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聽他這么問,突然不知該怎么回答了。蕭琮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從她這番奇怪的舉動中也讀出幾分不尋常來。
他是聽說墨清川從乾坤觀回來后才不正常,想著能有什么發(fā)現,看國師這反應,應該還真有什么隱情嗎?說不準能在國師口中打聽到什么消息。
于是蕭琮對國師這邊上了心,問道:“國師大人,怎么不說話?”
玄微卻只是靜靜地站著,仿佛根本沒聽到蕭琮在說什么。
她不急蕭琮有點兒急了,墨清川現在也不知怎么樣了,他也不能跟這兒干耗著。
“國師大人,我實話實說好了。墨清川可能出事了,而且很可能會死,若是國師……”
“你說什么?他……會死?!怎么回事?”
玄微也不等他說完,原本還站著不動,這下子直接三兩步地來到了蕭琮身邊,一向安之若素的國師此刻竟有些慌亂和緊張。
蕭琮怎么看怎么不對勁,他再次問道:“國師認得墨清川,且還他關系匪淺吧?”
玄微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說道:“王爺都聽說了些什么,何出此言?!?p> 蕭琮回道:“沒什么,猜的,國師緊張什么?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擾國師了,告辭?!?p> 說著就要離開,玄微卻又上前了一步,追著蕭琮的腳步,說道:“王爺,若有他的消息,煩請告知?!?p> 蕭琮這次頭也不回,說道:“國師既然與他無關,何必還在意他的下落?本王也就不必報知國師了吧?”
“王爺……”玄微一時無話,不知該怎么反駁。
“此為難言之隱,還請王爺……不要過問?!毙⒊聊肆季茫詈笳f道。
蕭琮轉頭望著她,忽然想起一樁舊事來。
當年,這位國師身為修行者卻犯了禁,有了情愛,甚至還生下了百里上乾。而這個與她相愛的男子,最后卻移情別戀,跟一位沂城的女子相愛,兩人遠走高飛,倒留下了她一個人在帝都。
所以,她怎么可能認識墨清川呢?蕭琮很納悶,這邊又想著墨清川的事,也顧不得仔細想,只是最后對玄微道:“罷了,現如今找到人才是最緊要的?!?p> 說完就往外走,身后的玄微也不說話了,看著他牽著馬離開。
蕭琮離開了乾坤觀,輕輕一嘆,這里已經是唯一的線索了,但國師與墨清川的關系他一時也搞不明白,而且看國師的表現,應該也不知道墨清川的去向。所以他現在要去哪找???
正猶豫間,忽然街道上傳來馬蹄聲,他抬頭瞧見赫連歡正騎著馬往這邊趕。
蕭琮向前走了幾步,問道:“怎么樣?有沒有找到?”
赫連歡下了馬,也是很頭疼,手一攤,說道:“沒有,我大半個城都跑了,就是沒見著人。那些客棧茶樓的都已經關門兒了,就、就只剩下一個地方還亮著燈?!?p> 蕭琮忙問道:“哪兒?。俊焙者B歡支支吾吾,有點說不出口。
蕭琮愣了愣,試探著問道:“是……青樓?”
赫連歡無比艱難地點了點頭。
“咳,清川應該……應該不會去那兒?!?p>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蕭琮也有些六神無主了,牽著馬站在冰冷的大街上。
“他說他不想活著了,可他到底去哪里尋死了?”蕭琮喃喃自語。
赫連歡猶豫著說道:“那會不會他已經……”
此話一出,蕭琮頓時停下了步子,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過了片刻,他道:“應該不會,這帝都要是出了人命,巡城的護衛(wèi)軍一定會發(fā)現的。但現在什么事都沒有,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嗯……但愿吧。那我們現在是怎么辦?”赫連歡問道。
蕭琮沉默了片刻,道:“走,我們先回財務司。裴大人說沒有見他出去,說不準他確實還在那兒。”
赫連歡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上了馬,蕭琮也握了韁繩,二人齊齊向財務司奔去。
等二人到了財務司,只見里頭已經漆黑一片了,連大門都已經上了鎖。
赫連歡道:“這個時候了,他們已經都已經回去了。就連裴大人也應該回府了,我們怎么進去?”
蕭琮心煩意亂地在門外踱著步子,也不說話,面色陰沉得很。
見他這般,赫連歡只好一旁安慰道:“墨清川應該沒事吧?我總覺著他不會輕易去死?!?p> 蕭琮也聽不進去,整個人都亂糟糟的。赫連歡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拉住走來走去的蕭琮,道:“哎等等!好像有點兒不對??!那個,你不是已經死很久了嗎?”
