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多妮倚靠著墻壁,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fù)鲁觥?p> 結(jié)束了嗎?或許吧。
她按了按自己的脖頸,在那里,在被劃破的皮膚之下,并不是血與肉的交織,而是一種微弱的半機械結(jié)構(gòu),血管纏繞在精細的齒輪上,加以結(jié)構(gòu)進行編織,西多妮對此似乎并不在意,她握著那一把長劍,在長劍上,齒輪正在瘋狂轉(zhuǎn)動著。
“好了?!彼f。
于是長劍上的齒輪緩緩?fù)O?,一切又回到了最為寧靜的時候,西多妮握著這一把劍,她看著那把劍上的紋路,片刻之后,她將長劍放回到背后。
咔嚓。
一道并不明顯的機械聲響起,西多妮松開了手,那把劍再一次被她放在了背后,然后,它的存在再一次被掩蓋住,她背著那一把劍,她不知道自己背著那一把劍,她曾經(jīng)不知道自己背著那一把劍。
從建筑物的窗戶之中流淌出屬于肉燭的光澤,那份光澤并不明顯,足夠溫暖,西多妮就這么靠在窗戶旁邊,她感受著那份光,這個時候需要對著天使祈禱嗎?或許吧,西多妮覺得自己現(xiàn)在并不需要祈禱,因為她已經(jīng)更加靠近那位天使了。
『解答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成為這個問題第一位解答者,并以此構(gòu)筑一個屬于自己的定理,或者規(guī)則,基于這個理論基礎(chǔ)搭建屬于自己的理論體系』
這是她邁步的儀式。
“構(gòu)想啊。”她喃喃自語,“其實好像也差不了多少,原來并不需要去尋找所謂的方法嗎?是祂的引導(dǎo),還是說每一個人都能夠依靠自己的步伐找到階梯?”
西多妮·加布里埃爾·科萊特,守序其二——修正,構(gòu)想其三。
“還差得遠?!彼鲎∽约旱南ドw,即便對于她而言,這也頂多算剛剛踏足了一個新的階梯,她還不知道怎么聆聽新的言語,不知道構(gòu)想本身應(yīng)該如何運用,她就像是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她好奇,卻還不了解。
但這終究是一種進步。
在這個階梯上再次邁出一步,至少,若是讓她再一次面對布里墨克的那位夢的時候,她應(yīng)該不至于落荒而逃,至少,她能夠依靠自己構(gòu)想出來的規(guī)則進行調(diào)整了,至于規(guī)則……她還是不太適應(yīng)自己剛剛構(gòu)想出來的規(guī)則,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還是不清楚怎么形容。
構(gòu)想。
“艾克托爾?!蔽鞫嗄萼?,“我或許更加靠近了?!?p> ——正如曾經(jīng)一樣。
“西多妮,在信仰祂之后,你想要學(xué)到什么?”
那一把騎士長劍再一次搭在西多妮的肩膀上。
“我希望學(xué)到如何了解我自己,如何知曉自己的所思所想,明白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應(yīng)該為了什么而努力?!边@一次,西多妮沒有沉默,“我不追求騎士的正義,不追求守護的意義,我的目標(biāo)是找到自我的可能性。”
——拉芙蘭,卡昂佛爾。
那黑色忽然消失在了原地,那些痕跡在這個瞬間盡數(shù)消散,那拖動著反逆本身的存在從原地消失,直到這個時候,克勞德才能夠呼吸,她的口腔和鼻腔貪婪地呼吸那些空氣,然而,現(xiàn)在的她并沒有任何時間來這么做。
昂蒂布堡壘的痕跡還沒有消散,然而,霧氣已經(jīng)開始滲透進顏色之中。
她的肉燭已經(jīng)熄滅了,這是一個無法被忽略的客觀問題,克勞德知道這些霧氣之中存在著多危險的東西,她現(xiàn)在的層次還不足以聆聽霧氣之中的聲音,她看向四周,她需要回到室內(nèi)——回到一個被肉燭包裹的空間之中。
用顏色繪制出肉燭并不能夠重復(fù)創(chuàng)作,這種繪制僅僅只是將存在的事物牽引過來,肉燭,這種特殊的東西——這種不屬于‘自然’的東西,是不能夠再一次復(fù)現(xiàn)的。
顏色在墻壁上繪制出一扇門扉,克勞德推開那一扇門,在‘祂’離開之后,西多妮的身體再一次聽從了她的命令。
叮。
那并不算明亮的光在門口閃爍,這是老化的征兆,直到看見室內(nèi)的色彩,克勞德才明白自己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她已經(jīng)失去了空間感。
倒不如說,在這個城市之中,空間的觀念已經(jīng)變得極為模糊,她向前邁出一步,可能前進的距離卻是幾十米,空間本身已經(jīng)因為某一種原因變得混亂,混亂到一個無法被忽略的程度,剛才也是如此,‘祂’在街道上前行,又在轉(zhuǎn)眼之間消失,祂去了哪里?誰知道?
