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的話落下,洛九天面色頓時更不好看了。
他自然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可怖之處,一個會假面術的人,正潛伏在宸王府里。
而且,那人竟然可以分別扮作赫連歡和蕭琮,都不被人認出來……既能假扮男子,又能假扮女子,這人的假面術還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這下好了,連那人是男是女都不敢確定了。
洛九天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道:“所以,我們到底該怎么辦?”
蕭琮十分認真地看了看他,問道:“兩日半的時間,你能不能配出那種毒不死人的毒藥來?”
洛九天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愣,隨后驚得直接跳了起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道:“蕭琮你不是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
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好吧,看在蕭琮在毒藥方面什么都不懂的份兒上,他且緩緩氣兒,再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洛九天深吸幾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組織好了語言,才開口對蕭琮道:“我告訴你,這種毒藥可早就失傳了的,我知道,也只是因為我——博覽醫(yī)書。
好吧,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現(xiàn)在去配,但我告訴你,那書上只寥寥寫了幾味藥,而就這幾味藥材來看,別說兩日半,就是給我兩年半也不一定湊得齊所有藥材!”
蕭琮聞言皺了皺眉,又用手努力揉了揉眉心,似乎想要搓開眉峰,是有點異想天開了好像,所以……
他突然抬起了頭,定定地看向洛九天,道:“那若是據(jù)你這么說,柳相又怎么會有?”
“對?。 甭寰盘烀腿惶鹆祟^,定睛看向他,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喜色。
蕭琮道:“這樣看來,便有兩種可能:其一,柳相早就開始籌劃此事,于是一早就準備了這種毒藥?!?p> 過了一會,他才繼續(xù):“其二,他們做這種毒藥并不是為了此事,而是備著有其他用處,此時恰好能用上罷了。我想柳慶這人,并不值得他們做出這種毒藥來,所以更有可能,是有其他用處的?!?p> “你是說,柳相府中很可能還有這種毒藥?”
“對。”
洛九天的目光一閃一閃,覺得有希望,卻又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待許久之后,洛九天才嘆了口氣,道:“此事也只是猜測,若是柳相府里沒有呢?況且就算有,又怎么才能找到呢?”
蕭琮道:“他們肯定有,我去,我會找到的?!?p> 洛九天連忙攔著他:“不行!你不能去!”
蕭琮沒有說什么反駁的話,只是目光堅定地看著他。
洛九天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這種境況,他真的不可以,所以決定在那里跟蕭琮死磕。
“就算要去,也是我去?!?p> 蕭琮又搖了搖頭,卻還是沒有說話,那堅定的目光在洛九天看來只覺得要命。
他有些急了,一把抓住蕭琮的胳膊,解釋道:“我去,讓我去吧,若是你去,一旦被他們發(fā)現(xiàn),這件事就更難解釋了,你便真的……”
真的什么?是真的被死死地定了罪了。
可是說到最后,他還是沒有說完。
蕭琮輕輕將他的手移過,笑了一下,終于開了口:“九天,我不會,也不能讓你替我冒險,你要信我?!?p> 洛九天終于不再說話,他再了解不過蕭琮的性子了,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勸著攔著只是徒勞,卻還是忍不住,只因他不能看著他孤身一人身陷險境,但是蕭琮比他更執(zhí)拗。
終于,他豁然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鮮紅的背影瞬間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蕭琮嘴角微微翹起,只是手指微微蜷縮了起來。
夜幕降臨,將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白天陰沉了一日,今夜終于簌簌地飄起了雪花,很細很輕,落在人身上都幾乎感受不到。
宸王府內(nèi),也是靜悄悄的,府中的下人也都干完了活,一個個都歇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洛九天有些心緒不穩(wěn),他走到窗前才覺察出外面好像下起了雪,于是十分煩悶地走了出去。
他走進蒼嵐軒,又走了出來,對著附近的幾個侍婢吩咐了幾句后,又向著元子寧住著的屋子走去。
元子寧吃過晚膳,正要洗洗睡了,忽然目光看到正向這邊走來的洛九天,便止住了腳步,靜靜地等著他過來。
洛九天踏進房門,元子寧正要問他有什么事,卻見他不由分說地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給他把脈。
元子寧不語,等著他先開口。
洛九天把完脈,面色緩了幾分,卻又隨后一緊。
他對著元子寧道:“你恢復得差不多了,趕快跟我走。”
元子寧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見他焦急,便也連忙跟著他去了。
柳府。
雪花紛紛簌簌,漸漸落白了整個柳府。
夜幕之中,一襲黑衣翩然前行在雕欄畫棟的屋頂上,輕巧無聲,他戴著銀光閃閃的面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輕輕一躍,下了屋頂。
四周沒人,他大步向著府內(nèi)走去,然后進了一間看似華麗的屋子,慢慢關上了門。
燭光透過窗戶,射出一個高挑挺拔的剪影。
只見那剪影突然湊近屋里的人,手中拿著的什么東西朝那人身上一劃,頓時淡淡的血腥味散開了。
不一會,窗戶上浮現(xiàn)出一行字,一行用血寫出來的字:“柳相在何處?”
