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聽了這個答案,明顯松了口氣。但立馬聽梁帝道:“但朕已經(jīng)下了旨意,會將紫玉閣一網(wǎng)打盡,也一定會把她抓回來交給黎國處置。朕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p> 蕭琮驚懼之下,咳了好半天,他緊盯著梁帝,“我說了,人是我殺的,不如你把我交給黎國?!绷旱酆薏荒艹樗麅啥猓谅暤溃骸笆掔?,我就當你昏了頭,但你該知道孰輕孰重。她既然愿意為你抵罪,那么朕便成全她。至于你,先管好自己吧?!?p> 蕭琮的臉色很難看,其實原本就是蒼白的,此刻更是毫無血色。梁后這時連忙拉著他的手,開始唱紅臉,好生安撫道:“琮兒,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兒女情長怎比得過家國大事?”
蕭琮沉默不語,他努力掙開梁后的手,掀了被子就要下榻,梁后連忙起身攔著,又生氣又心疼,“你這是做什么?身上還受著傷呢!哎呀,怎么這么不聽話!”
梁帝倒是爽快,直接把他重新給按了回去。
“我要回去?!笔掔徽f了這么一句,語氣堅定。
“你要回哪?”梁后耐著性子問道。
“我要回我府上?!绷汉蟀蛋邓闪丝跉?,只要不是去找赫連歡,別的地兒上哪都行。
誰知蕭琮下一句就讓她這一口氣又提了上來?!叭缓笕ゴ笾?。”梁帝對他失望之極,臉色非常難看,但最終竟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拂袖而去,只臨走前狠狠瞪了他一眼。
“母后,我要回府?!绷汉笠彩譄o奈,她苦口婆心地勸了許久,奈何蕭琮軟硬不吃,始終就只有一句話,他要回去。
梁后實在被他磨得沒法子,只好道:“好好好,我陪你回去?!?p> 但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不會讓你去找她的?!笔掔龥]有說好,但也沒有說不好。
梁后叫了侍從進來收拾,又讓人備了鳳輦,準備親自送他回去。
可蕭琮卻搖搖頭,對梁后道:“我自己回去,母后不用送我?!?p> 梁后瞧他這副樣子,實在有些不放心,可他主意堅決,梁后便只能由他去了。
蕭琮是坐著梁后的鳳輦回來的,他到宸王府的時候,陳叔還以為梁后來了,蕭琮一探頭,他吃了一驚。
“王爺?!怎么是您呢?”
“陳叔……”蕭琮現(xiàn)在還不怎么能動,只能偏過頭看他。
陳叔連忙道:“哎呦,王爺您快別說話了,趕緊歇歇?!?p> 蕭琮稍微一側(cè)身都會扯到傷口,只能被幾個宮里的侍從抬著進來,一直將他送到了蒼嵐軒。
元子寧一直在后默不作聲地跟著,直到陳叔道著謝,送那些人都離開了,他才連忙走進房間。房中只剩下他與元子寧,他才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元子寧看見他胸前的傷口,心驚不已,但又十分疑惑。當時赫連歡刺的那劍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絕不該這樣嚴重才對,但瞧著蕭琮的臉色,又不敢多問,只好保持沉默。
“子寧,有人要殺我。”蕭琮沉默了良久,驀然說了這么一句。
元子寧連忙上前,問道:“王爺,可知是何人?”蕭琮搖頭表示不知,只是道:“一個御醫(yī)。”
還是他臨走前,梁后才告訴他的。元子寧十分震驚,又非常后怕。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本事在宮里安插人手,還是一向嚴防密控的御醫(yī)院。蕭琮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地方,若有所思。
元子寧試探著問道:“王爺,可有懷疑的人?”
蕭琮頓了頓,回道:“暫時還沒有。子寧,你幫我去查查那個御醫(yī),他叫王錚,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p> 元子寧猶豫了一會兒,不安地問道:“王爺,我這一走,你要怎么辦?”
