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芙蘭·卡昂佛爾】
【無故事旅人·獨(dú)眼稱王之章】
將時間稍微倒退回不久之前。
“我來給你講一個故事吧?!?p> 老人撐著那一張桌子,他的雙腿依舊被那木制的枷鎖拘束這,因此,他沒有辦法通過雙腳來奔跑,他只能夠借著在這個空間之中的每一個實質(zhì)進(jìn)行躲避。
當(dāng)然,躲避這種行為也沒有任何意義,那一種看不見的壓迫感從他的四周涌來,那是一種無法被窺探到的壓力,他很確信,哪怕只是向前一步,都會被那粗暴的力量壓回到原地,他看向那一面鏡子——那一面鏡子什么也沒有倒映出來,另一側(cè)被什么東西擋住了,這一個‘門’被擋住了。
“我不想聽。”西多妮說,“不感興趣?!?p> 從根源處杜絕這一種可能性,阻攔那個老人想要做的一切。
“這個故事要從很久以前說起?!钡悄莻€老人依舊在說話,他在說話的時候,也在上下打量著整個編輯部。
編輯部并沒有什么太多的變化……除去那些布置好的裝飾物,桌子、椅子之類的地方,那些可以被移動的部分基本都已經(jīng)被改變過一次,那些壓抑感和力量將每一個布置在這個房間之中的事物都推動到了另一個方向。
老人的下一句話終究還是沒有被說出來。
那壓抑感遏制住了他的下一句話,扼住他的喉嚨,堵住他的聲音,他無法繼續(xù)說話,他的雙手扶住可以用于平穩(wěn)自己的一切事物,他知道,在自己沒有辦法將腿上的那一份拘束去除掉之前,他的行動方法基本等于零
他看向那一面鏡子,那兩面鏡子,兩面鏡子都被阻攔了,另一端出現(xiàn)了某一種狀況,一種即便‘他’交替了位置也無法處理的狀況,老人深吸一口氣,沒關(guān)系,他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
在那個男人的身上還帶著最后的一點(diǎn)可能性。
鏡,這就是屬于老人的恩澤,他的天使給予他的恩澤,他被允許穿行在諸如鏡子、水面或者是各種能夠倒映景色的層之中,當(dāng)然,最簡單的還是鏡子,畢竟和水面亦或者別的事物來說,鏡子本身足夠穩(wěn)定。
他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放了一小塊的鏡子。
不,不是身上,而是身體之中。
用鍛造鏡子的技術(shù)在男人所說的‘門票’之上鍍了一層倒映的膜,這是很小的范圍,小到哪怕是一只手都無法穿過,不過,在必要的時候,這一層膜也能夠發(fā)揮出作用。
……她那一種看不見的力是可以壓縮的。
老人記得,他感受過那一種力,那些力并不是一種廣泛襲來的感覺,它有時候也會如同刀刃一般銳利,那一種看不見的力。
于是他動了。
房間之中可以利用的鏡,兩面鏡子,桌子上的水,除此之外呢?應(yīng)該沒有了,至少就他所知的范圍,應(yīng)該是沒有了。
——足夠了。
他觀察整個編輯部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在兩個同樣的地方,在鏡子的兩端,他理應(yīng)知道他在哪里,他知道哪一邊才是真實,哪一邊才是鏡中,既然那位女性的手段源自于這些壓抑感,那就借助這一份力量,老人動起來的瞬間,那些壓抑感就朝著他涌來。
……很好。
將那一張桌子抬起,打開鏡的那一面,那一灘水成為了他的鏡,成為了他的那一抹鏡,他推開了門扉——就是現(xiàn)在,只是那極小的鏡,那由液體構(gòu)筑出來鏡,當(dāng)然,對于這些壓抑感來說,這一抹鏡實在是太小了,因此,這一張桌子也破碎了。
叮。
這一抹壓抑感撞在了老人開啟的鏡之中,穿過了鏡,從這一個編輯部闖入到了另一個編輯部之中,緊隨而來的,是一種聲響,一種清脆的聲響。
以及血肉的聲音。
叮。
而就在這一種聲音出現(xiàn)的瞬間,那兩面鏡子里面的景色也改變了,在鏡子的景色之中,那些漆黑一片的色彩破碎了,那些曾經(jīng)是流淌的實質(zhì)的某些東西,那些曾經(jīng)是物質(zhì)的某些東西,在一種沖擊力中破碎了。
……好了。
老人知道的,這是男人的‘交替’,一瞬間的交替,趨近于零的時間,加上距離,這就形成了一種恐怖的沖擊力,這種力量足夠?qū)R子的某些物質(zhì)擊碎。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鏡子之后,看見了另一個編輯部的景色。
足夠了。
