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璃自盡了!
段容玄今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他沉著臉抬起頭,頗為不耐,但在看到沈月璃的時候,微微一愣。
“……沈小姐?”
沈月璃神態(tài)自若,將頭上的兜帽放下來,明媚的容顏完全展現(xiàn)在段容玄的面前。她微微一笑,乖巧道:“上次多虧了段爺,臣女不勝感激。臣女想著段爺日夜操勞,便特地跟母親學(xué)了道補(bǔ)湯,希望能盡一絲綿薄之力。”
面前的少女面色紅潤,眉眼彎彎,顯然氣色以及心情都極好。
最初的驚訝過后,段容玄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默不作聲地打量著沈月璃,銳利的鳳眸將她從上到下掃過。
若換是旁人,早就腿軟渾身顫抖了。但上輩子千軍萬馬沈月璃都經(jīng)歷過,她坦然地任由段容玄打量,然后從容地將食盒里的小砂鍋取出來。
濃香鮮美的雞湯味,瞬間隨著熱氣擴(kuò)散開來。
沈月璃盛了一碗雞湯,雙手捧到段容玄面前。
但段容玄只是挑了下眉梢,沒有動。
沈月璃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干脆利落地仰頭喝了一口,然后取出一只新碗打算重新盛湯:“段爺莫要擔(dān)心,臣女還想孝敬段爺?shù)枚螤敱佑幽兀睦飼露竞Χ螤敗?p> 她將自己的目的明明白白告訴段容玄,坦然磊落——因為沈月璃知道,段容玄并不厭惡別人巴結(jié)諂媚有求于他,但他厭惡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面上裝清高友善、背地捅刀的人。
不過段容玄可是個大奸臣,見慣了好東西。沈月璃若是想從“珍稀”上下功夫,那怕是她傾家蕩產(chǎn)才能換得段容玄一絲興致。
所以與其送貴的,倒還不如送“誠意”。
作為公主的小女兒,當(dāng)今圣上的親外甥女,卻親手給一個宦官做湯……這誠意足夠了吧?
沈月璃覺得這湯段容玄也不可能喝,他疑心病向來重……
沈月璃還沒想完,手背忽然傳來一抹溫?zé)帷K龂樍艘惶?,剛剛她喝了那一口的湯被段容玄端了起來,他的指尖恰好擦過沈月璃冰涼的手背。
然后,段容玄將那碗湯一飲而盡。
沈月璃:“!”
饒是經(jīng)歷過那么多大風(fēng)大浪的沈月璃,也不由得有些懵。
這……
這可是她剛喝過的……
耳朵尖莫名有些發(fā)燒,手背似乎還殘留著滾燙的溫度。沈月璃咬了咬唇瓣,小聲問:“……好喝嗎?”
段容玄沒有說話。
只是單手支頤看著沈月璃,似笑非笑:“沈小姐想求我庇佑?”
“是?!?p> 段容玄輕笑一聲,“沈小姐乃侯府嫡女,當(dāng)今圣上胞妹幽蘅公主的女兒——我這閹人哪里還需要沈小姐庇佑,沈小姐庇佑在下還差不多?!?p> 沈月璃嘴角抽了抽。
“臣女是帶著誠意來的,段爺何必跟臣女兜圈子呢?”沈月璃將鬢邊的碎發(fā)掖到耳后,“段爺明知家父徒有爵位,并無實權(quán),嘴又笨,得罪了不少人……而家母亦是皇室棄子。永安侯府立于兩派之間,風(fēng)雨飄搖,最是危險。”
沈月璃看向段容玄,“這世間,也唯有段爺能救沈家了。若段爺肯庇佑一二,臣女愿為段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哦?”段容玄笑了。他走到沈月璃跟前,用一根手指挑起沈月璃的下巴。
“沈小姐能做什么?”
段容玄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沈月璃,仿佛在端詳她的價值。
沈月璃下意識后退一步。
這距離……太近了。
仿佛她稍稍往前湊一下,便能碰到他的鼻尖,鼻息間也盡是獨(dú)屬于段容玄的冷香。味道很淡,卻十分好聞。
但不論是距離還是姿勢,都太過曖昧了。甚至段容玄的拇指指腹,還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唇瓣。
粗糲帶著薄繭的指腹,帶來一股微癢的震顫。
沈月璃下意識抿唇。
此時此刻,孤男寡女,又是那般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問話……
不過沈月璃并不慌。
她知道段容玄不近女色,跟那些喜歡折磨女子的太監(jiān)不一樣。段容玄問她“能做什么”,也僅僅只是字面意思,問她有什么價值而已。
——畢竟沈家嫡女,不會武功也無任何的人脈,甚至還是個草包廢材病秧子,沒有任何過人之處。
怎么看,都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
沈月璃沒有動,維持著這個姿勢不退不避,甚至身體更加放松,乖順地垂著眼眸。
然后突然開口:“段爺似乎……不喜歡宋皓軒?”
話音剛落,段容玄本還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眸底倏地冷了下來。
雖然這變化十分地隱秘,但還是被一直關(guān)注著段容玄的沈月璃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
嚯。
沈月璃玩味地勾起唇角。
看樣子不僅僅是“不喜歡”啊,是相當(dāng)討厭,甚至厭惡了。
也是,不然上輩子段容玄也不會那么對那渣男。
宋皓軒到底怎么得罪了段容玄?
沈月璃有些好奇,但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對待宋皓軒,臣女跟段爺?shù)膽B(tài)度是一樣的?!鄙蛟铝а鲱^看著段容玄,眉眼含笑,但提到那人的時候,眼眸中卻閃過一抹冰冷厭惡。
“之前受了他的蒙騙,臣女要讓他付出代價!”
段容玄沒說話。
沈月璃知道他不信,正要開口說些什么,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督主?!?p> 段容玄看向門外。
“永安侯府嫡女沈月璃小姐,自盡了?!蓖饷婺侨死^續(xù)道:“如今外面都傳遍了。幽蘅公主哭得死去活來,侯府亂成一鍋粥,也不知救沒救回來……”
段容玄:“……”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沈月璃。
沈月璃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知道了,下去吧?!倍稳菪罅四竺夹模粫r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沈小姐覺得很好玩?”
上輩子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沈月璃并不在乎。
她輕聲道:“段爺不是不信我么,此局便為宋皓軒而設(shè)——不如段爺跟臣女打個賭?也可以算是證明臣女不蠢,還有點用。”
“若十天之內(nèi),外面?zhèn)鞯年P(guān)于臣女的謠言反轉(zhuǎn),臣女沒有任何的名譽(yù)損傷……段爺便答應(yīng)好不好?”
面前的少女眸若燦星,尾調(diào)微微拖長,仿佛在撒嬌。
段容玄眸色幽深,“為何不是在報復(fù)完宋皓軒之后?”
“那太久了?!?p> “久?”
沈月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女還想著多玩兩天呢。”
玩?
玩什么?
宋皓軒么?
段容玄瞇了瞇眼睛,盯著面前的少女。良久,他驀地笑了起來。
“有意思?!?p> 沈月璃對宋皓軒的恨意……竟然這么深么。
“那沈小姐可莫要讓在下失望?!彼﹃蛟铝У拇桨?,勾了勾唇,“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