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誰家少年足風(fēng)流

　　又是一天晨光熹微，些縷陽光透過綾窗打下一道光柱，光柱內(nèi)細(xì)塵輕揚(yáng)，微風(fēng)簾翠拂動，一尾杏白裙擺翩躚而過。

　　雀兒挽起紗帳，輕喚道：“少爺，該起了?！?p>　　榻上的人不為所動。

　　紈绔少爺?shù)囊率匙⌒凶匀惶幪幘?xì)，顧準(zhǔn)每次進(jìn)來都覺得自己這魁梧身材與這清幽雅閣不甚相符，嗓門和步子自然也不像雀兒那般細(xì)語輕聲，開口便是：“爺還沒起么？”

　　顧從宜一下子就嫌煩了，抱著枕頭砸過去，翻身繼續(xù)睡，聲音從被褥里傳來有些悶啞。

　　“吵死了，你出去?！眲e打擾他做夢。

　　雀兒身子靈動一側(cè)，與那枕頭擦肩而過。

　　顧準(zhǔn)及時伸手抓住飛來‘暗器’，一來就挨罵，委屈。

　　榻上這一拱形成了一個起伏不平的可愛山丘，雀兒眉眼彎彎，俯身柔聲道：“少爺，快起來，齊大人一早就在庭院等你了，我準(zhǔn)備了新衣袍新發(fā)冠，少爺不起來看看嗎？”

　　說笑了，顧家二少爺就沒有哪天穿的不是新的。

　　“……”顧從宜不情不愿地爬了起來，在雀兒的服侍下梳洗，沒好氣道：“他來這么早干嘛？沒事做？”

　　作為貼身丫鬟，很輕易就能看到顧二少爺早起的樣子，睡覺的樣子，此時不得不起床的郁悶煩躁模樣也覺可愛。

　　不過不知為何，鋪床的事少爺卻不讓她碰，向來由顧準(zhǔn)負(fù)責(zé)。

　　顧從宜一起身，顧準(zhǔn)便上前收拾被褥，看到床榻上沾的那點(diǎn)，他目光一凝。

　　身為男人他當(dāng)然明白這是什么，也正是這個他才能確定自家主子還是個正常男人，但。

　　最近這頻率是不是高了些？

　　算了，夏季燥得很嘛。

　　顧準(zhǔn)在心里說服自己，趁雀兒轉(zhuǎn)身飛快卷起被褥抱了出去。

　　雀兒拿來薰過的薄衫，輕笑道：“興許來見少爺便是齊大人的一等大事?！?p>　　顧從宜身量挺高，伺候他穿衣是件費(fèi)勁事兒，好在少爺每次都會彎腰配合。

　　雀兒拿來禁步為他配上，紅藍(lán)兩色的細(xì)珠陪襯著通體潤白的玉和她親手編織的穗尾，正配少爺今日這身裝束。

　　見他是一等大事？

　　誰？假正經(jīng)齊清言？

　　顧從宜一陣惡寒，瞌睡都跑了大半，再睜眼時眼前一片清明，替他整理腰帶的少女近在咫尺，鴉睫密密，馥氣繞繞，素手芊芊。

　　她今日穿的杏色薄裙，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挺翹的鼻尖，嬌滿的唇，潔白的鎖骨，和……咳。

　　他不動聲色移開了目光，耳尖微紅。

　　閣舍被已被她打理的清爽敞亮，夏日檀香愈顯清幽，感受著她的素手從身上到發(fā)絲若有似無若即若離的游走，奇怪的又是那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好了?！?p>　　伴隨著這一句，她的手離開了，隨即眼前一黑低下一張嬌顏遮住了光，顧從宜呼吸一窒。

　　她竟是直接從身后俯下身來看他，水潤杏眸和氣息都近極了。

　　他面上不為所動，桃花眸都沒眨一下：“怎么了？”

　　也正是如此，在雀兒看來這份面容便多了幾分冷酷禁欲，拉長的眼尾染了點(diǎn)紅暈，讓人看了發(fā)暈。

　　他看著雀兒眨了眨眼，隨即那雙眸子迅速睜大，又看著她快速后撤一步雙手掩唇，不可思議道：“少爺，這果然很適合你！”

