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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劍太難了

第三章 苦命人

拔劍太難了 好胸懷 3045 2022-02-16 18:29:48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渾身漆黑,抱著和他身高一樣的鐵鍋走在山路上,因為他爺爺說想吃飯就把鍋灰刷掉,而他已經(jīng)刷干凈了。這一幕被一個路過的寡婦看到了,她把孩子帶到了家里,把衣服洗干凈,做了頓飯給孩子吃,然后帶了份飯,把孩子送回他爺爺家。把飯給那個躺在椅子上,白胡子隨風飄搖的,一身仙氣的老人。沒有多說什么,幫忙收拾了一番家里,就默默的走了,一如她靜靜的來。

  這個婦人每年新年,都給那個孩子做一身新衣服送過來。后來,婦人自己的孩子有錢了,給她在城里買了一棟別墅,那個孩子沒兩年,也來城里念書了。婦人每周都要把那個孩子叫過來吃一頓飯,還給自己的鄰居介紹這個孩子去給鄰居家的孩子補課掙錢。

  婦人的兒子常年有事不在,那棟別墅就孤零零的住著她一個人,舍不得錢請保潔的婦人每天都自己打理著屋子,在院子里栽花種樹,在屋子里打掃衛(wèi)生,偶爾和鄰居聊聊天,在院子里坐坐。直到有一天,那個孩子去婦人家里,發(fā)現(xiàn)婦人躺在樓梯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呕艔垙埖暮⒆影褘D人拉到醫(yī)院,得到的結(jié)果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勞累過度。

  前半輩子腳踏在泥地里種地的婦人因為打理一棟別墅累死了,尸體運回了老家,埋在了婦人早早病死的丈夫旁邊。

  那一天,孩子在前面抬著棺材,格外的傷心,一如他那個冷酷無情到能挖個墳,一拳打碎自己心臟,自己蓋上棺材蓋子,付錢請人填土的爺爺走了。

  早上五點,天色漸明。

  陳長天自然而然醒來,輕輕挪開小草的腿,穿衣洗漱,離開這棟大宅子。沿著門口的小路向上,來到一棟土墻院子里。

  上房房頂已經(jīng)塌了個窟窿,屋子里一堆沒用的垃圾散亂的丟棄著,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左側(cè)兩個小房子,一間停放著老人的自行車,地上還有幾個破車胎。一間堆著些破布爛衣服,兩口裝糧食的缸,是沒有糧食的谷倉。右側(cè)是廚房,一個頂梁柱下面墊著三塊磚頭,案板上還放著個生滿銅銹與灰塵的老式壓面機,磚灶臺也破敗不堪。

  仿佛一切自那個仙風道骨的老頭走后,就變得老了十年。

  在陳長天的記憶里,老頭出去種地時就把他圈禁在這個院子里。他自然不愿意啊,在門檻地下拿鐵鍬掏個洞,鉆出去沿著河道抓魚?;蛘唔樦鴫堑哪绢^爬上去,翻著兩米的墻出去。老頭有他的手段,他也有他的對策,那時候的他,才剛滿五歲吧。

  上房的那個臺階,是他小時候爬上爬下玩的不亦樂乎的地方,而今卻一部可以邁上去。

  他打小來到這里,就老頭老頭的叫,從來不知道叫一聲爺爺,而他也從不強求這些東西。老頭的一只耳朵是聾的,聽說是戰(zhàn)場上炸的。生氣了,就喊老聾頭,不生氣,就喊老頭。

  離開院子,陳長天繼續(xù)往上,走了兩分鐘,來到了他跟老頭練武的石臺上,緩緩一步邁前,右手抬高,五指分開,向下,左手行至腰間,虎口大張向下,拉開拳架的陳長天一動不動。小時候的他也有個當大俠的夢,所以問過老頭這招式有沒有啥厲害的名字,老頭平靜道沒名字,學就對了。后來離家出走一個人在外面混了半年,這大俠夢也就淡了。

  老頭和二叔啥時候父子不相認的他不清楚,反正他記事起老頭就從沒有進過下面的大宅子,二叔也沒有上來過。

  老頭的本事很高,很大。聽他說他們二十個人在山上和三百個鬼子打過一架,打贏了。他進山里打獵從來不下套,卻總能滿載而歸。他總能一只手就放倒自己。他腳尖在冰封的河面上一點,河面就能裂開個圓圓的冰窟窿。

  老頭的許多本事他都還做不到,不過總感覺再進一步,就能做到一些,而這一步,離他很近很近,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碰到。老頭還能自己一拳把自己打死,這個陳長天估計自己這輩子都做不到了。

  心神沉浸其中的陳長天一動不動,就這樣站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小草叫他下山才意猶未盡的收手。

  早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陳長天吃了兩根油條,一碗豆?jié){,其他的雖然豐盛,但總覺得不適合這個點吃。

