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離家,其實是很難生出太多不舍之情的。
甚至?xí)腥艘驗樘与x了這個困住了他十多年的牢籠而振奮不已,以為從今往后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直到在外面碰了個頭破血流,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起兒時家鄉(xiāng)的溫暖。
宋北明算是個為數(shù)不多的例外。
因為阡城有他唯一的親人,有他最好的朋友,所以在即將臨別之際,還是顯得有些留戀。
今天宋北明起了個大早。
行李什么的早就收拾好了,不過在踏上前往山城的高鐵之前,他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這一次他沒有帶上宋溫暖,而是獨自一人來到了阡城第一人民醫(yī)院。
看望從昏迷中蘇醒不久的大能哥。
還有那兩位與他素未相識,卻為了保護他的安全,重傷未愈的袁家保鏢。
這事兒宋北明沒有跟袁通說,反正昨天兩人已經(jīng)告別過了,兄弟之間,也不必再走這些過場。
不過可惜的是,當(dāng)宋北明來到病房的時候,大能哥因為藥物里的鎮(zhèn)定成分,睡得正香,宋北明也沒吵醒他,就安靜地在床邊坐了會兒,留下了一箱牛奶和一袋水果。
之后宋北明通過值班護士了解到,大能哥的恢復(fù)情況不錯,雖然現(xiàn)在因為咽喉部的損傷還不能開口說話,但已經(jīng)可以吃下一些流食了,這是個好兆頭。
當(dāng)然,壞消息是,以大能哥的這種情況,后續(xù)的治療和護理會比較麻煩,復(fù)健也會很辛苦。
至于另外兩位袁家的保鏢,現(xiàn)在還待在重癥監(jiān)護室,宋北明沒能進去,但他也知道,之前袁通對他的承諾的確沒有半分作假。
畢竟誰不知道,這年頭兒不管你住多豪華的別墅,都沒住ICU來得顯赫。
那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燒錢。
雖然袁家家大業(yè)大,但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肯愿意為兩個保鏢花這個錢,除了所謂的收買人心和雇主良心之外,當(dāng)然與宋北明的請求脫不開干系。
此行宋北明并沒有見到刀哥、蕭行之和王旦三人,因為他們都在審計局安排的特殊病房中,昨天宋北明就問過白齊了,不過白齊表示手續(xù)比較復(fù)雜,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好的,讓宋北明下次回來再看他們。
對此,宋北明雖然有些遺憾,但也只能如此了。
不過想想,他下次回來的時間應(yīng)該不會太久,甚至等不到少年班放暑假,畢竟他還得給宋溫暖辦理轉(zhuǎn)學(xué)呢。
從醫(yī)院回到家中,宋北明洗了個澡,如往常一般做好了早餐,卻發(fā)現(xiàn)宋溫暖難得一次自己起了床。
兄妹倆在飯桌上都不約而同的有些沉默。
畢竟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面臨這么長時間的分別,說破了天去,也是多少有些不習(xí)慣的。
但宋北明卻在刻意制造一種跟往日無異的氣氛。
“今天你負責(zé)洗碗啊,我還得再檢查一下,別把什么重要的東西帶丟了?!?p> “嗯?!?p> 這一次,沒有仇恨值增加。
不禁讓宋北明大呼無趣。
半個小時之后,兄妹倆手牽著手走出了房門,一個背著小書包,一個拎著沉重的行李箱。
兩人并沒有照常在傳興路的岔路口分別,今天宋北明一路將宋溫暖送到了學(xué)校門口。
然后他笑著蹲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宋溫暖還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兒,依舊囑咐道:“在學(xué)校別闖禍,真被人欺負了也別憋著,跟袁胖子說,他能解決?!?p> 宋溫暖倒也不至于矯情到哭哭啼啼的地步,只是低著頭看腳尖兒,開口道:“你記得早點來接我?!?p> “拉鉤?!彼伪泵魃斐隽擞沂值男∧粗?。
于是宋溫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拉鉤!”
“還有啊,我不在的時候,別整天攛掇著袁胖子給你買零食,另外電視也少看!每天早點兒睡覺,在袁家對叔叔阿姨要有禮貌……”
宋北明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卻見宋溫暖一臉不耐地轉(zhuǎn)過身,徑直往學(xué)校里走去。
“知道啦!煩死了!再見!”
再一看眼前不斷增長的仇恨值,宋北明總算徹底放下心來。
果然,小孩子就是好哄啊……
送走了宋溫暖,宋北明又盯著路邊一個看起來跟自己年紀(jì)差不多的高中生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這才不慌不忙地打車往高鐵站趕去。
等過了高鐵站的閘機檢票入口,上了車,宋北明在放好行李箱之后,第一時間就鉆進了廁所。
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從頭到尾徹底換了一副模樣,個頭兒矮了一些,也胖了一些,最重要的,是整張臉都變了!
謹慎起見,宋北明甚至都沒變成任何一個他所認識的人,而是單純以一個路人的相貌來給自己捏的臉。
就是他在宋溫暖學(xué)校外看見的那個高中生!
