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捏張好臉
這一聲炸響駭人，如若雷鳴在耳邊炸開。
鳴金道人心頭一顫，定眼望去，尉道人面露兇光，寒鞭拖地，身前石桌卻是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鳴金，你這是要替你小道士說話？”
“你可知道這小道士有何手段，如果真是他偷的，你肯出身保他？”
尉道人氣焰高漲，鳴金也不欲與人爭端。
他目光閃爍數(shù)下后，向帛陽生嘆了口氣，無奈搖搖頭，后退數(shù)步混入人群之中。
帛陽生對鳴金做出的抉擇，也無責(zé)怪之心。
畢竟兩人本就才見過一面，替他說上兩句已經(jīng)難得，對方的確沒有必要趟入這灘渾水。
目光從鳴金身上收回，他面色依舊不改，瞥眼看向?qū)γ鏀嗔咽馈?p> 這桌子乃步家布置，自然挑選上好石料，卻都受不住道人一鞭，更是自內(nèi)向外而斷，道人手段端是狠厲！
但帛陽生視之，卻也從寒鞭所笞之處，瞅見了些許殘留的濕潤痕跡。
這是道人法力中的水行之力，他再熟悉不過了……
帛陽生心中有了些許想法，臉上并無懼怕之色，反而笑道：
“你這廝左一個偷，右一個盜，說得好像事實就是如此一樣?！?p> “可是說了半天，怎么連丟了什么東西，貧道又是如何偷的都說不出來？”
“難不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會咿咿呀呀吠叫‘偷盜’？”
他這話是笑著說的，顯得和和氣氣，旁人聽了卻目光一驚，有人都不由得替其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上一刻還叫道友呢，下一刻就變成“狗”了……這小道士難道是個瞎子，沒見到尉道人的手段嗎？
鳴金見狀，更是暗自嘆息。
言談之間，他知曉帛陽生并非精通兇煞之術(shù)的那類修士，與人搏殺天然就低人一等，此刻又怎敢主動招惹這一看就來者不善之人？
而那道人聞言，多了一分咬牙切齒，手掌握著寒鞭越發(fā)用力，卻猛然踏前一步：
“笑話，道爺難不成還會說謊？”
“在座的不妨看看這小道士面容，可曾有誰認(rèn)識這人？”
底下一片安靜，無人應(yīng)答。
“我就說吧，我看著這小道士早就覺得奇怪了，想著是哪兒來的新面孔，真的是步家宴邀之人嗎？”
“依我看……怕不是混進(jìn)來的腌臜之輩？”
話音落下，院內(nèi)頓時響起竊竊私語，言及大多是：
“你認(rèn)識他嗎？”，“不認(rèn)識，你呢？”，“我也不認(rèn)識，尉道人說得好像有幾分道理？”
馬庸此刻還站在桌旁，只是距離稍遠(yuǎn)。
他知曉事情情況，聽著人們議論紛紛，嘴唇囁喏欲言。
尉道人卻怒目一蹬，威脅之意毫不遮掩，逼得馬庸又將話給吞了回去。
眾人見帛陽生也不應(yīng)聲，而尉道人氣焰更甚，越發(fā)覺得尉道人有理，更是有人唏噓：
“喲，那小道士，別不是專門潛進(jìn)來偷盜的吧？”
帛陽生沒有應(yīng)答，畢竟他手上并無拜帖憑證，這一點上他的確理虧……
但更重要的是，對方又是避繞關(guān)鍵不談，又是眼神脅迫馬庸，這樣的表現(xiàn)可不像一個真正魯莽暴躁之輩。
他這算是完全確認(rèn)了——眼前這人目的根本不在懲戒偷盜，而是從一開始就在針對他。
甚至可能根本沒有偷盜之事，只是在憑空往他頭上扣污名。
這一方面是因為他面生，無人見過也無人幫襯，他一身本事、手段更是無人知曉。
另一方面嘛……是什么原因呢？
帛陽生這邊陷入思索，而尉道人見他沉默，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但立刻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們看，果不其然吧？”