  陳水和馮慧都沒有下來吃,紅衣大美女把小草抱在腿上吃早飯,陳云也比昨天有精神的多,陳秋水昨晚打游戲,睡得稍微晚了點,一大早哈欠連天。打哈欠時被陳云在嘴里塞了個包子,半天吞不下去。那位軍人叔叔出身的保鏢大漢一口氣吃了四根油條,旁邊的趙小雅權當沒看見,自顧自吃了兩包子就不再吃了。通過他們閑聊,陳長天這才知到這位大漢的名字叫王鋒。只有別人問到了,他才答一句,沉悶的厲害。

  陳長天提醒了句,我們中午不回來,多吃些,這位小淑女終于舍得拿正眼看了他一眼,又吃了兩個小包子,不再動筷子。

  陳長天沒再多說什么,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水裝了兩瓶夠喝了,一杯熱茶,幾瓶酒,兩包香,一大包紙票,一把普通匕首,以及早早放進了后備箱的弓和箭。

  車庫里停著十幾輛絕大多數(shù)人如果出生時開不起就一輩子也開不起的豪車,李耗子很霸氣的從車庫里開出了輛奔馳GL450越野,王峰開著京牌悍馬。陳出新也開了輛悍馬,按照他的性子,要不是條件允許,機庫里的那輛直升飛機他都能開出來。奧州和美國的飛行執(zhí)照他都考出來了,要不是國內(nèi)年齡審核太嚴,他早去考了。許多富人家的孩子玩歸玩,學的本事也是真本事。

  就像陳水對陳出新的培養(yǎng)態(tài)度,女人你隨便玩,你最好玩到吐。我允許你年少放縱,在女人身上吃些虧沒關系,但是你到了擔擔子的年紀,你不能在女人身上出問題。那個年紀出了問題要比現(xiàn)在出了問題付出的代價沉重千百倍。

  這樣的想法普通人很難理解,但是這些個在女人肚皮上吃過虧的大人物深有體會。要戰(zhàn)勝埋在人性深處的欲望,只有兩條路,一條是靠近,一條是遠離。他們這種大家族的繼承人不可能做得到遠離,只有靠近,去理解,去懂。

  陳水和馮慧也從樓上下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fā)。

  陳長天坐在副駕駛上,紅衣大美女帶著小草在后排竊竊私語,不知為何,對大人很有警惕心的小草對這個紅衣大美女一點也不戒備,有小聲說有大聲笑。

  村子不大,但是山路難走,哪怕是越野,也有上不去的山路,這些山路陳水都沒有讓人修。說是不走些難路,不知先人疾苦。

  這邊有兩處墳地要走,黑牛村的墳地,沒有立碑立牌的,你記得地下是該燒紙的人,就燒,這不是成文的習俗。

  陳長天和趙小雅走在一起,給他介紹一塊墳包地下的人。

  “二虎,不知道姓什么,幫你家的一位老人,應該是你爺爺,擋了顆子彈,死的時候十六歲。外地人,不知道那里的,就地埋了?!?p>  “謝謝?!辈恢朗菍Φ紫碌娜苏f還是對陳長天說。

  趙小雅很大氣,帶的一包的黃票,在這里燒了一半,不象陳長天,每個墳包燒多少,都要斤斤計較一番。

  這里還埋著陳長天從沒見過面的奶奶,聽爺爺說是南方人。從王嬸那里聽說好像姓吳,走的太早了。

  燒紙,燒香,散茶,散酒,跪下磕頭,一套流程下來。

  下一處地方就是一群人的主要目的地,在山體的另一邊,必須步行。陳長天遠遠看到山下還有過來上墳的人,估計都是被陳水拿錢砸出去的人,沒忘了祖宗。

  腳步踏在荒廢的田里,不會那么難走,小時候來的時候,這里的田都沒荒廢,那才是一個難走。

  陳長天與陳水的父母,都埋在這里,李耗子的父母,也埋在這里,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不知道是誰的。

  對于父母,陳長天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有模模糊糊的兩個面孔,做夢也從來不會夢到。陳出新,原名陳秋水的少年則對此有著深深的執(zhí)念。

  恭恭敬敬給父母以及王嬸,那位從小到大都照顧陳長天的婦人燒紙磕頭。

  一群人除了遠遠站在后面的趙小雅和王鋒,沒有人再說話,安安靜靜,各自坐著各自的事情。

  陳水面無表情,自言自語說著什么,沒人能聽清。

  別的墳陳長天和陳出新都在陳水后面跪拜,到了這里,則前了一步,并排叩拜。

  在監(jiān)獄服刑錯過母親下葬的李耗子哪怕早兩天就來過這里,還是忍不住眼睛泛紅。是他自己害死了母親,連帶著那棟別墅,他都想一把火燒了。

  這世道,大多數(shù)時候,錢總會給有錢人,愛總會給不缺愛的人,唯有苦,才會給能吃苦的人。

  苦命人享福這么難嗎?

  李耗子趴在墳包前,一米八的漢字,像一只被人狠狠踩了一腳的老鼠。

  大苦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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