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全為杜撰,僅代表本人主觀判斷)。
金色的太陽高高掛在世界屋脊上,靜靜俯視著世間一切生靈。
巍峨連綿的雪山聳立在大地之上,這是最靠近太陽的地方,在帕坦人眼中,這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也是世界的盡頭,更是支撐世界的脊梁。
寒風(fēng)卷起,雪山上一粒粒細(xì)小的雪粒被它裹挾著吹向遠(yuǎn)方,在風(fēng)雪中,光影斑駁,明亮璀璨。
冬季日短,夏季日長,而春天的太陽卻是最和煦的,當(dāng)溫和的陽光灑在大地上,那是一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fā)的場景。
連帶著風(fēng),也是溫和且生機勃勃的。
在世界屋脊上,風(fēng)是一直運動的,沒有任何事物能讓它們停留,它們會帶走一切東西。
寒風(fēng)裹挾著細(xì)雪,在廣袤的雪原上飄啊飄,一直飄到世界屋脊的腳下,在這里,雪化為雨,寒風(fēng)化作微風(fēng),變成天空上一串串如同星辰般閃爍的光點。
帕坦人稱這為,流星淚。
在世界屋脊的腳下,微風(fēng)和細(xì)雨一路向西南飛去,最終落在厚厚的雪褥上,滴出一個個小坑。
不多時,當(dāng)太陽爬到世界的頂點,鋪蓋在群山上的雪褥開始逐漸消融,那冰冷沁心的香氣兒也開始彌漫開來,喚醒了蘇萊曼山脈中沉眠的生靈。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山脈中出現(xiàn),一縷縷炊煙也隨之飄蕩在山脈之中。
山鷹銜著橄欖落在枝頭,群山中,一聲啼哭在帕坦人的村莊中響起,女人將孩子交給男人,男人高舉孩子,給了他一個名字。
阿德勒。
這是這個生命的新名字,在他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之前,他還有另一個名字,但那些過往如夢一般,虛無縹緲,就像浮在濃厚黑夜中的一?;尹c。
當(dāng)阿德勒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見清澈明朗的天空,閃爍無常的群星,恍然抬頭,夢便醒了,他明白過往的那些將不復(fù)存在。
他張開眼面對眼前陌生的男人,吐出異國他鄉(xiāng)的文字,迷惘總是占了大多數(shù)的,夢中的畫面也越來越淡。
當(dāng)他一步一步行走在群山上,用腳測量出雪山的高度;當(dāng)山鷹深埋入土,在尸體上開出橄欖那潔白的花兒來;雪山的淙淙流水一遍一遍從山上流下,花海開了又謝,謝了又開;阿德勒稚嫩的臉龐上有了些剛毅。
年少時的記憶是留不住的,即使再快樂,也會被年長后的自己親手殺死。
“砰!”
在阿德勒13歲那年,已經(jīng)能跟著大人用捷則爾打獵了。
捷則爾是一款長管火槍,射的極遠(yuǎn),只要把子彈從前頭裝進(jìn)去,放上兩腳架,把握住沉的不像話的槍托,瞄準(zhǔn)好目標(biāo),就能一發(fā)制敵。
這是把很重的武器,所以阿德勒用的一直很不順手,而且捷則爾的廠家普遍年齡差別較大,導(dǎo)致槍管長短不一,如果用壞了想換一把新的,很難找到一把相差不大的。
“打中了沒有?”
“沒有,爸爸?!?p> 四十歲的馬蘇德是阿德勒的父親,在阿德勒之前,他還有三個兒子,只不過全都死在了阿德勒出生的前一年,西歷1880年。
那是場很殘酷的戰(zhàn)爭,王國的正規(guī)軍全部被打散,和平是用帕坦人的血肉堆起來的,在那場戰(zhàn)爭中,所有孩子都學(xué)會了使用武器。
“沒打中那就繼續(xù)打,直到你能打中為止,我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能隔著兩座山打死對面的敵人……”
馬蘇德蹲下身來,一邊說教一邊幫兒子清理捷則爾槍管內(nèi)的火藥殘余。
這是件麻煩事,捷則爾火槍的槍管雖然看起來挺長,好像很堅固的樣子,但有很多廠家粗制濫造,只要有點大粒的灰塵飄進(jìn)去,要么原地爆炸,要么卡殼不動。
雖然馬蘇德現(xiàn)在清理的這把捷則爾足夠年輕,質(zhì)量也還說的上去,不可能原地爆炸,但窮慣了的部落人依舊改不了老毛病。
“好了,繼續(xù)打吧。”
馬蘇德把黃手絹擦成棕手帕,確保不會有被風(fēng)吹進(jìn)的沙子之類的糟心玩意,從而把自己的小兒子給炸著了。
“砰!”