他松開手,那撞擊在桌子上的壓抑感帶著整一張桌子朝著鏡子飛去,這是他計算好的角度,在一部分的力量通過桌子上的水進(jìn)入到另一個編輯部之后,剩下的部分正好可以推動這一張桌子,而緊接著,這一張桌子就撞在了鏡子上。
鏡子碎裂了。
那些破碎的鏡面散落在空中,宛若一場明媚的雨,現(xiàn)在只剩一面完整的鏡子了,有一部分的景色無法看見,他無法得到完整的信息,這是必要的代價……這是必要的代價,他在自己失去平衡之前抓住了一個碎片,一個不足以容納一個人的大小的,但是足以容納他的手臂的鏡面碎片。
在鏡面的另一端,男人帶著從身體之中迸發(fā)出來的、被構(gòu)筑成了一個鏡面的門票,朝著艾蒂安最外層的那流淌的防護(hù)劃落。
然后,在那一層防護(hù)之中劃開一道口子,在另一個編輯部之中,同樣碎裂的鏡面也被送入到了艾蒂安的防護(hù)層之中。
就是現(xiàn)在。
老人將手伸入鏡面之中,角度和時間都極為完美,就是現(xiàn)在,他抓住了那一個包裹著不規(guī)則物體的實質(zhì),他抓住了‘邀請函’,老人將手一收,那那一個實質(zhì)從鏡面之中帶到了此時他所在的這個空間里。
至此,不規(guī)則的物體從鏡面的那一端,到了鏡面的這一端。
“呼……”老人看著站在自己不遠(yuǎn)處的西多妮,他擠出一個還不算難看的笑容,“女士,你還要跟我們繼續(xù)爭奪這個東西嗎?”
——拉芙蘭,卡昂佛爾郵報社,編輯部。
至此,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通過鏡連接起來的兩個編輯部,不,應(yīng)該說是,編輯部和編輯部的‘鏡中’,老人手中握著約束著的那不規(guī)則物體的實質(zhì),他的身旁碎裂著滿地的鏡片,現(xiàn)在,東西到了他的手中。
但他的手無法繼續(xù)行動了,從每一個方向涌來的力量將他的動作固定在了原地,老人試著掙扎了一下,依舊無法活動,他看著西多妮,呼出一口氣。
然后,老人松開了手。
“準(zhǔn)備好……”
下一刻,那個實質(zhì)被男人抓在了手中,就在老人松手的瞬間,新一輪的交替完成了,在最后一面鏡子的倒映之中,男人和老人交換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同樣的,這一次交換的力量被壓縮起來,朝著西多妮涌了過去。
叮。
男人的動作很快,那包裹著不規(guī)則物體的實質(zhì)在在這一次的交替之中破碎了,他一只手抓住那不規(guī)則的物體,另一只手依舊拿著屬于自己的那一張門票,他在來到‘這里’之后,就直接忽略掉了西多妮的存在,在將那些力量朝著西多妮涌去之后,男人就朝著窗戶沖了過去。
只要離開這里就好。
叮。
他的身軀撞在了玻璃窗上,他的身軀輕而易舉地撞碎了那一面窗戶,很好,很好,非常好……只要離開這里就好,卡昂佛爾很適合藏起來,只要去到地面,這些高塔的叢林就足以將自己掩藏起來。
只要離開這里就好。
“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是真實?!?p> 但是,在玻璃破碎的時候,男人聽見了西多妮的聲音,與此同時,他也看見了窗外的景色——就在這一面玻璃窗之外,并不是卡昂佛爾的景色,而是一些木屑,一些破碎的木屑,那些木屑凝滯在天空之中,在他破壞掉這一扇窗戶的時候,那些木屑動起來了。
從最開始就在準(zhǔn)備的,足以洞穿一個人的力量,以及,足以穿過人體的木屑。
——叮。
一,二,三……一個又一個的木屑,擦過他的身體,穿過他的身軀,他無法改變自己的位置,上一次交替的余波還在編輯部之中蕩漾著,在他突破窗戶的時候,在他的心神最為放松的時候,那些木屑成為了利刃。
溫?zé)岬难缤F氣在他的身體之中彌漫出來,在這里炸裂開,他握著手中的不規(guī)則的物體,他握著自己的門票。
不,不應(yīng)該是這樣。
我應(yīng)該能夠離開的,我本應(yīng)該能夠離開的,這是一次近乎完美的交替,我應(yīng)該能夠從‘現(xiàn)實’之中離開這里,然后等待著他從某一處的鏡子之中出來,為什么?
他視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一面鏡子——那最后的,在房間之中的鏡子,在那一面的鏡子的倒映之中,在另一個編輯部之中,倒映出的‘窗外’什么都沒有,因為,鏡子最初只囊括了額編輯部的景色,編輯部之外,什么都沒有。
下一刻,木屑穿過了他的眼睛,抹去了他可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