　　什么，是說每次準(zhǔn)備衣服的時候她都會事先在腦海中構(gòu)想一遍他穿上模樣的意思嗎。

　　“少爺，你看?！比竷簩⑺У姐~鏡前，語氣十分興奮。

　　鏡中少年長身玉立，一身白色錦袍，領(lǐng)邊衣邊有編織的金線紋絡(luò)，簡單又不簡單的款式，高馬尾用兩頭飛鶴金冠外加一根固發(fā)的金簪，耳邊多出來的一小縷碎發(fā)被她編了條小辮，尾巴墜著一顆碧藍(lán)珠和玉穗，劉海下長眉飛鬢，秀目薄唇，周身低調(diào)卻矜貴，不知誰家風(fēng)流少年。

　　這……般花枝招展的去見齊清言……嗎？

　　他頭疼地扶額擺首，無奈道：“雀兒啊雀兒，你是不是對我跟他的關(guān)系有什么誤會？”

　　殊不知他這一伸手，雀兒的眼睛更亮了，推著人往外走：“好啦，早膳已在長亭里擺好了，少爺快去吧?！?p>　　他的庭院里除了盆栽海棠還有一圈美人蕉，紅花、黃花、雙色鴛鴦的都有，雀兒養(yǎng)了一兩年，現(xiàn)今已亭亭如蓋，剛好能傾下幾片陰涼。

　　齊清言在涼亭了等了好久，不過搖著折扇看美景，倒也愜意。不多時耳邊才傳來幾句人語，回去看去，是少年少女一前一后穿過那綠墻不緊不慢緩緩步來。

　　雀兒笑瞇瞇道：“少爺，你穿白的多好看啊，這才像個翩翩少年嘛。”

　　“好了好了別夸了，我知道了?！?p>　　顧從宜一臉無所適從，顯然這話已經(jīng)聽了一路。

　　齊清言一看，樂了，勾起一抹玩味：“喲，怎么好像、似乎每次顧二少爺見齊某都是盛裝而來？”

　　他是常年穿白，但記憶里顧從宜還是生平第一次。

　　雀兒行禮：“齊大人?！?p>　　齊清言折扇并起抵胸微俯：“雀兒姑娘?！?p>　　“行了?！鳖檹囊擞喙鈷哌^他那一身白衫，愈發(fā)頭疼。

　　兩人面對面落座，石桌上清淡精細(xì)的餐點(diǎn)水果果然早就備好。

　　顧從宜輕抬衣擺坐好，道：“說吧，大清早的有何貴干?！?p>　　雀兒提起白玉茶盞為顧從宜斟過，杯盞自然是一套的，被他修長玉白的三指拈起的茶杯，竟分不清哪個更漂亮。

　　抬眸剛好與之對視，她微微一笑，將茶杯放到他手里便撤離，露出對面的齊清言。

　　他笑道：“自然是有要事。”

　　顧從宜微怔，少女的清然笑顏似乎還在眼前回蕩，他不禁想：打扮漂亮點(diǎn)還有這好處么？

　　渾然忘卻自己讓她好生裝扮后的雀然。

　　見他一副神思飄飛，齊清言忍不住就想打趣。

　　“顧二少爺，你可知你此刻臉上就寫著四個字？”

　　顧從宜神色一收，睨他：“什么。”

　　“如癡如醉。”

　　“…………”

　　顧從宜無語動筷，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話。

　　雀兒手扶盞蓋，齊清言看著自己杯中緩緩滿上的乳白。

　　“這是什么茶？”

　　“是乳茶，配著這桌膳食正好，大人嘗嘗？”

　　“嗯~還真是，可見顧二少爺平日里有多得意享受。”

　　“不過是些普通樣式，比不上大人府上的官供茶?！?p>　　兩人一笑泯恩仇互相恭維的模樣，顧從宜就有些不高興了，對著齊清言道：“沒什么事的話，吃完你就回吧?！?p>　　“在下有事。”

　　“有事也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