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仿佛身體被掏空
如此一來，蔡侯夫人越發(fā)后悔當時沒理那個賊人。
象牙之所以禁止私下倒賣便是因為傳說它是極有靈氣的東西，但這東西一頭母象只有一對，長成大物的時間成本巨大，為避免造成象群慘狀，這才不允許在凡市里流通。
思來想去一顆心總是落不到實處，終于，在房間里來回擰帕踱步無數(shù)圈后蔡侯夫人下了決心，召來一位奴仆。
“夫人。”那奴仆行禮。
“我要找一個人，是個女子?！?p> 蔡侯夫人簡單描述了一下那賊人的樣貌，奴仆領(lǐng)命退下后，想起齊清言的話，她又招來一位丫鬟。
“去我妝匣挑幾個不用的頭面首飾拿去當了，買些米面，讓府上的人弄些粥和饅頭，每隔十日便去城外貧民點布施，另外順便安排輛馬車，明日我要去飛雪寺禮佛。”
“是，夫人?！?p> 吩咐完這幾件事蔡侯夫人總算安心了點，坐下喝了口熱茶，騰騰氣霧中她雙眼低垂，盯著水面漂浮的幾葉碎茶。
錢財，地位。
人生在世不就為著一個名一個利嗎，這兩者之間又豈是能輕談放下的，倒不如也像徐夫人那樣，買點靈氣的東西壓壓便是。
……
“爺。”
顧準得了消息上了茶樓，發(fā)現(xiàn)齊清言已坐在顧從宜身側(cè)悠閑飲茶。
“什么事?！?p> 顧準回神，將事情說明后，顧從宜：“那便把蔡侯夫人明日要去飛雪寺的事找?guī)讉€可靠的人散播出去?！?p> “是?！庇谑撬执掖蚁铝瞬铇恰?p> 齊清言放下茶杯，贊道：“好一招引蛇出洞?！?p> 都說顧家二公子是個紈绔，可他就在這安安靜靜坐了一天，不說話沒表情的時候竟有種忍不住想臣服的氣派。
可不過還是個少年。
凝著凝著，齊清言驟然一笑：“時候不早了，隔壁就新開了家菜館，不如今日在下做東，請顧二公子喝一場？”
顧從宜挑起一側(cè)眉看去，一張沉靜面容這才破了冰，眉眼風流：“怎么，說好的一個好處，一頓酒飯就想打發(fā)我啊？不過這會子還真不行，晚飯我總要回家吃的?！?p> 齊清言搖著折扇，看似意外，實則挑釁：“齊某怎不知顧二公子家中還有位等著一起吃晚飯的夫人？”
“夫人沒有，小丫鬟有一枚。哦～我有你沒有，那想來齊大人今晚要自己一個人吃飯了，嗯，也是，齊大人還可以回家找齊夫人一起吃。”
他一抱拳，利落起身，眼角眉梢都是得意釁然：“那顧某就不打擾齊大人團圓了，告辭?！?p> 齊清言：“……？”
誰要回家找娘啊，家中還有一條因發(fā)情被毒啞了的狗在等他好不好！
等他們再回到顧家時，夜色四合。
顧從宜在什么閣外便嚷嚷餓了，幾步走進癱坐在楠木椅，拾起一旁的糕點就往嘴里塞，一副累不可支的模樣。
顧準搖著頭進來，“爺病這一場好像把身體掏空了似的，走這么點路程都不行了，想當年，爺跟我兩個人，兩匹馬，十日的路程，我們愣是三日便從京都跑到了江南，那時候爺大氣都沒喘一個轉(zhuǎn)身就進了這兒最大的賭坊?！?p> 說歸說，還慨嘆起來：“爺當真不是從前那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郎君了?！?p> 聽得顧從宜當即拿了塊糕點向他扔了去，罵道：“去你的。”
視線內(nèi)有個黑點速度極快飛馳而來，顧準一閃，笑得十分欠揍。
再回頭時，他一愣，那塊糕點已路過他，穩(wěn)穩(wěn)當當落入身后一雙白玉手里，再往上是來人不太贊同的目光。
顧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雀兒……”
雀兒一手托著糕點一手提著茶盞，不緊不慢朝座位走去，眸子干凈的跟兩汪清泉似的，顧從宜卻不知為何有點心虛，自覺接過那塊糕點，默默塞進自己的嘴里，再接過倒來的茶水。
糕點茶水下肚，胃里瞬間好受了許多。
見他舒服了點，雀兒才緩緩開口：“公子，你知道外面還有多少人每天挨餓吃不上飯嗎？”
“不能浪費糧食，我知道?！鳖檹囊私妻q，“可他說我——”
卻無論是體力不行還是老了，哪一樣都說不出口，他有些泄氣：“算了?！?p> “說你什么？”察覺他手還在往糕碟里伸，雀兒緩緩道：“今日廚房做了糖醋魚。”
某人眼一亮，立馬收回了爪子。
他雖只有這一個丫頭，但無論何事都打理得極好，話也不多，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都像今天這樣，他們在外浪一天，而她安安靜靜在什么閣備好茶點飯菜等著，也因此無論玩到多晚顧從宜都從不在外留宿。
他雖只有這一個丫頭，卻抵別人千千萬萬個丫鬟。
顧準無話可說了，這哪里還是在外叱咤風云的小魔王？
分明是任人拿捏的可愛的老虎幼崽！
用過飯，他們?nèi)藗z前一后在后院散著步。
雀兒伸手去接螢火，淡淡問道：“公子準備何時啟程呢?！?p> 他的院子不算大，卻啥都不缺。魚池涼亭，假山石橋，一應(yīng)俱全，重要的是到處都有雀兒留下的痕跡，一路走過花香四溢，夜風徐徐，螢火蟲從他們身邊擦過，頭頂上懸掛著月圓，光輝映在小丫頭的側(cè)臉上，柔和似水。
顧從宜有那么一瞬間想著，干脆就這樣吧，不回上京了。
就這樣過下去也挺好的。
“再怎么，也要等到快過年了?！彼?。
顧準一聽不樂意了，“……可是這才過完年沒多久啊，依爺?shù)囊馑钾M不還要再拖個五六月？”
“夫人催您回去也是為了能風光辦場及冠禮，順道將您的世子之位一并恢復了，到江南是為打磨心志，爺這倒好，”顧準哼了一聲，擺過頭：“越發(fā)不思進取了！”
顧從宜氣笑：“嘿我說，今兒怎么一個個的輪著教訓我來了，你知道我能不知道?年后才及冠呢你急什么?！?p> 他走過去逗弄使性子的顧準，好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想帶個江南媳婦回去啊？”
顧準老臉緋紅，“……上京女子更多。”
“多是多，但個個都像我妹那般兇悍，你壓得??？”顧從宜挑眉笑道。
爺這話就氣人，顧準更氣惱了，掉頭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