“打中了沒有?”
“沒有?!?p> “繼續(xù)?!?p> 沉默寡言的上午,是不斷持續(xù)的練習(xí),一發(fā)發(fā)黃澄澄的子彈打入土壤中,成為這片土地深埋著的歷史。
彈頭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增多,云層也因為風(fēng)云而交匯。
太陽慢慢擠到高空,卻被云擋住了位置,崖邊的卷柏逐漸舒張枝葉,天空黑寂寂的,被選為目標(biāo)的那棵楊樹依舊在那。
天氣漸漸不太好了,風(fēng)聲大起來了,今天的打靶練習(xí)也到了結(jié)束的尾聲,馬蘇德將攜帶的東西都裝好,準(zhǔn)備下山了。
“阿德勒,該回家吃飯了。”
“嗯嗯?!?p> 阿德勒將手中的捷則爾交給父親,后者將這把長管火器用油紙包裹起來,然后用繩子把它捆在自己的身上。
從山間小徑下去,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再走一會,就能看見他們生活的地方,凱斯部落。
蘇萊曼山脈是無數(shù)山隆起交疊形成的山脈,一座山壓著一座山,而他的起源,來自東方天山,那常年被冰雪覆蓋的世界最高峰。
而他們的家,凱斯部落,就立在蘇萊曼群山中。
馬蘇德是凱斯部落的族長,族長則是人們共同選拔出的領(lǐng)袖,不代表終身任職,也不能遺傳給自己的子孫。
這是部落人的選擇,象征著責(zé)任和義務(wù),但這未必代表光榮。
凱斯是大族,唯三的大族。
因為在1881年結(jié)束的那場戰(zhàn)爭后,有雙無形的手基本將蘇萊曼山脈的北方捏成了三個定居部落:凱斯,阿普杜,還有拉希德。
剩下的其他部落要么是沒有多大存在感和影響力的分支部落和小部落,要么是居無定所的游牧民。
三個部落是帕坦族,都說地道的帕坦語,但如果往北一點,到新都庫爾山的北方,可能大半人都說達(dá)里語了。
那里有一條震旦和波斯之間的商路,很多年前的時候就有波斯商人和傳教士住在那,大力宣揚他們的語言和信仰——所謂達(dá)里語,就是波斯方言的一種。
山路跋涉艱難,但對于打小生存在這里的帕坦人來說,這和在平地上行走沒有多大區(qū)別。
只要翻過幾塊大石頭,朝光亮的地方看去,就可以看見煙霧繚繞,把幾座山峰的輪廓圍在了中間——那是部落的方向。
巨大的煙火氣來自村人不要錢的往灶里添柴火,王國大部分地區(qū)都干燥貧瘠,但靠近印度河的蘇萊曼山脈中遍布細(xì)密的水網(wǎng),資源豐富,植被覆蓋率也很高。
站在阿德勒的位置來看,雙方似乎沒有相差太遠(yuǎn)的距離,但其實還有一段不小的路途,看和做可是兩碼事。
從這里走到部落,起碼需要一個小時,一是怕槍聲造成誤會,二是怕會為部落吸引敵人。
山脈中始終不太平。
由于蘇萊曼山脈里的帕坦人都喜歡用手抓著吃,而凱斯部落也繼承這個優(yōu)良傳統(tǒng),那么食物的衛(wèi)生就很重要了,沒人喜歡吃生的,所以食物必須被加熱蒸熟。
這條規(guī)定是蘭斯教帶來的,蘭斯,是阿拉伯人的叫法,但隨著一場波瀾壯闊的大征服,蘭斯教從半島出發(fā),擴(kuò)張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凱斯部落信封的蘭斯教是從波斯傳來的,帶有很濃厚的地域特點,經(jīng)過多重加工后已經(jīng)和蘭斯教的主源對不上了。
