天晚上趁柳目雪睡著后便開始徹夜工作。
灰暗的房間中只有一臺便攜式電腦發(fā)出的亮光,照在雷培那憔悴的眼神上。電路系統(tǒng)、運(yùn)動系統(tǒng)、感知系統(tǒng)等,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做得十分精細(xì),隨著時間推移手上的動作也逐漸熟練了起來,這讓雷培仿佛憶起了以往小時候。
這不僅僅只是興趣愛好,也是改變?nèi)祟惷\(yùn)的重大因素。若不是因為他在那時候創(chuàng)造出了完美超越智能AI的仿生人,GADT的資源開發(fā)計劃也不會提前運(yùn)行。而推進(jìn)仿生人技術(shù)發(fā)展史的人正是雷培本人,這也間接說明了將災(zāi)難引入地球的人是誰,害死自己姐姐的人又是誰。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這該死的自己。
雷培盯著手中的工具,情不自禁地暴起手背青筋,一股不可控的力勁兒恨不得把手心里的一切捏個粉碎。
等他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清晨了,他快速地整理桌面后,到自己的床上躺了好幾個小時。
這時,葉江月找上了門來。
“還躺著呢!那小毛孩一個早上鬧鬧嚷嚷地要見你,結(jié)果你...”
“拜托了!”雷培立刻坐起身打斷葉江月,低頭懇求道。
葉江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他不耐煩地?fù)狭藫虾竽X勺,擺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答應(yīng)了他這最后一次要求。
“兩天的時間,兩天之后我要離開這兒,去找方白億?!?p> “方兄怎么了嗎?”雷培從床上跳下來,沖動問道。
“最后一直聯(lián)系不上他的那批小隊,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用太為他擔(dān)心,以他的能力肯定會沒有大礙的?!?p> “可是!”
“沒事?!?p> 葉江月拍著雷培的肩膀,讓雷培稍微冷靜下來一些。
“你應(yīng)該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比~江月繼續(xù)說道?!盀榱四莻€孩子?!?p> 雷培望著他頓了頓。
“你有親人嗎?”雷培把目光停在抽屜的把手上,突然問道。
“有一位美麗動人的家妻,和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家伙。”葉江月懷念地回答道。
“是嗎...”雷培的腦袋仿佛灌滿了重鉛,他不再問什么。
光陰如星河中的隕星飛速推移,他仿佛在在由隕星劃落的軌道中找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也找到了背負(fù)著罪惡的包裹。隕星的終點在何處,究竟還要負(fù)重前行多遠(yuǎn)才能達(dá)到終點。
他看著手中的完成品,陷入沉默,身體頓時癱瘓倒在床上,強(qiáng)烈的睡意襲來,眼皮下榻,望著模糊的天花板,嘴里低喃的聲音欲漸欲小。
“這算得上是為曾經(jīng)的自己贖罪嗎?根本不夠啊...”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雷培醒來的時候依然感覺睡意未盡,刺眼的亮光穿透他的眼皮,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這使他不得不微微睜開眼睛,白茫茫的一片逐漸清晰起來。
“我這是?”
雷培扶著脹痛的額頭,環(huán)顧著四周,目光瞬間呆滯。
他正躺在一臺椅艙設(shè)備中,周圍是由多邊形菱塊結(jié)構(gòu)組成的封閉式白色墻壁,并且?guī)в型该鞯牟A?。玻璃自動門打開后,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群穿著GADT制服的男人。
“雷先生,實驗失敗了。那個世界的神經(jīng)元意識已經(jīng)脫離了你的控制,因此你的Po-HI論文并沒有得到證明?!?p> 其中一名打著領(lǐng)帶,舉止端莊的男人說道。
雷培瞪大眼睛望著他,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下滴落,落在他那無處可安放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