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侄子
實驗室。
白啟沒有想到贏政會把他的兒子一起帶過來。
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確實有些違和,怎么看也不像父子。
由于有昊天的提醒,白啟作為長輩,提前準(zhǔn)備了一個小禮物。
通過昊天的介紹,得知大侄子竟然是儒家愛好者,于是讓昊天弄了一本論語新解,準(zhǔn)備送給初次見面的大侄子。
嬴政帶著扶蘇人還沒進來,聲音就先過來了。
“老白,飯準(zhǔn)備好了嗎?今天我把兒子也帶過來了,你做的飯夠不夠吃???”
白啟翻了個白眼,這人啊,關(guān)系一近,地位就下降了。
“放心,餓著你,也不會餓著我大侄子?!?p> 兩人的打趣,極大程度的緩解了扶蘇的緊張。
嬴政拍了一下扶蘇的頭,“愣著干什么,叫伯父?!?p> 扶蘇一個踉蹌,趕緊叫道:“白伯父好?!?p> “別別別,叫叔叔就行。你父皇可比我大多了?!?p> 扶蘇看了一眼嬴政,然后再次行禮:“叔父好?!?p> “大侄子好,給,叔叔送你的禮物。”
白啟將昊天替他準(zhǔn)備的論語新解,遞給扶蘇。
扶蘇雙手接過,厚厚一本,封面用小篆寫著兩個大字,論語。
“聽說你喜歡儒家,我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禮物,里面記載的是一種新穎的論語解讀方式。希望你能喜歡?!?p> 扶蘇一聽,開心極了,他從小接觸儒家,對儒家學(xué)術(shù)頗有心得,甚至一再進諫,希望他的父皇能采納他的意見,以仁治國。
可惜始終沒有成功,甚至把自己搞到了發(fā)配邊塞的地步。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這個思想,因為他見過太多疾苦,嚴(yán)法之下,連年征戰(zhàn),百姓已是苦不堪言。
仙人送他論語,必定也是心善之人。
一旁的嬴政,聽到論語時,皺了一下眉,但是并沒有說什么。
扶蘇將白啟的送論語抱在懷里,躬身說道:“扶蘇多謝叔父贈書,回去之后,必定勤加研習(xí),不辜負(fù)叔父的一番苦心。”
白啟笑了笑,“好了,不說了,先吃飯。”
扶蘇是除白啟外第二個進入這里的人,也代表著,嬴政和白啟的關(guān)系,越來越親近。
三人坐在飯桌上,吃吃喝喝,有說有笑。
扶蘇負(fù)責(zé)吃吃喝喝,嬴政和白啟有說有笑。
就過三巡,菜過五味。
嬴政不經(jīng)意間問道:“老白,你覺得治理一個國家,是法家好,還是儒家好?”
正在加花生米的白啟,想也沒想的回到:“當(dāng)然是法家好了。”
聽到白啟的答案,還在夾菜的嬴政和扶蘇同時停了下來。
扶蘇滿臉不解,想要詢問,又不敢逾越。
嬴政則是放下心來,掃了一眼糾結(jié)的扶蘇,替他問道:“為什么你覺得是法家好?我大秦現(xiàn)在有很多人,反對以法治國,他們覺得嚴(yán)法太過殘酷,希望以仁和德治天下。”
白啟一聽,笑了。
“你聽他們瞎扯,只有壞人,才希望以仁和德治天下。”
嬴政來了興趣,放下筷子,追問道:“何以見得?”
白啟看了一下饒有興致的嬴政和滿臉糾結(jié)的扶蘇,也是放下筷子,說道:“怎么?要辯論???”
嬴政擺擺手,“非也非也,只是想聽聽你的高見。”
白啟沒稀罕理他,對扶蘇問道:“大侄子,你也想聽嗎?”
扶蘇小腦袋點個不停,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仙人送我論語,卻說他支持法家。
他真的特別想知道。
而白啟看到他們父子二人的模樣,就知道嬴政是想借他的手,來教育扶蘇一下了。
于是白啟開口問道:“大侄子,你覺得仁德治天下的好處在哪里?”
扶蘇不假思索的說道:“圣人云: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p> “使用刑法規(guī)范秩序,約束行為,百姓只會想方設(shè)法德規(guī)避,并且引以為豪,不知羞恥。只有啟發(fā)百姓的德行,使用禮法來規(guī)范秩序,才會讓百姓自覺的遵守,且知廉恥?!?p> “不知叔父以為何?”
聽完扶蘇的話,白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同情的看著嬴政,這就是你的繼承人?怎么會如此天真?
白啟搖搖頭,笑著問道:“扶蘇,你可知儒家圣人共有幾位?”
扶蘇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儒家有孔孟兩位圣人?!?p> 白啟擺手,讓扶蘇坐下,繼續(xù)問道:“那你知道儒家如何能成為圣人嗎?”
扶蘇猶豫了一下,說道:“著書?”
“撲哧”一聲,白啟一下笑出聲來。
“大侄子,你是認(rèn)真的?”
扶蘇小臉一下就通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白啟收起笑容,不在逗他,說道:“任何一門學(xué)說,想要成為圣人,就要做到知行合一?!?p> “以儒學(xué)治天下,讓百姓自覺遵守秩序,還要知廉恥,你是想讓天下人人成圣嗎?”
扶蘇愣住了,而嬴政也在思考。
白啟沒有停下,繼續(xù)說道:“若無法制,僅有仁德,那殺人放火后,行兇者真心懺悔,難道也能無罪嗎?”
扶蘇掙扎了一下,還是說道;“若是真心懺悔...”
話還沒有說完,白啟在問道:“他在當(dāng)時真心懺悔,但幾年后再次殺人放火呢?殺完人,放完火,他又真心懺悔呢?”
扶蘇沉默了。
他很想說,這個人不是真心懺悔。
但他沒有辦法分辨,也許殺人之后,殺人者真的會有一段時間的真心懺悔。
但這種懺悔,并不會讓他停止殺人。
難道懺悔過后,殺人就不算殺人了嗎?
他不知道。
扶蘇迷茫了。
“大侄子,你不能將百姓的安危,寄托于他們自己的道德上。你要知道,法制是一個國家的底線,一個守法的人,并不能說明他是一個好人,法制是約束,而道德是行為。儒法并非互斥,也可以并行。以法律約束別人,以道德約束自己。若沒人違法,又何必懼怕法律的森嚴(yán)?”
白啟對扶蘇語重心長的說道。
扶蘇呆呆的看著手邊放著的論語,突然覺得自己這么多年,學(xué)的好像是個笑話。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是自己這么多年,好像一直在將自己的想法,進諫給父皇,即使父皇生氣,發(fā)怒,自己也從不理解,總是認(rèn)為自己是為了天下萬民,將自己感動的一塌糊涂。
他錯了。
不是思想錯了,而是行為錯了。
刑法苛刻,不是要推翻刑法,而是改善。
仁德治天下,不是對錯誤視而不見,而是以最合適的方法解決對應(yīng)的錯誤。
對壞人的善,是對好人的惡。
扶蘇再次起身,對著嬴政深深的行了一禮,說道:“父皇,兒臣錯了。”
嬴政將扶蘇扶身來,開心極了,對著白啟,豎起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