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孟獲求援
校場。
高定和鄂煥分別被一左一右兩個軍士押了上來。
看見操練臺上的趙云與常陸二人,高定立刻跪伏在地上:“大漢天威,罪人高定愿降,從此愿為大漢當(dāng)牛做馬。”
其言之深、情之切,幾乎讓立于趙云身邊的常陸信以為真了。
趙云卻是不置可否的一笑,言道:“你還記得建安二十二年的事情么?”
高定面露一絲尷尬之色:“當(dāng)時……”
趙云笑著搖了搖頭,對身邊的軍士說道:“左右,與我推出去斬了?!?p> “是!”軍士領(lǐng)命道。
高定聞言,頓時汗流浹背,在地上叩首不止,口呼“饒命”。
但軍士既已得了命令,哪里還管高定在說什么。幾個軍士將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的高定強行拉起,然后向著校場外走去。
待到高定消失在眾人視野中時,趙云才和顏悅色的問向鄂煥:“你可愿降?”
同高定不同,鄂煥未曾做過殘殺漢人之事,況且其一身勇武頗得趙云欣賞,趙云也自然愿意給他一個為大漢效力的機會。
鄂煥不答,只是回頭望向高定被拖走的方向。
趙云見狀,已然明白了鄂煥的意思。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不曾料到夷人之中竟也有此等忠肝義膽的人物?!?p> 說罷,他向左右軍士吩咐道:“將此人縊死,然后尋一處地方好生安葬,也不負(fù)其一片赤誠之心?!?p> “是!”軍士應(yīng)道,自領(lǐng)命去了。
“常陸,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我聽德昂說,你似乎有事需要用到孟獲。若是我處理不當(dāng),恐辜負(fù)丞相所托,誤了你的大事?!壁w云處理過高定二人后,便向身邊的常陸說道。
“多謝趙將軍。”常陸拱手道。
趙云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退到常陸身后,然后饒有興趣的看著常陸接下來的舉動。
常陸沖著軍士擺了擺手,軍士會意,自去將孟獲與孟琰押上來。
不多時,李恢帶人押著另一個夷人走來。
那夷人一見孟獲,頓時大叫道:“二哥!”
李恢走到常陸身邊,耳語道:“姑父爨習(xí)在解決西門之火時,剛好遇到此人,便綁了過來?!?p> 他指了指那個男子,繼續(xù)說道:“此人名為孟優(yōu),乃是孟獲之弟?!?p> 常陸略一點頭,沖著臺下的三人喝道:“陛下向來厚待夷人,你們何必要隨著雍闿一起造反呢?”
孟獲怒道:“兩川之地,皆是別人所占,你們的陛下靠著兵強馬盛強占過來。如今,我等世代居住在這里,你們也是靠著兵強馬盛意欲攻占我們的土地,你又有什么面目說我們造反呢?”
常陸不由的啞然失笑:雍闿本就是貪心不足,方才投降東吳,意欲更進(jìn)一步?,F(xiàn)在到了孟獲這里卻成了我們來攻占他們的土地了。
不過這也正合我意,夷人之中的喜戰(zhàn)者還全指望他引出來然后一網(wǎng)打盡呢。
“那你現(xiàn)在可愿意誠心歸降么?”常陸雖然已經(jīng)猜到了孟獲的答案,但依舊例行公事一般的問道。
果不出常陸所料,孟獲喝道:“這次本就是我自投羅網(wǎng),僥幸被你擒獲,如何心服?”
常陸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放你離開,如何?”
孟獲大喜:“待我重整軍馬,再來一決雌雄。若是那時你能再擒住我,我便心服口服的歸降?!?p> 常陸向身邊的軍士招手。
軍士會意,上前松開孟獲三人身上的繩索,又給了他們?nèi)母叨ú肯乱谋抢飱Z來的馬,方才放他們離去。
“李將軍,高定部下俘虜?shù)囊谋?,就交由你處置,如何?”常陸看著三人離去后,方才對著李恢說道。
“可以。不過我想問一下,常將軍對那些夷兵的處置方式,可有什么想法么?”李恢問道。
常陸思考了一下,答道:“依我之見,這些夷兵都是聽從高定的命令方才前來建寧。如今高定已死,這些夷兵可以說是無甚過錯,愿意歸降者,就收編麾下,不愿者,就放他們離開吧。若是對那些不愿歸降者趕盡殺絕,恐怕會讓大漢失去夷人之心啊?!?p> 李恢長嘆一口氣:“常將軍之見與我暗合,但我又怕將軍有其他想法,才特意有此一問?!?p> 說完,他向常陸拱了拱手,便帶著軍士去處理那些夷兵了。
常陸正準(zhǔn)備離開,突然被身后的趙云出言叫?。骸俺j?,等一下?!?p> 常陸轉(zhuǎn)過身,問道:“不知道趙將軍可是對我處理孟獲的方式有些許不滿?”
“非也?!壁w云搖了搖頭:“丞相既已吩咐,自然全權(quán)交由你處理,我想說的是另一件事?!?p> 他將一封爨習(xí)寫就、寄給李恢的書信遞給常陸。
常陸一臉不解地打開書信,快速的瀏覽了一遍。
“這……”常陸面露一絲尷尬之色。
書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爨習(xí)認(rèn)為自己即便因為過錯被免去了官職,但仍是大漢的臣子,愿意為侄子等三人出一份力。
但聰明如常陸三人,又豈會不知道爨習(xí)真正想表達(dá)的意思?