但有一點還是相同的,無論是阿拉伯半島的蘭斯教,或是波斯高原、蘇萊曼山脈,他們都只有一位神祇,安拉。
天愈發(fā)暗起來了,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最后的沉寂。
雖然陽光黯淡,幾乎看不見天空發(fā)光的巨大天體,黑暗和朦朧的感覺讓阿德勒想起了那名為陳平的記憶。
或許是那段常人沒有的記憶,他的思維比起其他人更加發(fā)散。
他是族長的兒子,沒有固定的職業(yè),比起忙碌,他更喜歡躺在雪地上,看著風(fēng)云交匯,涌向遠(yuǎn)方;看著群鳥穿梭在山林間,樹葉嘩嘩作響;以及享受人們對他天才般思想的稱贊。
但人總得接受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比如他現(xiàn)在干的。
“阿德勒,快點跟上?!?p> 馬蘇德提醒道,橘紅的太陽雖然濃厚,但并不耀眼,微醺的暖風(fēng)壓平了半山腰的空氣,一絲絲土腥涌入他的鼻腔。
“我們在太陽垂下前趕到部落。”
父子兩人踩著布鞋趕路,而雪已經(jīng)從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落下來了。
靠近天山,又生活在群山中,飄雪對于他們而言是常見的事,但今天的雪不同尋常。
細(xì)膩的雪絨落在阿德勒散亂的黑發(fā)上,阿德勒伸手去抓,暖暖的。
與往常不同,今天下的雪,融化后是乳白的水。
阿德勒舉起手,給他的父親看:“爸爸,今天的雪化了是白色的?!?p> “是嗎?”
“我也從沒見過白色的雪呢。”
馬蘇德伸手去接,熱騰騰的蒸汽從他口中哈出,形成一道可見的波浪。
大雪紛紛揚揚,阿德勒無比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之后的事不會發(fā)生。
血色,染紅了白色的雪花。
“砰!砰砰!”
馬蘇德剛準(zhǔn)備伸手去接,一連串刺耳的聲音卻陡然響起,棲息在山崖的白鳥被驚走,一瞬間的僵直,馬蘇德高大的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沿著崖壁滾落山谷。
不遠(yuǎn)處山谷過道中的印地槍手站在泥地里,端著冒著煙的槍口,槍口朝向馬蘇德的方位。
槍口調(diào)轉(zhuǎn)!
“砰!”
阿德勒反應(yīng)很快,立刻趴下,躲過了致命的一槍,來不及悲傷,他壓低身子,以免被子彈擊中。
阿德勒在冷靜和判斷遠(yuǎn)超常人。
沒有聽見敵人移動發(fā)出的窸窣聲,他挪動身子,小心而謹(jǐn)慎的往來時的路撤退,他的臉上沾滿塵土,明亮的眸子里滿是淚水和冷毅。
印地士兵們自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小家伙,有人想要往山上摸去,斬草除根,卻被長官呵斥。
沒有英國大人的命令,誰都不能擅自行動,不然連帶著長官都要吃槍子。
等到山腰上一片寂靜,印地士兵們收好槍,繼續(xù)前行,而在他們身后,一群紅彤彤的士兵和一身土黃的印地人騎馬并排站著。
他們衣裳整潔,身上看不見一粒泥點,潔白的雪花落在他們的身上,很快被熱氣蒸進(jìn)衣緞中。
“海森爵士,我們這樣貿(mào)然開火真的好嗎?”
一臉諂媚的印地翻譯拿捏著手勢,小心翼翼的問著騎著高頭大馬的英國士官。
海森爵士一臉不屑的看著臉上擠滿笑意的翻譯:“你在質(zhì)疑我的決定?”