里面應該是一個婦人,她此刻正坐在地上,面色驚慌失措,向著后面連連后退,卻緊緊閉著嘴,一句話都不敢說。
又有一行字浮現(xiàn)在窗戶上:“不說話就死。”
那婦人顫了顫身子,終于用手指了一個方向。
他順著看過去,也沒在為難她,轉(zhuǎn)身出了門,手上的兵器閃著森森寒光,竟比雪色還亮上三分。
主屋內(nèi),燭光閃動,屋內(nèi)有兩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正是柳相和七歌。
柳相問道:“我問你,柳慶是怎么回事?”
七歌微微低垂著頭,道:“一切盡在掌握,個中細節(jié),就不勞您費心了。”
柳相似乎有些慍怒,道:“七歌,你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性,你知道我……”
“砰——”
柳相話還未說完,忽然聽到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登時面色一變,正要大怒地喊罵,卻在看到來人之時,剎住了車,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那人一身黑衣,手中握著閃著森森寒光的一柄兵器,似乎是劍,可是劍身又極為奇怪,呈彎彎的月牙狀,但幅度又不大,又實在不像是一把刀,當真怪異極了。
七歌背對著來人,正要轉(zhuǎn)身,忽然脖頸處一寒,頓時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柳相眸色緊張,連忙道:“閣下且慢!您、您先把這放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那人漫不經(jīng)心地將兵器的刃移到了七歌的肩頭,卻未曾放下。
柳相忙問:“閣下此行,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一定雙手奉上!或者想讓我干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圍之內(nèi),我一定辦到!”
那人沒有答話,目光越過他,落到了他身后的桌案上,上面放著筆墨紙硯。
柳相頓時明了,剛要說什么,便見他移開了那劍,向著桌案走去。
那方才跪地的七歌,接到柳相遞過來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就趁著那男子走向桌案的時候,飛身出了房間。
他回頭,只瞥見一道女子衣裙的一角閃過,又目光幽冷地看向柳相,直接嚇得柳相寒毛倒豎,竟撲通一聲給跪下了:“大人!大人饒命!您要什么我都給,說什么我都聽,只求大人饒我一命?。 ?p> 他收回了目光,走向那桌案,右手提筆,竟然是在宣紙上畫起了什么。
過了須臾,他對著柳相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柳相這才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忙來到他邊上。
他站在柳相對面,將宣紙倒轉(zhuǎn)過來給柳相看。
上面簡單地畫了一小幅連環(huán)畫,先是一個簡單的小人,口中吐血,旁觀還標著一個“黑”字,應該是小人中毒要死掉了,可緊接著那個已經(jīng)中毒死掉的人,竟又重新站了起來。
柳相看了片刻,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試探著小聲問道:“您是想找這個人?”
他搖了搖頭。
柳相又仔細看了看,再次問道:“那您是想讓我?guī)湍練⒁粋€人?”
他又搖了搖頭。
這時,外面?zhèn)鱽砹肆绦l(wèi)們匆匆趕來的聲音,他似乎并沒有將他們放在眼里,只是目光森然地繼續(xù)盯著柳相。
片刻后,屋內(nèi)傳來柳相的怒喝:“七歌!你給我滾進來!誰讓你叫來衛(wèi)兵的!我只是讓你先下去,你……”
門外領頭的人一驚,慌忙推開門走進來,到了柳相的身邊。
他認了出來,是剛才的七歌,心里不禁評價了起來。
這女子五官端正,但又平平無奇,普通的很,實在是讓人很難記住她這張臉。
七歌看見宣紙上的畫,面色頓時有些難看。
柳相見她神色有異,趕忙問道:“你明白什么了嗎?”
七歌點了點頭,然后眼神抬起,想看看那個怪異的人,卻正好對上了那銀色面具透出一雙眼眸,只得又快速地低了下去。
柳相急得不行,追問道:“你看出什么了,快說!”
七歌沉了沉聲音道:“這畫上的人,中了一種毒,一種世間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