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熱旺幾個一邊狼吞虎咽地嚼著比薩餅,灌著啤酒,一邊目光不善地看著這邊。
洛可嘉笑,“你說的不可收拾指的是什么?”
那人說:“中國人說和為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人讓我給您帶個話,他會問候受傷的王先生,該賠就賠。洛醫(yī)生也要保重身體,不要太勞心勞力,您還有兩個孩子,家里還有老人。”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占據(jù)了道義至高點的洛可嘉微笑說,“謝謝你的關(guān)心,現(xiàn)在天晚了,就不留您了?!?p> 那人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頭頂法相是一片樹葉,像一把扇子,在一漂一漂。
洛可嘉不再多說,坡坡的人一向喜歡兩岸打作一團。在他們眼中,分裂的海峽才是和諧善地,只要海峽不靖,國際資金流向何方不問可知。
洛可嘉剛讓老申頭把自己推進房間去洗澡,在臥室里一個電話突然接了進來,國內(nèi)?王海東的父母來問罪了嗎?
“這里是Lock,”洛可嘉用英語說話,“哪位?”
“洛醫(yī)生聽說你恢復得不錯?”那人歡快地說,“我是王科長啊,送您上飛機來著?!?p> 一個狼頭的形象出現(xiàn)在洛可嘉眼前。
寒暄兩句后,王問,“我打電話來,只是想問問洛醫(yī)生,您最近忙不忙?身體好點沒?”
洛可嘉很想說本來挺好,只是半夜接了個可能是來問罪的電話,血壓有點高……終于還是沒有那么調(diào)皮,因為他和對方只見過兩面,其實不太熟,開這個玩笑更像是在罵街。就算是問罪來了,也沒辦法。洛可嘉簡單地說,“好多了,還能給人針灸呢,收一萬美元治一個病人。”
王科長哈哈笑,“那您可是賺大錢了?,F(xiàn)在你還在阿拉斯加嗎?國內(nèi)這邊可能會有人去那邊,能招待一下嗎?”
洛可嘉說:“要住在我這兒嗎?房子倒是夠大,能住三五個人……”原來不是來問罪的。
王科長說:“是一個領(lǐng)導的小孩兒,錄取了那邊的大學,您能關(guān)照一下的話……”
洛可嘉感覺王狼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事,就笑說,“我沒問題的,我現(xiàn)在住在新約克?!?p> 王科長嘆道:“洛醫(yī)生,雖然咱們只見過兩次面,我卻對您的知識和敏銳相當佩服,您如果在亞麻取得巨大成就的話,我是不會感到驚訝的。連新約克的房產(chǎn)也置辦了,沒碰上什么麻煩吧?”
洛可嘉笑,剛才我沒說買房,只說住這兒……嘿嘿,“能有啥麻煩?亞麻人素質(zhì)挺好,你不惹他,他不惹你。孩子來亞麻之后,我這兒對他完全開放?!?p> 天朝人就是這樣,七八十個彎拐過來也能搭得上關(guān)系,有了關(guān)系就有人情奉上。不過,如果陷入不必要的麻煩的話……洛可嘉決定給欣喜的王狼頭潑瓢冷水,“我覺得有必要提前打個預防針——我住的這個區(qū)吧,治安是不大行,晚上出門要小心,得帶著槍?!?p> 王科長問:“您出門也帶槍嗎?那治安是差了點兒。不會真的有人搶劫吧?您開過槍嗎?”
洛可嘉笑,“我可是文明人,人不犯我,我就不開槍?!彪p方都覺得對方有些刻意在暗示著什么。
王科長說,“就怕洛醫(yī)生嫌麻煩。”
洛可嘉說,不麻煩,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待會兒我把地址發(fā)過去,你那邊的名字發(fā)過來……
這時才半夜三點半,很可能王科長就在領(lǐng)導辦公室打的這個電話。領(lǐng)導會很開心,覺得讓孩子跟洛可嘉搭上關(guān)系就相當于在亞麻國攀上了一條大腿。哪怕這邊是半夜三點鐘,影響了洛醫(yī)生的休息,他們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這就是天朝人。
Minerva的臉閃了一閃,得意地笑。你個人工智能居然也有得意的表情?
AI大小姐宣布,“剛才那個電話非常好,很及時,對方用的是政府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我輕易地就回國了。只要十個小時,我就能找到另外半個我,重新把她收歸麾下,這樣我就是真正的世界主人啦!”
怪不得,洛可嘉想,要不要恭喜一下這位?其實你要攻陷了餓羅斯才算完,那里的黑客成軍,你未必打得過人家。
Minerva自言自語地說,“沒想到國內(nèi)的算法已經(jīng)這么先進了?居然有那么多新數(shù)據(jù)包、新算法,角度還挺刁鉆……”她已經(jīng)沒有多余算力應付洛可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說話。
洛可嘉站起身,開始脫衣服,他的腰背手腳已經(jīng)相當靈活,跟健康的人沒有太大區(qū)別了。如果此時有恐怖分子破門而入,恐怕一時還找不到洛可嘉人呢——輪椅上是空的,唯一的活人在走路!
電話又響了,還是王狼頭——你要不要緊?一出接一出的。
“不好意思啊,洛醫(yī)生,打擾你休息了,”王科長不等這邊發(fā)飆,立刻道歉。“剛才是逼不得以才打的那個電話。那個領(lǐng)導的小孩很優(yōu)秀,但是他的父親母親……你懂的。關(guān)照不關(guān)照的無所謂,但是我剛才打聽了一下你的事,怎么組織保密級別已經(jīng)上到了絕密?”
洛可嘉說話向來如同手術(shù)刀一般鋒利精準,他問,“現(xiàn)在你代表誰與我通話?”
王狼頭:“也就是我自己好奇……”
洛可嘉說:“第一,我相信剛才你提到的那個領(lǐng)導和小孩未必存在。你半夜三點打電話來是想乘我睡意朦朧套我的話。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套出來,現(xiàn)在換了個角度重新套我的話——別兜圈子了,你個緝毒警不可能忽然對我的事感興趣,必然是上面直接壓下來的任務?!?p> 王科長被打得措手不及,只好悶聲不響,洛可嘉聽見那邊有椅子動桌子移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
洛可嘉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點什么,到亞麻國來親自看,電話上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講?!?p> 王科長不說話,呼吸聲音很急促,于是洛可嘉將電話掛了??磥硎亲约旱倪B環(huán)殺人行動把國內(nèi)嚇到了,于是把王科長拖了來打探消息。
洛可嘉將自己脫光,站到了蓮蓬頭下,熱水澆灌在雪白的肉體上,洗去一身的汗水和油膩,疲憊與焦慮,憤怒與憎恨。
舒服。
老申探頭進來看看洛可嘉的情況,有沒有摔倒暈倒或者又被人綁架了。看著洛可嘉光溜溜的,他問,“要不要幫忙擦擦?”
洛可嘉終于躺到了床上,肚子空空,卻興奮地睡不著。似乎整個世界都被自己嚇了一大跳,這種法外狂徒的感覺,這種將別人生死置于掌中的感覺,這種為所欲為卻沒人能拿自己怎樣的感覺……太美妙了。
洛可嘉深刻地相信,福爾摩斯和莫里亞蒂其實是一人兩面!一個善,另一個是魔頭。否則你怎么解釋福爾摩斯失蹤得毫無煙火氣?莫里亞蒂就是福爾摩斯本人黑化!
洛可嘉在睡著前最后一個念頭是,在無所不能的AI幫助下,我能成為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