蕭琮抬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赫連歡連忙接著道:“那個……我是說啊,你假死已經很久了,墨清川要是真受不了早就死去了,哪兒還會等到現在?”
蕭琮聽罷心中一動,好像是這么回事。要死早死了,他一成家而沒立業(yè)的,要是想不開早就一死了之了,為何聽說他沒死還不信,倒想起去死了?這個很不符合邏輯??!
赫連歡作為局外人,又是親身體驗過被蕭琮騙的人,此刻很是感同身受地說道:“我有個想法,覺得很靠譜?!?p> “你說?!笔掔馈:者B歡招了招手,于是二人靠著財務司的大門兒直接坐在了地上。
赫連歡講的一板一眼,說道:“按我的想法,墨清川可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p> “什么意思?”蕭琮一時有點轉不過彎兒。
“就是說,你不是詐死嗎?他知道你騙他,所以生氣了,就索性給你也來個詐死。
……額,不過呢,你那個詐死想得很全乎,至于他這個,多半是臨時起意,就為了嚇嚇你。你想想看哈,那字條,那裴副丞,還有他那要死的理由,都十分不著調??!”
蕭琮身在其中,一時慌了神,還好赫連歡暈乎了一陣兒,此刻總算是清醒多了,這才想明白了。經赫連歡這么一說吧,蕭琮也瞬間明白了過來,他頓時有點無語,又氣得有點頭疼。
他起身,正想沖著里頭喊,忽然被赫連歡給拉住了。
“等會等會,我還有個想法?!?p> 蕭琮轉過頭,疑惑問道:“怎么了?他現在肯定在里頭呢,等我進去我要……”
“你要怎么樣?哎,蕭琮,你搞清楚啊,是你有錯在先,你進去要怎么說?說他不該騙你,不該讓你著急?哦,那你就該騙我們,讓我們著急難過了?”
“我……”蕭琮一時語塞。也是,他進去能怎么樣呢?
“那你說,怎么辦?”蕭琮最終還是決定先不進去,聽聽赫連歡的意見。
赫連歡往他跟前兒湊了湊,道:“我說要不這樣,讓他自個兒出來,我們這樣……”
翌日一大早,帝都主街上又慢慢熱鬧了起來,四周都是忙碌的人群,大大小小的官員騎著馬坐著車往皇宮處趕。
蕭琮本來也是要上朝的,但人家說了呀,心情郁結,神思倦怠,上不了朝了,可不就一個勁兒地歇著了?除了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這幾天都挺輕松自在的。
說起來他還有點兒后悔,原本以為墨清川這才剛當上了財務司司丞,一定忙得很,等他有空再去跟他好好說說,可沒想到他倒是先知道了,還為此生了氣不見他,這下子他連墨清川面兒都沒得見了。
又尋思著,也不知道赫連歡說的那個法子究竟管不管用……
這天一大早,小道消息瞬間響徹了大梁帝都的大街小巷:新上任的財務司司丞昨夜突然暴斃!尸首都已經給埋了,就在城外的林子里。
茶樓酒肆的三教九流紛紛打聽這人的死因,但奇就奇在關于這人的死因竟然沒一點兒風聲透出來。還說這位大人的尸身是被宸王親自找到的,還是他親自給埋的。
眾人都暗中猜測,難道這又是宸王殺的人?可也沒聽說他倆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時間,流言滿天飛,洛九天坐不住了來問,陳叔支支吾吾地來問,就連一向不愛多話的元子寧也問:“王爺,墨清川不是咱的人嗎?他怎么……”
蕭琮都只答一句:“對,我殺的。”
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新上任的刑司司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說要查查這事兒,蕭琮也只說了一句話:“且待明日吧,自有分曉?!?p> 終于,折騰了一天,該問的也都來問過了,蕭琮與赫連歡撇下眾人,一人一馬來了那傳言中的墨清川墳地。
林子里頭十分寂靜,這天都已經快黑了,這里已經沒什么人過來了。
二人下了馬,將馬栓在林子里茂密的荊棘藤旁,傍晚光線不大好,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不了。
蕭琮與赫連歡也貓著身子藏在一處隱秘的野草里頭,伸著脖子看著外頭的情況。
等了一會兒,蕭琮問道:“你說這能行嗎?”
“能行?。∷隙ㄏ胫肋@兒到底埋了啥吧?放心,他肯定會來的。”
正說著,忽然聽到林子外頭有什么動靜,二人連忙又將頭往里頭縮了縮。
只見一道黑影從林子外走來,在夕陽下留下斑駁的影子,待那人走進后,看清了來人,二人齊齊一愣,這不是墨清川,而是……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