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馬威
“把這兒簡單收拾一下,能坐人就行,然后把里面收拾好,咱們晚上好睡覺?!?p> 陳福林指著堂屋的兩把椅子說道。
至于其他的,那就不關(guān)她們的事兒了。
碧蘿應(yīng)了聲“是”,尋了個相對干凈的地方把肩上的大包袱放了下來,
“小姐您在這站站,椅子上還臟著,可別坐下來,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趁著碧蘿在打掃里面的寢房的時候,陳福林略坐了坐,就往后院走了過去。
“前頭來人了?”
一個藍色水鴨子補紋袍的太監(jiān)躺在大槐樹下的躺椅上,閉著眼睛納涼。
他身邊還有兩個淺藍色綢布的小太監(jiān),一個給他打著扇子,一個垂著頭跟他說些什么,
“是,陳良娣帶了個大丫鬟,正在收拾房里?!?p> 小太監(jiān)恭敬地回答道,一邊還給那大太監(jiān)捏捏腿腳,汗水一顆顆從兩個小太監(jiān)臉上滴落。
快五月了,這天兒是挺熱。
“咱家也是沒辦法,這陳良娣初來乍到的,也不好樹敵太多,就只能自己受點罪了……”
那太監(jiān)閉著眼睛說著一番安慰自己也是敷衍他人的話,倒叫兩個小狗腿不住夸他“深明大義”“智謀無雙”。
陳福林都快聽笑了,她也沒忍著,直接就笑出了聲,
“這么說,我還得感激景公公了?”
景懷雙眼兀地睜開,連忙坐直身子看著遠處回廊下的身影,瞬息之間腦子里百轉(zhuǎn)千回,下一刻就麻溜的從躺椅上滾了下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奴才景懷叩見良娣娘娘!”
真——五體投地!
兩個小的臉色煞白,也趕緊跪好了,紛紛喊著叩見陳良娣。
陳福林往他們膝蓋上瞥了一眼,繼續(xù)問道:
“怎么?景公公,您還沒說呢,我是不是該感謝您?”
景懷頭都不敢抬,只顧磕頭請罪去了,“奴才失言,奴才有罪,求娘娘恕罪!”
眼見著地上隱隱有血色滲出,陳福林這才松了口:
“行了,本良娣初來乍到的,還要勞駕幾位,可別把人磕壞了,倒以為本良娣是個苛待下人的!”
景懷還是不敢起身,連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都縮水鵪鶉。
陳福林皺了皺眉頭,鼻子有些不舒服了,周遭的灰塵確實挺多,他們自己個兒住的后罩房那塊兒倒是干凈。
她掏出手帕掖了掖著鼻子,“小銀子,小金子,趕緊去幫著碧蘿把院子給我打掃干凈了!”
三人同時愣住,齊刷刷地抬起了頭。
他們還沒有自我介紹吧?景懷也不記得自己說了自己姓景。
這位看起來柔柔弱弱嬌俏可愛的陳良娣一來就能準確的叫出他們的名字……不簡單??!
不簡單!
小金子小銀子都不用跟他們師傅請示,心領(lǐng)神會地磕了個頭就爬起來往外面跑去了。
景公公一個人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剛剛陳良娣可沒叫他去打掃院子。
陳福林從廊下走了過來,看著跪在地上的景懷。
她還記得上輩子自己到絳福軒,是怎么被一個太監(jiān)給了個下馬威的。
那會兒景懷大抵也是在這樹下乘著涼嗑著瓜子兒,但是她和碧蘿不知道?。?p> 兩個人心懷憧憬,覺著這是以后要長期生活的地方,既然沒別人,就只能自己親自動手把絳福軒打掃了個遍,連午膳都沒用,只啃了幾塊碧蘿早上背著的糕點墊墊肚子。
可真是像景公公說的“自己受點罪了”!
這三個人卻在她們前快要打掃完的時候才姍姍來遲,一驚一乍地假惺惺地表達了惶恐之意。
她“初來乍到”地,確實不好罰他們,那件事兒含含糊糊就過去了。
后來景懷和兩個小太監(jiān)表現(xiàn)得還算不錯,也沒見和別殿里來往密切,她這才開始用這幾個人。
不過一起在東宮待了一年多,到她死,她都沒把這位景公公看透。
看似滑頭滑腦,但是自己讓他辦的事兒就沒有不妥帖的,說他忠心吧,倒也沒感覺到。
還有,她千防萬防,那些害人的東西又是怎么進了她的產(chǎn)房……
景懷瑟瑟發(fā)抖,沒想到讓自己收點銀子晾晾這位據(jù)說“沒什么脾氣”的小官之女會這么厲害,人已經(jīng)圍著他轉(zhuǎn)了三圈了。
說好的寒門出身,家世不顯,性格怯懦呢!
他都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涼嗖嗖像是看死人一樣的目光!
他錯了!
大錯特錯!
不知道現(xiàn)在把銀子還回去還來得及嗎?
陳福林到底沒有動他,只也沒叫人好過罷了。
到了午正,她打發(fā)小金子帶碧蘿去大廚房走一趟,取午膳順便認認路。
景公公卻要頂著中午的大太陽哼哼哧哧地打掃院子。
陳福林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廊下有棵綠葉成蔭的桂花樹的地方,小銀子躬身站在一旁給她打著扇子,跟監(jiān)工似的。
夏日炎炎,但凡有點子風(fēng)吹過,這樹下倒比屋子里涼快。
就是可憐景公公,額頭上恁大個疤,血跡已經(jīng)干涸,愣是不敢提出要去上點藥什么的。
直到日頭西斜,
絳福軒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差不多了,院子里枯敗的花花草草該清理的也都清理了,待碧蘿一一檢查后,陳福林這才松了口讓人下去,
“今兒勞累三位公公了,本良娣初來乍到的,以后咱日子還長著呢,還請公公多多關(guān)照了!”
景懷:……
“奴才不敢,娘娘寬宏大量,今后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讓碧蘿給三人都看了賞,小金子小銀子麻溜的架著站都站不穩(wěn)的景公公退下了。
他這輩子都不愿意再聽到“初來乍到”這四個字了!
這哪兒是初來乍到啊?這就是扮豬吃虎的!
碧蘿取了晚膳回來,看著規(guī)整的院子心頭舒爽了是真,但她也有些擔(dān)憂:
“小姐,咱們這么做,會不會得罪他們?”
良娣照例是一個大丫鬟一個中監(jiān),兩個粗使丫鬟兩個小太監(jiān)。
除了這三個太監(jiān)原本就在這看著門房的,兩個粗使丫鬟估計要明日見了太子妃才送來。
這偌大的東宮就她們兩人相依為命,要是把自己殿里的人都得罪了,以后跑個腿兒都找不著人。
陳福林掃了一眼桌子上簡單的兩三個菜,摸了摸快要餓扁的肚子,這東宮怎么就這么摳門?
午膳也只有四個菜,三個都是素的,每樣菜分量少不說,唯一的葷菜還沒什么油水!
聽到碧蘿的話更是一肚子氣,“怕什么?我是主子他們是奴才,那就是幾個捧高踩低的,這要不一開始就打服了,你越是好脾氣就越是蹬鼻子上臉!”
碧蘿立馬不說什么了,反正小姐自有分寸,她只管照顧好小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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