“我沒事,你不必管我。你自己也一切小心,這件事怕是不簡單。還有我讓人盯著慕府,現(xiàn)在雖然沒什么動靜,可我總覺得有幾分山雨欲來的架勢……”
蕭琮靠著床榻,神色凝重,說話有些不順,顯得十分疲憊。
元子寧還是有些不放心,但蕭琮道:“沒事,還有掠影?!?p> 對,還有掠影,他在明處保護蕭琮,而掠影作為暗衛(wèi)首領(lǐng),一直在暗處保護他,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個想殺蕭琮的人。元子寧握緊手中的短劍,走出了房門。
蕭琮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躺在床榻上,四周寂靜,讓人心里發(fā)慌。
他閉上雙目,眼前都是她的眉眼,耳邊還響著她的話,一遍一遍,重復不絕。
他們一路走來,磕磕絆絆,幾經(jīng)生死,卻沒想到最終還是這么個結(jié)果。原本一切天衣無縫,他拿了弓箭站在塔樓頂,一開始只是為了吸引孟將軍的注意,多爭取些時間。
那里位置高,地勢險,是個好地方。但沒想到變故突生,沒辦法,他絕不能眼瞧這孟將軍那劍揮下去。
便只好出手,只是當時的位置太遠,那一箭,幾乎用了他半條命。在一線生死的時候他都沒有放手,所以今后更不會放手了,只是不知,他還能護她多久……
數(shù)百里之外,她騎著馬,身側(cè)是騎著馬的洛九天,身后有一輛馬車,里面坐著玉篆。
已經(jīng)走了很遠,赫連歡還是不習慣坐馬車,也不用太擔心追兵,于是就換了馬。洛九天也是個坐不住的,索性也騎了馬。
三人走了這么些日子,漸漸遠離了帝都和周邊市鎮(zhèn)的繁華,眼前越來越多的是林木和無名溪流,此刻寒冬寂寂,連溪流都結(jié)了冰,整個林子里再無聲響,只有偶爾飛過幾只鳥雀,劃破這寂靜的長空。
“再往前走就是沂城了?!甭寰盘熘噶酥盖懊?,扭頭對赫連歡道。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想起當初她頗愛沂城的熱鬧,在那兒玩得忘了時辰,蕭琮就駕了馬車離開,毫不留情地把她給拋下了。
這么想想,竟覺得恍若隔世。
“喂,你想什么呢?跟你說話呢!”洛九天不滿地瞪著她,如此明顯地被人忽視,洛少爺心里很不爽。
赫連歡抱歉地沖他笑了笑,道:“啊,沒什么。嗯?你方才說什么?”
洛九天無奈,只好又重復了一遍,“我方才問你,想不想知道做梅花萬象陣的人是誰。”
赫連歡怔了怔,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你別告訴我你已經(jīng)忘了,當初你跟蕭琮被困蒼山,不就是因為那個梅花萬象陣嗎?”
赫連歡立馬便想起來了,但她卻皺了皺眉,明明記得當初蕭琮回來,似乎告訴她根本沒有什么梅花萬象陣,只是洛九天的黃粱夢罷了。
正好洛九天也在,她便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誰知洛九天比她還驚訝,愣愣地說道:
“黃粱夢?我怎么不知道我做過這玩意兒?”
“嗯?不是嗎?那他說……”赫連歡忽然就明白了,蕭琮在騙她。
洛九天也馬上明白,他用十分復雜的目光看向她,說道:“他……應(yīng)該是不想讓你擔心吧。梅花萬象陣,乃是陰毒至極的陣法,會讓人陷入夢魘,看到內(nèi)心最恐懼的事發(fā)生,直到你忍受不了,自盡身亡?!?p> “什么……”赫連歡有些不敢相信,隱隱約約地,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那我當初是怎么……怎么清醒過來的?”
洛九天沒有立刻回答她,眸光暗了暗,他心情很沉重。赫連歡神色微變,她勒住韁繩停了下來,想聽洛九天說個仔細。
“梅花萬象陣固然可怕,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總會有破解的法子,但個中細節(jié)我也不甚清楚。沂城是大梁的水都,除了商賈眾多,各方勢力也齊聚此地。
沂城中有個扶風門,這個門派別的倒好說,只在陣法方面頗有建樹,梅花萬象陣便出自他們門派。等到了沂城,我?guī)闳ネL門,你自己去問個明白吧?!?p> 赫連歡不確定地問道:“我與他們非親非故的,他們會告訴我嗎?”
洛九天回頭看了一眼那馬車,對赫連歡道:“這事兒你可就得求他了。”
轉(zhuǎn)而對赫連歡笑道:“不過你也可以求我,只要我高興了,我去幫你求他也成?!?p> 赫連歡抬頭瞥了他一眼,又回頭看玉篆所在的馬車,毫不猶豫:“我還是求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