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京

　　趙宸站在窗前，目光沉沉，秋夜的月色在他溫潤的臉上蒙了一層薄霜。

　　衛(wèi)霄侍立一旁，見太子一直不言語，便猜測太子爺是心里失落了。

　　太子爺自十幾歲起，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斷有女子芳心暗許，偏偏這位胖小姐……陳小姐對他冷淡，他幾次示好也被無情地拒絕。這種落差，太子爺怕是一時難以接受啊。

　　衛(wèi)霄貼心安慰，“陳小姐年紀小難免膽怯，應是畏懼您的身份，不敢靠近您。陸小侯爺也說了，她是被嚇著了?！?p>　　趙宸看著驛站外的馬車，車窗里透出橘色的光暈，里面有人影印在簾子上，脊梁挺得筆直。

　　“可她卻不怕七皇叔，七皇叔的廚娘都能為她所用。”

　　衛(wèi)霄撓了撓頭，這話該怎么接？

　　他怎么聽著，太子爺像是在和晉王爺爭風吃醋？

　　這不太可能叭？

　　他們太子爺雖看著和氣可親，心地卻是堅韌理智的很，，不像是能對人一見傾心的人吶，至于爭風吃醋這種幼稚的事，太子爺更不屑于去做。

　　太子爺心里裝著的，都是國家大事。

　　可太子爺?shù)拇_是看著不太開心……讓他看不懂了。

　　衛(wèi)霄絞盡腦汁想出個理由來寬慰太子爺，“其實倒也不見得。您看晉王爺早早地離開了，兩人之間連個道別也沒有，看起來倒不像是熟稔的。相比而言，她與陸小侯爺?shù)故怯H近一些?！?p>　　衛(wèi)霄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陸小侯爺跟誰都親近，做不得參考?！?p>　　趙宸笑了笑，“你這么緊張作甚？孤不過是好奇?！?p>　　衛(wèi)霄嘿嘿笑，假裝相信了太子爺?shù)慕忉專氨奥氁簿褪前炎约捍蚵牭降亩颊f與您聽?！?p>　　趙宸轉(zhuǎn)而問，“霍山是怎么肯接鏢的，可查清楚了？”

　　衛(wèi)霄低聲回稟，“卑職跟幾個鏢師套了話，霍山與陳二爺陳洛昌是故交，他路上遇到了陳大小姐，得知她的身世后就親自護她進京。所以，也談不上是接鏢?！?p>　　趙宸良久方說了一句，“原來如此?！?p>　　--

　　隊伍在驛站只作短暫停留，就繼續(xù)趕路。

　　雖后面的路途已經(jīng)不長，驛丞卻殷勤地給韓攸寧的馬車換了匹快馬。

　　說此馬是剛從戰(zhàn)場上淘汰下來的戰(zhàn)馬，已休養(yǎng)數(shù)月，雖不能上陣奔襲了，腳力卻也非尋常馬匹可比。

　　如此趕路，倒比之前快了不少。

　　韓攸寧看著雄赳赳的戰(zhàn)馬，雖套著馬車受人驅(qū)使卻不改高傲血性，心里想的是遠在西南的父親和兄長。不知他們此時如何了，可憂寒無衣，可愁饑無糧。

　　韓思齊被霍山嚇著了，路上消停了不少，離著馬車遠遠的。

　　趙宸始終走在馬車的側前方，不遠不近，韓攸寧只要看向窗外，都是恰好能看到他。

　　駿馬上的他肩膀?qū)掗煟硇雾犻L清瘦。前方引路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身軀龐大駭人，就似是黑暗中一只蓄勢待發(fā)的巨獸，隨時準備一躍而起，吞天滅地。

　　踏著夜色，韓攸寧又回到了闊別一世的京城，那里有燈紅酒綠，也有血雨腥風。

　　不過月余之隔，她卻是經(jīng)歷了從生到死，從死到生。而這黑暗中隱藏的種種秘密和齷齪，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終將一個個被揭穿，還世間一片清明。

　　趙宸一路將她送到定國公府門口，而府門口，已經(jīng)站滿了迎接的人。

　　站在前面的是二叔韓銳，二嬸小溫氏，還有盛裝打扮卻又看似隨意清淡的韓清婉。

　　即便隔的遠，韓攸寧依然能感受到韓清婉含情脈脈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趙宸。

　　韓攸寧尚未下馬車，就見韓銳身著官服熱切地迎了上來，沖著趙宸行禮請安，“下官兵部郎中韓銳，參見太子殿下。”

　　韓銳長得精瘦，蓄著短須，儒雅斯文。

　　他看著是一副成熟持重的模樣，可學識卻是平庸，和他兒子韓思齊一般秋闈屢屢不中，是靠老定國公給他蔭封了個官職，年近四十了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郎中。

　　趙宸下了馬，依舊是溫潤寬和的姿態(tài)，對下面官員毫不倨傲，“韓大人不必多禮，陳家小姐已經(jīng)送到，孤還有公務在身，就此別過了?！?p>　　小溫氏領著韓清婉上前，優(yōu)雅福禮，“勞殿下您辛苦跑這么一趟，敝府上下感激。明日敝府設宴答謝，還請殿下賞光?！?p>　　小溫氏是永平侯的庶女，頗有姿色，人到中年長得富態(tài)。因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底氣十足，久而久之，即便她儀態(tài)端莊得宜，人也顯得傲慢刻薄。

　　就像這種邀請?zhí)拥脑挘驹擁n銳來說，她卻越俎代庖而絲毫不覺。

　　趙宸語氣淡淡，對逾矩的臣婦并不是很客氣，“陳府剛遭不幸，貴府在表小姐到府的第一日就大肆宴請，倒是頗有意思?！?p>　　趙宸在分寸上一直拿捏得很準，既讓人覺得他勤政，又不致以為他貪戀權勢。既寬和賢德，又保持著威嚴，讓人敬畏不敢心生懈怠。

　　確切來說，他是有掌控大局拿捏人心的本事。

　　他的這一本事，也曾把韓攸寧拿捏得死死的，直到以妾室之名嫁給他的那一天才幡然醒悟。卻為時已晚。

　　小溫氏笑臉一僵，沒想到太子竟這么不給她面子，說話這般不客氣。陳府死了人，難不成他們韓府就不過日子了？

　　她身后的韓清婉款款上前，嗓音溫婉清澈，吐氣如蘭，“太子殿下贖罪，家母性子直爽逾越了，可她卻也是一片好心。一則禮數(shù)不可廢，得殿下恩惠心存感激。二則也是心疼表姐身世不幸，想為她接風洗塵，也好解一下表姐的心傷?！?p>　　一番話滴水不漏，既為小溫氏解了圍，升華了賢良淑德的品格，又展現(xiàn)了一把自己的談吐不俗。

　　此時的韓清婉人如其名，有一美人，清揚婉兮。

　　修眉瓊鼻，膚若凝脂，氣若幽蘭，那雙清亮含情的丹鳳眼輕輕一斜，更有無限風情，撩人心弦。

　　一身湖水藍的折枝蘭花紋錦裙，腰間松松系著飄飄絲帶，襯得人身量纖纖，腰若束素。烏發(fā)間玉簪珠釵璀璨雅致，愈顯美人豐姿妍麗似遠山芙蓉，讓人見之心生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