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的第一個早晨，夏爾是被凍醒的。
當(dāng)他從床上睡眼惺忪坐起來的時候，一股撲面而來的寒風(fēng)鉆進了衣服的縫隙，這使得年輕人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
順著寒風(fēng)吹拂來的方向，夏爾注意到窗戶打開了一個小口，壁爐里的木炭則已經(jīng)燒得近乎干枯。
估計是昨晚他在書房趴著睡著后，被繆蘭小姐送回了房間，為了防止木炭的煙氣凝結(jié)在屋中，后者才留下了一個用于通風(fēng)的縫隙。
“應(yīng)該是降溫了?！?p> 夏爾心頭盤算著，呼喚來了菲麗，迅速的解決了自己的衣裝與早餐問題，緊接著便在繆蘭的帶領(lǐng)下去往了城堡后方的森林中。
那些從地牢放出來的獸民和東人，昨天被女仆長安置在了這一片偏僻的地方。
這群習(xí)慣于生活在荒原之中的勤勞獸民，已經(jīng)用一整天的時間收集樹枝和茅草，給自己搭了好幾個還算溫暖的窩棚。
夏爾在見到他們時，那位獸民老者正帶著女人和孩子圍在一個火堆旁分享著今天的食物，男人們則是抓緊時間利用自己收集到的樹枝與石塊制作一些趁手的工具。
見到夏爾與他身后的人時，獸民們明顯有些詫異。
這一次夏爾是帶著糧食，新衣服以及一些生活用品過來的，包括農(nóng)具、鐵鍋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盧修斯選派的幾個機靈的獸民早早就等候在城堡門口，甚至在工匠協(xié)會的人將交易中比較輕松就能收集到的的部分物資給送過來的時候，還幫著搬運和裝卸了貨物。
獸民見獸民，相互之間自然是比較激動的，大家都有許多的問題想要相互了解，只是顧及到自己的領(lǐng)主還沒有開口說話，只能先克制住心情。
夏爾沒有耽誤他們進食，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后面的人先將物資堆放好，隨后便讓他們先自由行動。
他自己則叫來了那位獸民老者，開始分配自己擬好的計劃。
“蓋爾，所有人都同意了我之前所說的是嗎？”夏爾掏出了奴隸們的名冊，一邊掃視上面信息一邊詢問道。
蓋爾，正是獸民老者的名字。
“是的，大人，我們都愿意追隨您的道路?！?p> 獸民老者回答的很快，可他總是不住的想回身再多看一眼。
他是荒原上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在見到這么大一筆財富的時候心情的激動可想而知，畢竟對于不怎么使用貨幣的獸民來說，金銀算不得什么財富，只有實打?qū)嵉蔫F制工具和糧食才算的上財富。
蓋爾在心中大約盤算了一下，便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些物資絕不少于三個部落的儲藏，多咬咬牙就能養(yǎng)活近一千的獸民。
這對于年老的獸民來說可以算的上是一次無形的實力展示，在他意識到自己這位主人所具有的財富與實力之后，彎下去的腰也越發(fā)謙卑起來。
“很好，待會兒你就帶著他們來簽訂為我工作的契約吧。”夏爾微微頷首，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提醒道。“另外你們在荒原上過慣了自由的日子，可能不知道一些帝國境內(nèi)的法律?！?p> 他抬抬手，將一個盧修斯手下的獸民招過來：“旺卡，你有空的時候就教一教你的同胞?！?p> “我明白了，大人。”
旺卡聽到夏爾的話語就湊了過來，不過他看向的獸民老者表情就不是很好了。
“您是蓋爾爺爺是吧，首先我就想提醒您一句。在帝國境內(nèi)，每一片山林和土地都是有主的財富。”他偷偷地瞄了夏爾一眼：“即使不是屬于帝國，也是屬于貴族的大人物。您帶著他們?nèi)∮蒙搅值臉淠荆姓鞯眠^夏爾大人的同意么？”
獸民老者心頭一驚，身體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讓族人們找了些木柴枯枝，就算是侵占了主人的財富。
“夠了旺卡?！毕臓柡戎沽双F民恐嚇自己族人的行為：“沒有這些木柴，你想讓自己的同胞在寒風(fēng)中過一夜嗎？”
旺卡沒有多說話，只是取下了臉上蒙著的麻布。
他的臉上有著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從右耳到嘴唇再到左半邊下顎，像被什么割過似的皮肉翻卷，看結(jié)痂的舊色應(yīng)該是陳年的傷口了。
“不是每一個貴族都像您這么寬容的，夏爾大人?！蓖蛑?，小聲反駁道：“這就是我不夠小心，吃了兩個野果所付出的代價。”
蓋爾想都不想就跪了下去：
“大人，這都是我指揮他們?nèi)プ龅?，請您懲罰我吧！”
夏爾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說了兩句，反倒讓事情走向了不好的方向。
他們這的動靜不小，不少獸民立刻抬頭望了過來，只是很明顯的能看出，盧修斯派來的獸民在偷偷觀察，反倒是獸民奴隸則沒有掩飾自己的憂心忡忡。
“那就罰你一個月工資吧。”
夏爾沒有貿(mào)然的直接寬恕他，而是略作思考后宣布道。
蓋爾雖然不知道工資是什么，但他畢竟有著豐富的閱歷，從旺卡描述過的自己的遭遇，他就知道夏爾已經(jīng)是刻意的從輕宣判了，連忙感激道：
“謝謝您的寬容，我一定會為您努力工作的?！?p> 等到夏爾讓他起來之后，旺卡這才上前將獸民老者扶起來，在他耳邊偷偷的道：
“抱歉了，蓋爾爺爺。我并非是在刁難你，而是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本就已經(jīng)很艱難了，就怕有些人不知感恩，還想得到更多?！?p> 這使得蓋爾身形又是一顫。
他想起了之前那次叛亂以及昨天晚上一小部分獸民秘密討論的東西。
年老獸民的表情很快就變得堅毅了起來，他也小聲的回應(yīng)道：
“謝謝你，年輕人。”
旺卡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夏爾沒有開口說話，雙方之間站的距離不遠，他其實是聽到了他們的交談的。
“旺卡的確還挺機靈的?！?p> 夏爾如此想道，不過又很快為自己的想法自嘲了一下。
畢竟不夠機靈的人，尤其是獸民，恐怕早就已經(jīng)死了。
這都是用血換來的教訓(xùn)。
他很快便不再多想，而是直接開口道：
“蓋爾，我這里有一份名單，你去叫名單上的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