“那小道士！你若是受邀而來的，你的賀禮呢？哼哼，若是真心來拜賀，總不會不帶賀禮吧？”
“你要想證明沒偷我東西，不妨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尉道人一邊說著，一邊湊近了幾步，距離拉近之后已然鞭長可及。
他心中早有伎倆，準(zhǔn)備等小道士一拿出賀禮，便斥責(zé)“這不是道爺?shù)臇|西嗎？好你個竊賊！”，然后不由分說給來上幾鞭子，叫他直接閉嘴。
如此定下罪名，便是最后有步家出手，小道士也只能任他拿捏！
至于原因？
尉道人眼中閃過恨恨之意，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膽怯，但緊接著膽怯就轉(zhuǎn)變成了一抹怒色。
他將心頭憤恨通通指向了小道士，后者此刻正向布袋中伸手，似乎聽了他的話要拿出賀禮……
下一刻，帛陽生從布袋中取出了一碧璽盒子，另一影子則悄然滑入了袖口中。
他心下稍定，便施施然道：
“諸位且看，這便是小道的賀禮?！?p> 剛拿出之時，碧璽盒子就已經(jīng)打開，漆黑帶紅的火焰熊熊燃燒，發(fā)出怨鬼般凄厲啼哭聲。
尉道人先是一抬手，欲揮鞭而下，看清盒中之物之后，動作卻半道滯住了，像是給人按下了暫停按鈕。
接著他臉上怒意尤甚之前，像是更加確認(rèn)了什么……
與此同時，旁邊一人低聲議論，也飄忽傳入了他耳中：
“咦，你說這黑焰怎么與谷先生的那般相似？”
另一個人則嘖嘖兩聲，語氣似有諷刺挖苦之意：
“哪里是相似，就是一樣吧，你難道沒聽說過嗎？尉道人先前差點死在谷先生手中！”
“現(xiàn)在他無中生有找小道士麻煩，這小道士又與谷先生有關(guān)，看來……嘿嘿，這傳聞八成怕是真的嘍！”
議論聲不大，言語更是不多，尉道人持鞭之手卻是一軟，臉色更是一下就垮了下去，陰沉得難看。
這三言兩句看起來沒頭沒腦，作為當(dāng)事人的他，心中卻是門兒清，由此也更為怨恨！
接著，他立刻回過神來，猛然瞪向小道士，神色變幻數(shù)下，咬牙憎惡道：
“小道士，你是當(dāng)人眼瞎嗎？這真的是你的東西？”
“大家看吶，不覺得這火焰熟悉嗎？”
“我就說這小道士是竊賊，只怕是先竊了谷先生的東西，然后又偷竊到了我身上，還不承認(rèn)？”
大聲叱喝落下，竊竊私語聲更足。
有人不明其中由來，若有所思，還認(rèn)同地點點頭。
尉道人卻心思敏感，只覺得耳畔竊笑聲更濃，卻不是沖著小道士，而是沖著他。
他只是想拿小道士作報復(fù)對象，怎料自己的事怎么就傳開了……
他此刻面色陰沉，并未注意到鳴金道人正立在剛剛交流二人背后。
后者臉上帶笑，顯得一團(tuán)和氣，半截臉卻遮蓋在了陰影，光與暗雜糅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嘴上更是念叨著：
“和為貴，和為貴吶……”
此刻無人注意到鳴金，唯有馬庸不經(jīng)意間看了一眼，身子就是一抖，連忙收回目光。
莫名的，他覺得場上的小道士，也不會那么簡單……
小道士這時笑了，雖然不知對方臉色變化的原因，卻不妨礙他加以利用。
他悄然撥了撥袖子里的東西，法力灌入，望向?qū)γ婷佳坶g多了一絲嘲弄：
“還真是個沒皮沒臉的玩意，說不出自己丟了什么，偏在這胡攪蠻纏！”
“倒不如讓小道我給你霍霍，捏個面團(tuán)給你塑張好臉？”
帛陽生根本不順著對方意思來，言語更是極盡挖苦之意。
院中道人本就多為看事之人，對兩方都無偏袒，一聞此言頓時笑聲一片，更有人不嫌事大，應(yīng)和道：
“哈哈哈，小道士真妙人，快給他捏張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