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癡情女子
蘇湛滿臉尷尬，那被縛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蘇湛化名賈明在酒樓見過一面的，解禎亮！
“是你？”解禎亮的眼睛此時瞪得像是燈籠，“蘇湛？不是賈明么？”解禎亮又看了看蘇湛的裝束，從喉頭又鄙夷地哼出一聲：“錦衣衛(wèi)啊……”
解禎亮沒說什么，但是臉上的表情透出的失望與鄙視讓蘇湛更覺尷尬，朝廷鷹犬，在其他人眼里是又懼又恨，沒有什么好名聲。
蘇湛那日就對此人印象不錯，心中已視作一面之緣的友人，見友人遇難，自己還是幫兇，真是羞愧難當(dāng)。
解禎亮不再正眼看蘇湛，很快被押解遠去。望著他凄然的背影，蘇湛感到喉頭又涌上了腥澀的感覺，胸悶氣短！
原來他是解縉的兒子！自己的這雙手，不禁殘害了他的父親，如今，還親手把朋友推上絕路！
蘇湛的心境，此時已經(jīng)完全不似剛來到大明朝之時，幾天時間，她已徹底清醒地認(rèn)識到了錦衣衛(wèi)在光鮮的外表下，內(nèi)在的腐敗與殘暴。
此時此刻，面對友人無辜遠去的背影，蘇湛暗暗攢緊了拳頭！
蘇湛傷感回身，卻看到不遠處的房屋后有個女子正在以帕拭淚，看到蘇湛的視線轉(zhuǎn)了過來，快速躲避到墻后，但是一角鮮艷的裙角卻依然露在墻外。
蘇湛疑惑了片刻，但又隨即明白了過來，這女子，定是解禎亮的相好，畢竟解禎亮儀表堂堂，彬彬有禮，滿腹詩書，有女子垂青也可以理解，只可惜如此一來，這女子也怪可憐的。
想著這些，蘇湛不禁有了惻隱之心，畢竟同為女人，心中的柔軟被輕觸，她悄悄走到那女子藏身的墻邊，卻不想正好聽到那女子正在抽泣著喃喃自語：“禎亮，你走了，我等你；若你死了，我又如何獨活？”
好一個貞烈女子！蘇湛雖然是個女權(quán)主義者，對于那些立貞節(jié)牌坊的禁錮手段嗤之以鼻，但是對于世間真情，在任何一個年代，都是人們心中的美好向往。
聽到姑娘此言，蘇湛不禁安慰道：“姑娘莫要太過傷心，要好自珍重！”
那女子本是獨自哽咽，突然聽到墻邊傳來言語，嚇了一驚，急忙轉(zhuǎn)身沿墻快步而行，也不敢回頭看誰在搭話。
蘇湛此時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看那姑娘衣裙必是大家閨秀，秉承三從四德，自己這突然冒出來，戳破人家的心事，總是不美。
還未等蘇湛懊惱多久，卻接到上司李春的新派任務(wù)，因為這一日解縉的死訊已經(jīng)傳開，李春讓蘇湛去暗中查看解縉同鄉(xiāng)翰林學(xué)士胡廣對他死去一事的反應(yīng)。
雖然蘇湛早有耳聞錦衣衛(wèi)暗中做些間諜工作，但是自從她的身體穿越來之后，這還是第一次出這樣的任務(wù)，幸好這個身體本身有著武功的記憶，要不然自己還真是無從下手。
不過接受了任務(wù)，蘇湛還是做了準(zhǔn)備，夜行衣和鉤索自然是必不可少。摸著黑，蘇湛就按圖索驥，到了胡廣的府邸。
作為當(dāng)朝大官，胡廣的宅院自然是一番氣派，蘇湛也無心細看，朝著亮著燈的屋子潛去，夜色朦朧，她還真有種FBI的感覺。
到了那屋外，卻正好聽見屋內(nèi)一聲怒吼：“你瘋了！”聲音蒼勁有力。
蘇湛悄悄戳破油紙，往屋內(nèi)一看，那破口大罵之人正是胡廣。胡廣面前的桌子上，卻有一帕白色絹紗，上面血淋淋地放著一個人耳！
在燭光搖曳下，潔凈的白色上面的腥紅鮮血分外觸目驚心！
胡廣面前的女子，頭上纏著紗布，紗布還滲出血色來，可見這人耳竟是從這女子的身上割下！