而且通過“死神之眼”的功效,他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蘇盛宏。
雖然宋北明不知道自己的此番謹慎到底有沒有用,他這兩天也并沒有從蝙蝠群里探聽到任何的刺殺消息,但老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畢竟自己那便宜老爹樹敵無數(shù),好不容易出趟遠門兒,多做些準(zhǔn)備總是沒錯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宋北明的這番喬裝打扮真的起了作用,總之,這一路什么幺蛾子都沒發(fā)生過,在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之后,宋北明順利抵達了山城。
此時并不是盛夏,所以走出車門的宋北明,并沒有能夠感受到那傳說中神鬼難進的暑氣撲面而來。
此時并不是少年班正常的開學(xué)時間,不過李福菊知道宋北明在山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還是特別安排了人來車站接他。
宋北明剛走到出站口,便看到了一頭異常醒目的綠色長發(fā),一度讓宋北明以為自己來到了傳說中的漫展。
但你要說對方是個老二次元吧,看穿著又不太像。
一身快要拖到地上的黑色長款羽絨服,將其裹得嚴嚴實實的,耳罩、手套、圍巾,一應(yīng)俱全。
讓人在看到的第一印象就是……
這姑娘這么怕冷嗎?
關(guān)鍵這車站里面還開著空調(diào)呢!
但你要說對方怕冷吧,卻又偏偏穿了一雙涼拖鞋,甚至連襪子都沒穿一雙,露在外面的十根腳趾頭涂著猩紅的指甲油,襯得其腳面白皙透人,分外妖艷。
宋北明只瞥了一眼就確定,這女人一定是個瘋批……
如果不是對方手里舉著一張A4紙,用狗爬似的字兒,歪歪扭扭地寫著“宋北明”三個字的話,宋北明是打死也不想跟對方產(chǎn)生任何交集的。
當(dāng)然,一向謹慎的宋北明,還是照例查看了一下對方的友好度,這才緩緩邁步上前。
“您好,我是宋北明,您是少年班的……”
“你不是?!?p> 女人干脆利落的一句話差點兒把宋北明噎死,他隨后意識到,對方恐怕是知道自己長相的。
于是他只能無奈道:“以防萬一,我用了變形術(shù)?!?p> 聽到這話,女人終于拿那雙惹火的雙眼審視了一下宋北明,血色的紅唇勾出一抹淺笑:“那你變給我看?!?p> 宋北明暗暗嘆了口氣,無奈道:“那您等我一下?!?p> 說著,宋北明便去衛(wèi)生間變回了原本的面貌,重新來到了女人面前。
“現(xiàn)在你是宋北明了?!迸司拖駝倓偟膶擂螐膩頉]有發(fā)生過一樣,伸出了纖細的手掌:“我是少年班教習(xí),陳彤。”
教習(xí)?
宋北明想著這真是個奇怪的稱呼,倒也沒有愣杵在原地,而是伸手與對方輕輕握了握:“陳老師好?!?p> 結(jié)果卻換來了陳彤的一雙白眼:“都說了是教習(xí),哎,走后門兒來的果然不怎么樣,這腦子一看就不好使?!?p> 與此同時。
“姓名:陳彤。
友好度-1
友好度-1
友好度-1
……
友好度21。
仇恨值:0?!?p> 宋北明都傻了,心想少年班的老師都這么尿性的嗎?
之前的唐夜也是這樣,一見面就減友好度,蛇精病?。?p> “咳咳,陳教習(xí),您剛剛不會是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吧……”
“嗯?有嗎?”陳彤只是輕輕一笑,便莫名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當(dāng)然,在宋北明看來,這只是瘋女人要吃小孩兒的征兆。
“行了,跟我走吧,車停在外邊兒。”
說著,陳彤便領(lǐng)著宋北明走出了高鐵站,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轎跑面前。
宋北明不怎么懂車,自然也不知道這輛車價值多少,但反正看起來就不便宜。
坐進副駕駛,宋北明還沒來得及欣賞里面的內(nèi)飾呢,便下意識地瞪直了雙眼。
因為車里的陳彤徑直脫下了自己的全副武裝,把什么耳罩圍巾的都一股腦兒扔到了后面,當(dāng)然,更關(guān)鍵的是,誰能想到,她羽絨服里面竟然穿了一件蕾絲睡裙??!
一時間,宋北明甚至都沒工夫去想,穿著拖鞋開車是不是違反交規(guī)了。
他只是覺得,這山城人民是不是也太熱情了?
這是自己不付錢就能看的東西嗎?
陳彤倒是沒在意宋北明在想什么,她只是非常自然地用安全帶在身前勒出了一對堅挺的峰巒,隨后干脆利落地發(fā)動了汽車,一腳油門就轟了下去!
片刻之后,宋北明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女人的瘋批程度。
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普通的瘋批了。
而是一個不要命的瘋批?。?p> 根據(jù)之前李福菊給宋北明發(fā)過的定位,他早就知道,少年班位于山城一個叫做南山的地方,但宋北明確實沒想到,車輛想要開上南山,竟然要經(jīng)過這么長的一段盤山公路。
他更沒想到的是,這一路陳彤都是漂移著過的彎兒!
怪不得袁通一直跟他說進了少年班會有生命危險啊!
這特么就直接應(yīng)驗了??!
宋北明甚至都沒來得及喊一聲救命,就趕緊按下了車窗。
“嘔……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