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亮。
赫連歡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她想去看看宇文懿,昨日是偷跑出去的,不敢多呆,也不知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這時,蕭琮忽然走入赫連歡房間,絲毫不覺有什么不妥。
他將手中的劍放下,對赫連歡說道:“我今日便走,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在定北侯府呆過,明白嗎?”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偏要說,你能怎么樣?”赫連歡嬉笑著,故意跟他反著來。
“你想說便說,不過我可提醒你,你那晚醉得不成樣子,丑態(tài)百出,滑稽無比,如此趣事不讓眾人同樂,也是說不過去?!?p> 這家伙還真會氣人,赫連歡嘟了嘟嘴,她那日喝醉,著實是個意外,她沒想到那酒那么烈。
原本想問問蕭琮,自己有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可是那日之后染了風寒,又連著一系列的事,沒顧得上。
她這人啊,生來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不得不說,蕭琮這人真是長在她的審美點上。
而且她酒品很好的,應該,頂多就是調戲了他幾下吧。
什么呀,說不定她什么都沒做呢。
“那,我那晚沒做什么不該做的吧?”
“沒有,我當時突然有事,先走了,然后就、就……就留了你了一個人在屋頂。”蕭琮說到這里有些不敢看她。
“哼。”赫連歡輕哼一聲,像是在撒嬌。
說實話,蕭琮那次,看中了她的心事,給她帶酒,她還是有點感動的。
不過,他剛才說什么?他要走了?
“你說你要走?去哪???”
“郡主,你管得未免太寬了點兒?!笔掔鸬馈?p> 赫連歡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見蕭琮轉身離去。
她心中一急,跟著追了上去,口中喊道:“等等!”
蕭琮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她。
赫連歡大腦飛快旋轉,只想找個借口先把他留下來再說。
笑話,糧食還沒找到,他走了,她去哪找。
蕭琮不解地看著她,但也不急,等著她說話。
赫連歡磨蹭了許久,終于道:“我、我是想說,早上不吃飯不好,要不你用了早膳再走?”
說罷,赫連歡就想狠狠抽自己耳刮子,這是個什么蹩腳的理由!
可是蕭琮竟然點了點頭,道:“好?!?p> 赫連歡有些發(fā)怔,蕭琮拐回房間坐下,又提醒她道:“我說,好。”
赫連歡這才反應過來,一臉喜色。
“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東西吃。”
一旁的染兒見狀,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確定四周無人,才從枕頭邊拿出一瓶藥,收到衣袖中,轉身出了門。
赫連歡手里端著一些吃食,心神不寧地走著。
本來距離小廚房不過短短的一段距離,她卻硬生生地走了許久。
她心里正在糾結,卻見染兒迎面走來,手里還端著早膳的粥。
“郡主,不要猶豫,你該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人,非死不可。不過郡主放心,他的死,不會和我們有任何關系?!?p> 赫連歡看著染兒端著的東西,“染兒,我有些……”
她怔怔地看著染兒,染兒長她幾歲,她一直將她當姐姐看。這么些年來,能讓她毫無防備說出一切心事的,只有染兒。染兒只會對她好,只會對她們好……
“郡主,你該想想我們突厥一族的數(shù)萬條人命,也該想想,你弟弟此刻的境遇,你的父侯又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赫連歡痛苦地接過那碗粥。
蕭琮,對不起。
赫連歡收拾好心情與神色,進了屋,不過看著蕭琮好像在思考什么。
“喂,喂?!彼辛藥茁?,沒有回應。
無奈,她走到蕭琮身邊,在他耳邊喊道:“喂!吃飯了!”
蕭琮抬起頭,十分不悅地說道:“你干什么?我又不是聾子!”
赫連歡也來了氣,吼道:“你不是聾子啊!那本郡主叫你怎的不答應?”
“我在想正事?!?p> “哎,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說,聽嗎?”