印地翻譯的臉笑的非常扭曲,他笑嘻嘻道:“沒有,沒有,大人,我怎么會有質(zhì)疑您決定的意思?!?p> 海森爵士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我只是給這些不服管教的帕坦人一個教訓(xùn),讓他們知道這里已經(jīng)是帝國的領(lǐng)地了?!?p> 印地翻譯笑的很開心:“是,是,大人?!?p> 海森爵士看著眼前那張燦爛的菊花臉,突然感覺到了厭惡,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即給了印地翻譯一腳,把他踹落馬下:“你,去給我把那個帕坦人的尸體拖來,我要看看他長什么樣。”
印地翻譯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點頭哈腰,屁顛屁顛地跑去拖馬蘇德的尸體,等他把尸體拖到海森爵士的面前時,他聽到爵士冷酷的聲音:“把這個男人的血給喝了?!?p> 印地翻譯的臉僵住了,一時不知道該以什么反應(yīng)來應(yīng)對,海森爵士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火槍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他的腦袋。
“快吃?!?p> “不,大人,這有違我的信仰?!庇〉胤g辯解,不斷搖著頭拒絕。
“真麻煩?!?p> 海森爵士翻身下馬,用胳膊夾住印地翻譯的脖子,其他的英國士兵們開始起哄,“爵士先生,把他鎖死”“哈哈哈”。
“你看這個印地猴子的樣子,跟涂了一層厚厚的鉛粉一樣!”
士兵們看著翻譯官那張逐漸慘白的臉,歡聲笑語。
而后者不敢有絲毫反抗,但過了一會,翻譯的身子突然開始不斷抽搐,無力的腿胡亂蹬著,眼珠也快要突出來了。
海森爵士突然松手,噗通一聲,印地翻譯癱軟在地上,不再動彈。
“嘭!”爵士迅速掏出腰間的手槍,對準(zhǔn)翻譯的腦袋來了一槍。
“爵士好槍法”“哈哈哈”“長官干的好!”……
士兵們一個勁的起哄,讓海森爵士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還有沒有會說英語的印地人了?”海森爵士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山谷里坐著的印地士兵,笑嘻嘻的問自己的副官。
副官攤手,一臉無奈的表情,“長官,這些兔子死的太快了,我們這個月的份額已經(jīng)沒有了?!?p> 海森爵士一拍腦袋,露出懊惱的表情:“該死,我忘了,這下我們不能給那些印地人發(fā)號施令了?!?p> 副官有些緊張:“那這該怎么辦?”
海森爵士這時顯得云淡風(fēng)輕:“讓這些印地人待在這就行了,如果他們都死了,我們就說這些印地士兵不聽指揮,進(jìn)入山里里全部嘩變了,如果都活著,不正可以證明我們和周圍的帕坦人部落達(dá)成了協(xié)議。”
“那他們不會真的嘩變,背叛帝國嗎?”
海森爵士瞥了副官一眼,面色忍俊不禁:“他們不會的,他們的家人都在我們手里,而每一個死去的印地人都會讓他們的孩子對我們更加忠誠。”
“我的副官,我們今天殺了一個帕坦人,他的族人會為了他去殺十個印地人,而當(dāng)?shù)氐挠〉厝藶榱松?,自然而然會和帕坦人打起來?!?p> “大英帝國根本不用派出士兵,只是看著他們打起來就夠了,帕坦人讓我們付出的代價已經(jīng)足夠大了,而印地人流的血太少了。”
“那他們死了呢?”
“那就是絕佳的出兵借口?!?p> “你是空降來的,不懂這些,用這些印度猴子不用心疼,這都是那些土邦貴族們花錢給我們訓(xùn)練的炮灰?!?p> 說完,海森爵士拍拍愛馬的屁股,對著他的副官和其他龍蝦兵笑道:“伙計們,我們該回去報到了,這次之后還得跑個五六趟,把德里送到這的印地人全遷到這里附近來,這里的印地人還是弱勢團(tuán)體。”
“好的!爵士先生?!笔勘鴤兣e起雙手表示贊同。
海森爵士也拍拍手,把那些沾到手上的馬毛給抖干凈。
他一邊上馬一邊嘟囔道:“德里太臭了,全是印地人,應(yīng)該空曠一點,這樣我們才能在那里蓋工廠,建學(xué)?!?p> 突然,他有些詫異的叫道:“哦,我的天愛,該死的,上帝啊,親愛的,你怎么又掉了這么多毛。”

愛豬的坤坤
(狗頭)(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