“陛下與丞相怎么說的?”常陸收起書信,小心翼翼的問道。
似這等事情,絕不是常陸可以獨自決定的。
“陛下倒是沒有說什么,丞相說此間事情全數(shù)交給你?!壁w云笑著說道。
常陸皺了皺眉,這種事情居然也交給自己?
“我覺得,此事尚需商議。不過趙將軍可以先給他回信,說此事陛下與丞相已經(jīng)知悉,爨習(xí)知道之后,也會安心下來?!背j憻o奈道。
還是回成都之后讓丞相考慮應(yīng)該給他什么官職吧。
孟獲三人騎馬走在建寧去往云南的小路上,一路無話。
孟琰最終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族兄,高定與雍闿均不是常陸對手,我們真的還要與他繼續(xù)對陣么?”
孟琰有些不理解孟獲的決定,在他看來,投降蜀漢,留在建寧做個官職,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休明,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但這是南中夷人最好的機會了?!泵汐@轉(zhuǎn)頭看向孟琰,認(rèn)真的說道。
“自漢人入得南中,便一直以漢人為上、夷人為下?,F(xiàn)在漢人內(nèi)亂,劉備又遭大敗,已然無暇再調(diào)大軍前來南中。常陸三人及其手下的數(shù)千人馬,便是蜀漢在南中全部的勢力了。我等定要趁此機會,奪回屬于我們的南中!”
孟獲的話語和他的雄心壯志一起在小路中回蕩著。
孟琰嘆了口氣,他明白孟獲的想法了。孟獲想要的是夷人治夷,而非漢人治夷。
“族兄,休明只怕你最后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無妨,我已有破敵之計?!泵汐@寬慰道,“孟優(yōu),你且持我信物,去永昌郡五溪洞請金環(huán)三結(jié)、阿會喃、董荼那三洞元帥前來;我自回云南,另請援兵!”
“是,二哥!”孟優(yōu)應(yīng)道,隨后便撥轉(zhuǎn)馬頭,徑投永昌郡去了。
“云南?”孟琰皺了皺眉頭,“族兄莫非是要?”
孟獲笑著點了點頭:小小常陸,不過會些許陰謀詭計,又豈是我南中八十萬夷人的對手?
永昌郡,五溪洞。
“孟獲?我聽說他去越巂找人助陣了,怎地敗的如此之快?”三洞元帥中為首的金環(huán)三結(jié)看著跪在下方的孟優(yōu),笑道。
孟優(yōu)壓下心中的憤怒,好言說道:“漢人詭計多端,吾兄一時不察,中其計矣?!?p> 阿會喃伸出手,攔住了還想開口嘲笑孟獲的金環(huán)三結(jié):“我等平日多受孟獲恩惠,他今日有難,我等不得不助?!?p> 董荼那也在一旁點了點頭,認(rèn)同了阿會喃的說法。
金環(huán)三結(jié)看了看這兩個與自己相交多年的摯友,嘆了口氣:“你且先回去告訴你兄長,我等不日便至?!?p> 孟優(yōu)聞言大喜:“多謝三位元帥!”
云南,八納洞。
洞主木鹿大王雙目微閉,坐在高處聽著堂下孟獲的敘述。
待孟獲敘述完畢后,木鹿大王方才開口,緩緩說道:“云南不比你的建寧郡,我與漢人向來是河水不犯井水,我今日為何要助你去與漢人一決死戰(zhàn)?”
孟獲語塞。
木鹿大王與那三洞元帥不同,不曾受過孟獲半點恩惠,故而他才決定親自前往,以防孟優(yōu)壞了大事。
驀得,孟獲身后轉(zhuǎn)出一人,怒叱道:“呸,你既然身為男子,如何能口出此言?”
木鹿大王聽得一聲怒叱,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堂下。
說話者乃是一健壯婦人,金發(fā)碧眼,身披獸皮,赫然是孟獲之妻——祝融夫人。其世居云南,乃是祝融氏之后;善使飛刀,號稱百發(fā)百中。
木鹿大王看著祝融夫人剛毅的面容,緩緩坐直了身子:“也罷,我今日看在你妻弟的面上,便助你一次?!?p> 原來,祝融夫人有一同父異母的弟弟,名喚帶來洞主,與木鹿大王相交甚厚。
孟獲大喜過望:“多謝大王鼎力相助!”
“無妨,”木鹿大王擺了擺手,“你們且在洞中歇息幾日吧,我飼養(yǎng)的虎豹豺狼,還需得一些準(zhǔn)備,方可出戰(zhàn)?!?p> 時年章武二年十一月。
孟優(yōu)領(lǐng)著金環(huán)三結(jié),阿會喃,董荼那三位元帥并六千夷兵前往建寧。
孟獲、孟琰、祝融夫人及其弟帶來洞主,領(lǐng)著木鹿大王并兩千夷兵及無數(shù)猛獸向建寧進(jìn)發(fā)。
此時的常陸,正在讓工匠為南中夷人打造農(nóng)具。
李恢按照常陸所言之法,將高定部下夷兵盡數(shù)處理,其中約有一千五百人愿降。不愿降者李恢也不多加阻攔,既可留在建寧,亦可自行前往越巂。
這批愿意歸降的夷兵,自然成了第一批大規(guī)模從事種植的夷人。
“著實可惜啊,”常陸坐在太守府中,看著李恢派人送來的文書,哀嘆道。
這批夷人感李恢不殺之恩,做起事來自然盡心盡力。可惜建寧之地,只有每年的二三月份方可播種,九十月份才能夠收獲,現(xiàn)在這批夷人,只能無所事事的閑在那里。
常陸曾一度動過要不要把他們編入漢軍的念頭,但是最后還是將這個不成熟的想法扼殺在了搖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