蕭琮這次出乎意料地聽話,點了點頭,目光看向赫連歡,示意她說下去。
“我是跟你說,今天我要去校場,本來還想著讓你也去長長見識,沒想到你這就要走了,真是不巧。要不,你明日再走?”
“你是說,校場?”
蕭琮眸間閃過一絲光芒,要是有機會接近北營的軍隊,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見到蕭琮這樣的表情,赫連歡便知自己猜對了。
“怎么樣?去不去?”
想來多呆一天也沒什么,而且進入大周北營軍隊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
蕭琮稍一思索,就滿口答應:“去,當然要去。早就聽說大周軍士各個英勇,正好一覽其風采?!?p> 赫連歡促狹一笑:“好,不過嘛,你得聽我吩咐,我才能帶你進去?!?p> 蕭琮忽然有種不詳?shù)念A感:“你想做什么?”
“先吃早膳,吃完就知道了……”赫連歡的眼睛都要笑沒了。
“不行!我不答應!”
“你不答應也不行啊,難不成你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院里來了個外男?”
“赫連歡你是故意的吧?”
“爺,你這是什么話?我還不是為了帶你進去嗎?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p> “你!”
“你穿不穿?快點兒的,別磨嘰!”
“你!我!我……”
片刻后,赫連歡房間內走出一“女子”。
玫紅色長裙,瑩白色雪絨羽綴在衣領四周,頭挽精致發(fā)髻,身材高挑,就是……就是長得剛硬了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連歡和染兒笑得毫不掩飾,肚子疼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夠了,別笑了,快點兒的!”蕭琮黑著一張臉,恨恨地說道。
染兒乖乖閉了嘴,憋笑憋得實在是痛苦。
可赫連歡一點都不怕他,笑得更加囂張放肆。
“走走,這就走,哈哈哈哈哈哈……”
蕭琮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答應她!
要不是為了進入北營軍隊,他真想現(xiàn)在就一劍了結了眼前這個禍害!
他假裝聽不到旁邊兩人的笑聲,努力的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赫連歡帶著“兩個侍婢”大大方方地離開了定北侯府。
看守的人雖疑惑,但郡主的事兒還輪不到他來過問,于是對赫連歡行了一禮后,就恭敬地退到一邊。
蕭琮心里總算舒坦了一點,罷了,就這一次。
不過,想他一世英名,竟被赫連歡捉弄,被迫穿了女人的衣服,真是奇恥大辱!
此仇不報非君子,赫連歡,你等著!
侯府外馬匹已經(jīng)備好。
赫連歡和染兒同騎一匹,蕭琮另外騎一匹,他們一前一后地出了城,向著城郊校場的方向而去。
“王爺,那人……那人是他?”隱日在定北侯府附近的茶樓上,瞪直了眼睛。
他實在不敢相信,那曹肅竟穿著一身女裝招搖過市!
“是,確實是他。隱日你去備馬,我們跟上去?!庇钗能惨彩且粯芋@詫,不過他還沒忘了正事。
自身子恢復后,宇文懿就親自盯著定北侯府,卻不曾想還會看見這樣一幕。
那曹肅怎么會穿女裝?他為什么會跟赫連歡在一起?還有那些藏進侯府的糧食呢?
他壓下各種疑問,轉身對秦營將吩咐道:“你帶人看好定北侯府,本王去去就來。”
蕭琮騎著馬追上赫連歡,與他并肩而行。
“不曾想,郡主雖說有些蠻橫無理,還喜歡顛倒黑白,更有甚者還巧舌如簧誣陷好人,但這騎術還尚可?!?p> 欲揚先抑,這臭男人,赫連歡憤憤的想。
不過她從蕭琮臉上看到了贊揚的神情,算了,好歹是夸了她,她也就不計較了。
但是——
呵!這人就是叫她不舒服,就只會欺辱她,說她的壞話。
哼,叫你看看本郡主的厲害。
赫連歡先是瞪他一眼,然后突然發(fā)狠,猛抽了一下馬鞭,喊道:“駕——駕——”
駿馬四蹄揚塵,決然而去。
蕭琮看著她這樣子,倒是對她更感興趣了。
前面赫連歡稍拉開了一點距離,就趴到馬兒耳畔,歡快地大聲道:“馬兒馬兒你可得給本郡主爭口氣,將那個不男不女的人遠遠甩開!”
