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靜靜地發(fā)了一會呆,未能理解梁偉東留下的字條有什么深意。
隨后,他拾起基因試劑,深吸了一口氣,扎入手背的靜脈。
基因藥劑的作用,李善曾聽梁偉東解說過。
一千多年前,由于不同世界因某種緣故相互碰撞,導致融合而成的世界產生了文明紊亂,
以至于文明的產物——知識與技術以結晶的方式拓印在了某種媒介之中,唯有通過一些特殊的材料,才能將這種媒介中的知識拓印出來。
基因藥劑就是以特殊材料制作,專門用以儲存拓印的知識的媒介,
按類型分門別類,分別為知識類的血肉文明藥劑、機械文明藥劑、元素文明藥劑、種植文明藥劑,
以及技巧類的戰(zhàn)斗領域藥劑、感知領域藥劑、法術領域藥劑、神秘領域藥劑。
如果僅靠自學,不通過基因藥劑獲取知識,當知識與技巧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后,便會遇到瓶頸,無法對現實產生影響。
一般來說,一個人只會選擇這八種藥劑的其中一種,除知識類領域藥劑的唯一性外,多種藥劑共用時,升階的進度將會成倍放慢,
所以每個人注射的第一支藥劑,如果有選擇的話,都會深思熟慮,考慮清楚才做決定。
但李善沒得選。
注射完畢后,他沒感覺到什么異樣,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李善沒注射過基因藥劑,也沒見過其他人注射基因藥劑,對注射基因藥劑時會有什么現象一概不知。
李善收好了吊墜、字條,將黑色小劍收在口袋,繼續(xù)翻找梁偉東家的柜子,這一回很順利,在床頭柜的第二個抽屜找到了殯儀館的賬單。
李善帶著賬單離開了梁偉東的家。
梁偉東已經逝去,讓梁偉東下葬的事拖太久終究不太好。
殯儀館距離梁偉東的家不遠,大約也就十分鐘路程,沒過一會李善就去到了地方。
將殯儀館的賬單送到后,殯儀館便著手為梁偉東的安葬做準備。
這個過程并不需要李善幫什么忙,只需等三日后見梁偉東的最后一面,然后火化、選地安葬。
如果沒有什么特殊要求,李善甚至最后一面都可以不去。
為梁偉東處理完了后事,李善打算沿路回家,好好睡一覺,把心里的難過緩沖一下。
但離開殯儀館沒多久,李善突然感覺腦袋發(fā)漲,就像腦袋里塞了一團不斷膨脹的海綿,擠得兩邊太陽穴隱隱作痛。
?。ㄆ婀至?,為什么會突然感覺頭痛?
(我要不要去開點藥?還是說,這是基因藥劑的副作用?)
李善站在藥房和回家的岔路口,猶豫不決。
過了一會兒,頭部的脹痛越發(fā)嚴重,李善終于下定決心,去藥店開幾片止痛藥。
他一路朝藥店的方向走去,由于疼痛劇烈,他下意識尋找的是去藥店最近的路,所以越走越偏。
但在經過一條陰暗的小巷時,李善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聽到小巷中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還有一個熟悉的、惡行惡相的聲音:
“其實我這個人是很講道理的,如果我鐵了心要上你,你也沒辦法反抗。”
?。āZ紹斌?
?。ㄋ谶@里做什么?)
盡管頭痛難忍,李善還是悄悄靠近了小巷,朝那條小巷中望了一眼。
小巷中有三個人,閆紹斌、唐雅玲,還有一個身形魁梧的少年。
此刻,閆紹斌正望著唐雅玲一臉獰笑:
“但是我不會這樣做,我要的是你自愿,我現在給你選擇,你做,或者不做,看你自己?!?p> “不!”
唐雅玲臉色慘白,明顯被嚇壞了,她的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身子不停地顫抖。
(逼良為奸……
?。ㄟ@個王八蛋!