更令蘇湛驚異的是，這個女子正是她白日看到的為了解禎亮而垂淚的女子！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怎么能干出這等不孝之事？”胡廣怒發(fā)沖冠。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胡廣的女兒胡菲菲！
胡菲菲此刻一臉正氣，義正言辭地說道：“薄命的我這婚事，是皇上主婚的，是父親大人當(dāng)面答應(yīng)的。毀約的話我只有死，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好好，你這不孝女！我不管你了，管不了你了！”胡廣拂袖而去，出門時摔得門咣咣作響。
蘇湛躲在暗處，見胡廣走遠，又悄悄向屋中看去。
此時的胡菲菲已經(jīng)扯了白綾，搭在了房梁上，自個站在個小凳子上，淚流滿面地把臉往那鎖扣里擱，果然是尋死去了！
已經(jīng)親手害了解縉和解禎亮，如果連解禎亮的女朋友都見死不救，那自己也太失敗了！蘇湛見此危急時刻，只好破門而入。
這突然一聲響動嚇得胡菲菲急忙蹬了椅子，脖子被吊了起來！
蘇湛腰中掏出匕首，腳踩桌面飛起一躍，匕首就隔斷了白綾，胡菲菲摔了下來。
撫著胸口一陣眼花，待到看清來人，胡菲菲大驚失色，下意識想大喊呼救。
蘇湛急忙一個疾步，跑過去捂住了胡菲菲的小嘴，伏在她的耳畔說：“別出聲！”
屋內(nèi)的響動這時已經(jīng)驚動了丫鬟，門口有碎碎的腳步聲漸近，蘇湛急忙吹熄了蠟燭，霎時，屋內(nèi)漆黑一片。
幾聲門上輕叩，門外一個甜膩膩的聲音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說你睡下了?！碧K湛伏在胡菲菲耳邊繼續(xù)說道，“我?guī)湍憔饶隳腥?！?p> 蘇湛緩緩松開了捂在胡菲菲嘴上的手，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胡菲菲此時呼救，那么她將暴露，李春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她任務(wù)的失手而殺她滅口！
胡菲菲喘了口氣，對門外道：“我……我沒事，我睡下了。”
“哦，知道了，小姐?！毖诀卟桓以俅驍_，門外細碎的腳步聲漸遠。
屋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
“你究竟是誰？”胡菲菲的聲音里有幾分薄怒。
蘇湛壓低了聲音，將白天遇見她的事講了一遍，只說和解禎亮是舊相識，卻絕口不提來探聽胡廣反應(yīng)之事。
得知了蘇湛身份是錦衣衛(wèi)，但是不過是個小旗，權(quán)力有限。連自己的父親，堂堂翰林學(xué)士都無法扭轉(zhuǎn)的事實，這個人又能有幾分薄力？
本來心中已將蘇湛當(dāng)做了救命稻草，沒想到轉(zhuǎn)眼間希望破滅，眼淚卻又滾滾涌了出來。
聽到胡菲菲又傳來了嗚咽，蘇湛覺得頭都大了，只好說自己與皇上身邊紅人王彥太監(jiān)關(guān)系不錯，只要胡菲菲聽她指揮，一定有法勸勸皇上，求他收回成命。
胡菲菲雖然半信半疑，此刻卻也只能相信他了，于是在黑暗中跪地告謝，眼淚在臉上無聲的蔓延。
許久不見動靜，待她點了燭火，才發(fā)覺那人早已不見了。但是此時心中懷有一絲希望，卻也不再積極尋死了。
雖然胸有成竹地答應(yīng)了要幫胡菲菲，但是蘇湛心里其實一點底都沒有。
蘇湛來了這些日子，連皇上的面還沒見過，如何能讓他收回成命？皇上金口玉言，豈能受蘇湛這樣的無名小卒隨意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