“……咳?!?p> 克勞德咳了幾聲,剛才祂留存下來的死寂給她帶來了太深的印象,那是什么……那是一個奇跡嗎?可能不只是一個奇跡,是一個更高位格的,她無法接觸到的東西。
她為什么咳嗽?
口干,還是因為別的什么,這一個咳嗽來得太過于突然,就好像她本應(yīng)該這么做,克勞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將那些并不存在的不適感褪去,她看向四周——這里并沒有什么具備‘特征’的東西,不過她還是能夠認出來。
這里應(yīng)該是警察局。
在信仰失格的鐘聲響起之后,位于警察局之中的人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更加安全的位置,現(xiàn)在,在她肉眼可見的范圍之中,只有一盞燃燒的肉燭放在桌臺上,這是防止有一些人在鐘聲響起的時候依舊停留在外面,這一盞肉燭至少能夠保證他們在慌不擇路闖入警察局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一點天使的庇佑。
對于克勞德來說,這一盞肉燭來的太及時了。
她抓住那一盞肉燭,提起來,讓那些溫暖的感覺再一次包裹住自己,對,就是這種感覺,這種能夠得到庇佑的感覺,這種……
太安靜了。
那帶著一點點閃爍的光亮依舊在搖晃,閃爍的頻率并不低,似乎還帶著一種節(jié)奏,她將那一盞肉燭提在手中,看著這個空間。
顏色構(gòu)筑出來的門在她的背后關(guān)上。
“……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彼]上眼,按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她總覺得這一切都有什么不對——正因為有什么不對,她才無法在這里放輕松,按理來說,室內(nèi)應(yīng)該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在門和窗戶緊閉的情況下,室內(nèi)理應(yīng)是安全的。
叮。
然而,不安的感覺依舊存在,那一種不安感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強烈,她將肉燭提到更高的地方,讓那些光澤能夠照耀到更多的地方,她‘看見’的景色沒有任何異樣,她的視覺并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地方有問題。
或許是因為這里是警察局,里面的裝修看著倒是嶄新,而且結(jié)實,那光滑的墻壁顏色并不深,僅有的兩個架子上也放著一些類似于資料的東西,她沒有去觸碰那些,她現(xiàn)在還是更加在意這一次的信仰失格。
叮。
“怎么回事啊……”她說。
“怎么回事?為什么這么奇怪,這里肯定有問題,這一切都有問題啊。”她的聲音有一點點語無倫次了,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她張開嘴,話不經(jīng)思考就已經(jīng)流淌到了思維之外,“有點難受……怎么回事?”
——叮,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嗤笑。
她轉(zhuǎn)了一圈,想要將這里的一切盡收眼底。
耳畔有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傳來的聲音,克勞德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緩慢了一點,疲憊感?或許吧,她拖動著自己的身體朝著室內(nèi)行走,她再一次丟失了痕跡,那些她用于追尋的痕跡。
日歷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個黑色的存在也不見了蹤影,就連最開始的那一盞肉燭也被熄滅了,這么算來,一切都透露著一種怪異,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這種怪異,就好像……從剛才開始,從‘祂’消失的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混亂。
——叮。
“?”
她聽見了聲音,她聽見了嗤笑,她猛地看向那聲音的來源處——沒有,都沒有,只有那些彌漫的霧氣纏繞在她提著肉燭的手上,除此之外,什么異樣都……
霧氣?
在意識到自己的手上沾染了霧氣的瞬間,克勞德所看見的一切都消散了,她看見的警察局,看見的室內(nèi),那給自己帶來了安全感的東西都消散了。
四周一片漆黑。
克勞德的視線在這短暫的時間之中喪失了,肉眼可見的一切都在這一個瞬間被抹去,視野之中只有黑色,就連手中的那一盞肉燭散發(fā)出來的光都無法保持那一份溫暖。
不,應(yīng)該說,就連那一盞提起來的肉燭都并沒有燃燒,那些散發(fā)出來的光亮?沒有光亮,畢竟連燃燒都沒有的肉燭,怎么可能會有光亮?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她的‘視覺’欺騙了她。
她的‘眼睛’被反逆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眼睛已經(jīng)看見過‘祂’的模樣了,所以……她的眼睛一直在欺騙她,她以為她進入到了安全的地方,讓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找到了一盞新的肉燭。
直到霧氣纏繞上她的身體
“混賬……”克勞德拉扯著自己的雙手,屬于她的色彩再一次從畫筆之中勾勒出來。
【Le don des anges夏爾·格萊爾的印象】
畫筆正在描繪,描繪一輪明媚的太陽,從勒阿弗爾港口升起,那太陽的色彩在寬闊的海面上反射,在一切印象的景色上顫抖。
嗤笑依舊在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