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xiàn)在那件事情已經(jīng)不是很重要了?!卞f撓著臉頰,神色有些尷尬,手指不安地攪動著。
“你吵了半天還破壞了我的計劃就是為了說一聲不重要了?”辻炔微微瞇起眼睛,拳頭慢慢硬了起來。
“還不是都怪你!搞得作業(yè)本都濕掉了,寫不了了!虧我還好心把你的作業(yè)送回來?!?p> 濡鴉“哼唧”一聲,嘟起嘴唇,金色雙馬尾在柔軟的燈光下一晃一晃。
“不就是作業(yè)嗎,至于那么緊張嗎,還有那作業(yè)是我故意不帶的,我謝謝你嗷。”
辻炔一副“被你打敗了的”表情,揮揮手,示意濡鴉快點退出去,自己要換衣服了,坐在浴缸里那么久,屁股都坐痛了。
“我在外面等你哦,快點出來記得?!卞f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外,順帶狠狠地將門帶上。
辻炔無語地看著自己幾乎沒有什么水跡的身體,不然就不用毛巾了吧,畢竟洗毛巾超級麻煩的。
不對,我穿的衣服呢,不在洗衣機上嗎。
今天……真是流年不順。
——
“哼~哼哼~哼~”濡鴉坐在沙發(fā)上,晃著腳丫,好奇地打量著客廳的布置,怎么說呢,異常得簡陋呢,而且根本看不出來品味啊。
連個電視機都沒有,不大的客廳里就只有一張沙發(fā),沙發(fā)前面擺著一看就知道是從某個二手市場淘過來的茶幾,角落里放著兩個書架,書架上倒是塞滿了書,放得也很整齊,但是為什么塞得都是教科書啊,這種東西不應(yīng)該直接賣掉或者扔到車庫里嗎。
“啊,出來啦。怎么了,擺出‘這個世界還是毀滅掉好了,我已經(jīng)無所謂了’的表情?”
濡鴉跳下沙發(fā),蹦蹦跳跳地跑到辻炔的面前,被辻炔一巴掌推開。
“稍等,我去我房間里拿衣服?!?p> “拿衣服,你身上穿著的不是嗎?”濡鴉歪了歪腦袋。
“這是今天穿的衣服,本來準備好的衣服現(xiàn)在穿在你身上呢?!鞭y炔說得毫無感情,好像是被誰玩壞了一樣。
“噫~惡心!”濡鴉捂著嘴退后一步。
喂,你這個動作和眼神是什么意思,嫌棄我的衣服唄。一邊說著惡心一邊恬不知恥地穿著我的衣服,到底是誰惡心啊喂。
辻炔懶得去和濡鴉計較,去房間里很快換好衣服后,走到客廳,大大咧咧地向沙發(fā)上一坐。
濡鴉也學(xué)著辻炔的樣子坐下來。
“那個……”
“嗯?”濡鴉扯過沙發(fā)上一個抱枕,抱在懷里,半張臉都埋進了抱枕中。
“你不走嗎,沒有特別的事情了吧?!?p> 辻炔一把把抱枕搶了回來自己抱住,笑話,這抱枕可是當初他省吃儉用了兩個月,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買的動漫周邊,怎么能隨便讓別人抱走呢。
“唔……給我啦~我要抱著的~”,濡鴉伸手試圖將抱枕搶回來,整個身體都快貼上去了,“你還有沒有點男生該有的態(tài)度!”
“有啊,這就是一個男生該有的態(tài)度,倒是你,賴在這干嘛,我這里不準過夜的?!?p> 辻炔掐住濡鴉命運的后脖頸,成功護住了自己的抱枕。
“唔姆~惡心~”
濡鴉氣得整張臉都圓了起來,嘟囔了幾句后,發(fā)泄似的跺著腳走到門口,在出門前,回過頭。
“你小心一點,現(xiàn)在因為……一些原因,不是很太平。嗚~總之……總之就是……這次就算了,下一次一定,一定不要趕我走!”
門“砰”得一下被用力合上。
什么東西啊,太謎了吧。
辻炔無法理解濡鴉最后的話,或是說,從她出現(xiàn)開始就無法理解。
突然從浴缸里出現(xiàn)然后零距離接觸什么的,想想都不是正常世界的畫風(fēng)吧。
不過,用腦子就能想明白,這已經(jīng)不是正常的世界了吧。
正常的世界可是正常到連異常都需要想象的啊。
這想一想都……完全興奮不起來啊。
按照他多年來的觀看經(jīng)驗推理,不妨假設(shè)異常能力成立,然后只要證世界改變,只要證社會結(jié)構(gòu)發(fā)生變動,只要證社會人的奇妙經(jīng)歷,就可以論出異常能力存在了。
標準到俗套的劇情,無聊到無語的設(shè)定。
他只是想在這個社會的底層茍且偷生,如同一只爛在淤泥里的螻蛄一樣在最下層慢慢游走,然后隨時隨地,沒有任何意義地死去。
這就是他規(guī)劃好的人生軌跡。
什么奇跡,什么希望,什么改變。都沒有意義。
坐在賭場的邊緣,用自己的全部家當去壓早已成既定事實的結(jié)局,失敗了會歇斯底里,成功了會欣喜若狂,但是不管怎么樣,依然還是照著那條路走下去。
道路早就建好了,期待的只是撥開迷霧之后的結(jié)果。
而辻炔,早就不在乎迷霧后的是什么,因為他知道了他未來肯定會卑微地離開,僅此而已。
從天而降的流星,來歷不明的少女,奇奇怪怪的濡鴉,無不在昭示著現(xiàn)實中某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脫軌。
而脫軌,則預(yù)示著未來的某個節(jié)點肯定會出問題。
說是自傲也好,中二也好,杞人憂天也好,辻炔的直覺告訴他,他很快就會遇上成堆成堆無比麻煩的事件。
“所以,為什么會這樣呢……我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而已,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什么事情都成功不了,只是社會上的一個蛀蟲而已。”
“雖然社會上的每一股新鮮血液,到頭來也都會成為社會的代謝廢物。”
辻炔說著說著自顧自地笑起來。
他只能默默祈禱,他的直覺是錯的,哪怕一切都發(fā)生改變,都與他無關(guān),都找不到他。
“能讓我安靜地,心安理得地死去就可以了。”
辻炔雙手合十。
暗淡的燈光在此時“啪”地一下熄滅,整個小區(qū)瞬間暗了下來。因為辻炔的錢只夠租老小區(qū),所以電路老化,小區(qū)火災(zāi),突然停電都是正?,F(xiàn)象,對此辻炔習(xí)以為常了。
在黑暗的空氣中,辻炔雙手合十的指尖處,幾道躍動的電流顯得十分明顯。淺紫色的細小電蛇在手指上不停亂竄。
嘖,又開始了,所以,我才不想摻和進來。
辻炔攤開手,猛地握拳,電流扭了幾下便潰散在幽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