?。ㄎ乙柚顾?p> (阻止他……)
李善臉色鐵青,毫不猶豫地撿起了地上的一枚石子,瞄準了閆紹斌的腦袋,正要動手時,突然猶豫起來。
?。ㄎ覄邮执蛄怂俏覌屧趺崔k?)
李善心中閃過劉文溫柔的笑容,想起劉文每天起早貪黑地搬花、養(yǎng)花,只為了賺錢供自己念書。
“她不該被我牽連……”
李善將石子丟去一邊,望著身上未干的墨痕無聲自語:
“更何況,那個女的……也不值得我信任。”
他將手插在口袋,低下頭去,轉身準備離開這里。
不知道為什么,遭遇此事后,李善感覺頭疼的癥狀減輕了不少,似乎不用再去藥店買藥了。
所以李善決定直接回家,把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忘掉。
但還未走出兩步,巷子里再度傳來的聲音讓他的腳步一頓:
“你想好了?我這個人講道理、講誠信,我不會逼著你做什么,你不想做,沒關系,隨便你,但是……
“你知道的,昨天那個男的啊,他為了保護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就為了交換一個讓我們不欺負你的條件,感人啊,真是太感人了!
“我這么寬宏大量的人,我甚至都有點不忍心欺負他了,
“所以我把我該做的事交給你做,至少你不會像我一樣下手這么狠,不會讓他斷手斷腳什么的……我多寬容??!
“結果,呵呵,你竟然這么不知道感恩!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只好……”
這段話中傳遞的信息讓李善只感覺腦袋嗡嗡作響,仿佛像有人在他耳邊敲響了一口大鐘,
“不!不要,不要傷害他,求你了!”
唐雅玲的聲音仿佛又一聲鐘響,震得李善渾身顫抖:
“放過他吧,我……我愿意的!只要你放過他,我愿意和你……”
(閆紹斌在撒謊!
?。ㄋ诤弪_唐雅玲上床!
?。ㄟ@個……惡棍!)
此刻,李善的雙眼盈滿了怒火。
?。ū氨伞o恥、下流,無法完全形容他的惡劣!
(就連人渣這個詞語,也無法囊括他的特質!
?。ㄎ乙驙€這惡棍的狗頭,打爛他的下三路,讓他今后都無法作惡!)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不斷起伏。
但一道念頭再度從腦海中閃過。
?。墒恰墒?,我媽怎么辦?
(我救下唐雅玲,我媽的生命安全將會受到威脅!
(她不應該承受這些……我不應該連累她……
?。ǖ绻也痪忍蒲帕?,她就會被……
?。ㄈ绻也痪人?,她這輩子就完了!
?。ㄎ以撛趺崔k?
(我該怎么辦?。?p> 選擇違背了良心的平和的生活,還是挺身而出,和命運決一死戰(zhàn)?
李善渾身劇烈顫抖,怒火充盈和腦部炸裂般的不適,仿佛像一座沉沉的大山,重重地壓在他身上。
忽然,李善插在口袋中的手摸到了一樣東西。
那張寫滿了打油詩的字條。
?。簜|是我的引路人,是我人生中的燈塔。
(我需要他為我指引方向。
?。墒恰墒撬妓懒耍。?p> 他下意識將字條從口袋中取出,想再看一眼那首打油詩。
(或許,或許他在那首詩中為我留下了答案?
?。ㄎ倚枰粋€答案!
?。呐轮皇且粋€自欺欺人的……借口!)
李善喘著粗氣,飛快地將折好的字條拆開,但剛拆到一半,他整個人就僵住了。
字條上,那首打油詩不翼而飛,留下的,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你是想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英雄?
“……哪怕只有一分鐘?”
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讓李善整個人都仿佛燃燒起來。
那張字條隨著巷口的微風輕輕飄起,飄向遠方。
李善撿起那枚被始亂終棄的石子,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朝那條幽暗的巷子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