本來距離也不遠,再加上風的傳播,她這話清晰落到蕭琮耳中,蕭琮俊顏頓時一片青白。
感興趣個屁!
不過赫連歡開心得意了,卻苦了染兒。
“郡主,郡主慢點,奴婢要、要吐了。”
三人心情各自不同,可卻都沒想到,就在身后,一輛極為低調的馬車正跟著他們。
宇文懿是真的不明白。
赫連歡跟曹肅一起出來,是定北侯的意思嗎?還是僅僅是她在胡鬧?
剛開始他對定北侯深信不疑,但遇著了一個神秘莫測又有手段的曹肅,還有那個把父皇都騙過去的蘇臨安,他對這人心倒是摸不透了。
過了約莫一刻鐘后,在北營的校場門前,一匹快馬慢慢停了下來。
赫連歡回頭看了看被自己甩在后面的蕭琮,得意地笑了笑,朝著后面喊道:“想不到你這么沒用,連本郡主都跑不過啊!”
蕭琮聞言又是被氣得不輕。
不過說也奇怪,為何今日他總覺得手腳提不上力氣,縱馬也有點力不從心,否則就這么個小丫頭片子,還能騎到他前頭去?
赫連歡說完,就帶著染兒下了馬,也沒等蕭琮,大步流星地就進了校場。
北城府有兩個校場,一東南一北,北面是定北侯的部下,南面的則是上將軍白月澤的。
但無論是定北侯還是白月澤,都沒有權力調用這些軍隊。
大周將調兵權和統(tǒng)兵權分離,故而只有宇文懿拿著兵符,才能調集那一隊士兵前去捉拿蘇臨安。
“請郡主安!”“請郡主安!”
赫連歡帶著染兒剛剛走進去,就有許多人前來問候,很顯然她是常常來這里的,北營軍士都對她十分熟悉。
“你們忙去,本郡主隨便玩玩兒?!?p> 她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然后突然轉身,皺著眉對著落在她們后面的蕭琮道:“你干什么呢?還不快點兒!”
這話引起了還未來得及散開的眾人注意,他們紛紛看了過去。
蕭琮的長相本是冷峻有型的,可是此刻他男扮女裝,反倒顯得不倫不類。
赫連歡那大喇叭還將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恨得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
“知、道、了?!彼采財D出這三個字來,然后加快了步伐,跟著赫連歡身后,但余光仍瞥著看向四周,默默記下這一切。
要不是為了這大周的邊疆駐兵,近距離地接觸大周兵營,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如此“屈辱”地跟過來的。
唉,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如此安慰自己道。
蕭琮跟著赫連歡在一座高高的練武臺前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座七尺高的臺子,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放著各式各樣的兵器。
赫連歡看著眼前的臺子在笑。
蕭琮見狀心中一動,他也算是見過各式風情的女子,卻未看到這樣由衷喜武的。
其實仔細想想,赫連歡實在是個有意思的。
貴為郡主,不愛紅妝便也罷了,竟連女子最珍重的名聲也不放在心上,任由自己不羈妄為的名聲傳揚出去。
且作為女子,說到底,最為緊要的還是得一門好親事。
照她的身份,應是在帝都天潢貴胄的門戶里選夫婿的,但她好像從未去過帝都,也從未在意這方面的事……
易城春
前方小虐~其實偶都覺得不算,畢竟要相愛相殺哈哈哈~ 照顧比較心軟的寶兒~溫馨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