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碎裂的泥板
王邁科的暖穴就在尼古拉斯的旁邊,這讓尼古拉斯感到非常興奮。在去往暖穴的路上,尼古拉斯一直驚訝地說著同一句話——上帝呀!你也走這里!上帝保佑,你真的會成為我的鄰居!
回到暖穴的王邁科感覺自己已經(jīng)疲憊不堪,整個人就像一整天背負(fù)了一個沉重的包袱。躺在球形沙發(fā)上,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從地球帶來的背包。王邁科想起了母親送給自己的筆記本。于是用最后一絲力氣躍身而起,從架子上拿下背包取出了筆記本。
王邁科小心翼翼地翻開筆記本,原本期望馬里昂能夠躍然而出,但事與愿違。筆記本在自己手中顯得無比安靜,王邁科也十分迷茫,此刻他十分希望馬里昂能夠出現(xiàn)。
“馬里昂……”王邁科細(xì)聲對著筆記本呼喚著。但筆記本依然安靜地躺在自己手中。
“也許這里屬于三維空間,當(dāng)初馬里昂在蟲洞出現(xiàn)是因為蟲洞是四維的?!毕氲竭@里王邁科放棄了,隨便翻動了幾下筆記本,內(nèi)頁依然是空白如新,沒有任何能引起自己注意的地方。
這時候整個暖穴的亮度慢慢地暗了下來,王邁科意識到現(xiàn)在也許到了休息的時刻。這里原本不存在晝夜交替,但暖穴的環(huán)境為學(xué)生們營造出了能夠舒適休息的夜晚環(huán)境。
當(dāng)他懶洋洋地走到床邊時,不小心觸到了床頭從木藤細(xì)縫中生出的一根褐色枝條。原以為就是一根普通的藤蔓枯椏,卻不曾想枝條如同雨后春筍般開始迅速向外生長。一對嫩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枝椏的尖端冒了出來,然后迅速生長變大的同時從它的中心部位冒出了一?;ɡ?,花蕾隨后也開始逐漸膨大。
王邁科隱約聽見了一些細(xì)碎的破殼聲,隨后花萼開始向四周裂開,花苞隨即綻放。無數(shù)晶瑩的花蕊暴露出來,花蕊們相互擁擠爭相擠壓,生長在外圍的花蕊在其它花蕊的擠壓下開始收縮枯萎,而其中一粒生長在中央位置的花蕊變得越來越大。隨著其余花蕊的干枯,那粒鼓成拳頭大小的花蕊發(fā)出了金色的熒光,金色的熒光慢慢變成綠色、藍(lán)色、紫色……最終成為白熾狀態(tài)。
此時此刻,整個床位被照亮了。枝椏上的嫩葉和花萼也萎縮消失,只剩下一個球形的光球。等到光球出現(xiàn)后,王邁科好奇地用手指觸碰它,那根枝椏如同吸管一般一下子就把光球從尖端吸了進(jìn)去,又變回剛才那根不起眼的枝條了。王邁科嚇得迅速收回自己手指,猜想到這很像是自己床頭的閱讀燈,抱著忐忑的心情他再一次向枝條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只不過這一次枝條立即變成了光球。他還不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這枚光球是如何萌發(fā)的。
不敵困意的席卷,躺上床的王邁科熄滅了光球,整個暖穴沉入黑暗之中。他并沒有立即入睡,腦海中不斷思考著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自己為什么選擇離開地球?這顆星球到底是什么模樣?為什么尼古拉斯是上個世紀(jì)的人?素甲龜真的是地球的生物?那本書里的文字長什么樣?作者是誰?會不會看了也是白看?等等。他努力整理這些如麻的思緒,但疲憊最終還是把他拖入深眠。
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整個暖穴已經(jīng)恢復(fù)了明亮。彷佛正是這些亮光喚醒的自己。睡眠讓王邁科的精力得到了恢復(fù),他趴在床上扎實地伸了個懶腰。正當(dāng)王邁科起身深呼吸時,注意到原本以為是藤墻的地方似乎稀出了一個門縫,門縫的周圍被明亮的白光包裹著,彷佛門內(nèi)是擠滿了光的世界。
王邁科好奇地走到門邊,緩緩拉開門。白光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溢進(jìn)暖穴,暖穴依舊是柔和的自然光亮。
一排人影的出現(xiàn)立刻讓依然惺忪的王邁科清醒過來。原來這是一間一米開方的小閣間,閣間的墻面和頂部全部被明亮的鏡面覆蓋,那排人影其實是自己在鏡子中的映像。走進(jìn)閣間,王邁科感受到雙腳彷佛是踩在柔軟的海綿上,低頭看去,腳下卻是一片棕色的泥土。
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王邁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睡覺時居然沒有脫菌袍,而且連菌帽也忘了摘。
趁著照鏡子的功夫,王邁科摘下菌帽試圖整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這時候,鏡子中的映像似乎扭動了一下。王邁科先是被這一幕嚇了一跳,然后提醒自己這也許是睡意未消導(dǎo)致的錯覺。
王邁科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有了一些新的發(fā)現(xiàn)。側(cè)面的鏡子中居然伸出了許多長短不一的枝椏。這讓王邁科想起了生長在水面上的灌木,這簡直就像是在垂直俯瞰一片微縮的灌木林。于是鬼使神差般想到可以把摘下的菌帽掛在這些枝椏上,這也許正是這些枝椏的作用!
就在菌帽掛在枝椏上的一剎那,鏡面蕩起了絲絲漣漪。細(xì)小的波紋以枝椏為圓心,從側(cè)面的鏡子傳到了正面的鏡子,然后是頂面的鏡子。原來這些看似“鏡子”的東西居然都是液態(tài)的,枝椏的震動讓“鏡面”如同被微風(fēng)拂動的湖面,波光粼粼中蕩起的漣漪正是這些液體的彈性震動。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王邁科把掌心貼向“鏡面”,當(dāng)手掌觸碰到“鏡面”時,王邁科首先感受到了一絲柔和的阻力,“鏡面”上同時漾起柔和的波紋。波紋傳播的很緩慢,首先呈現(xiàn)出手掌的形狀向四周輻射,在輻射的過程中逐漸變成圓形。與之前一樣,波紋也傳到了兩側(cè)和頂部。王邁科可以明顯感受到液體具有很強的張力,于是它收回了手掌。他認(rèn)真的觀察著沾滿液體的手掌,原本呈亮白的液體變得透明無色,順著自己的手背滴落到地上,在液體接觸地面時被腳下的像泥土的玩意兒迅速吸收了。
王邁科心想:“按道理,張力如此強大的液體并不應(yīng)該沾滿自己的手掌???即便如此,這些液體也應(yīng)該像水銀一樣在自己掌心聚合?更離譜的還是這些液體滴落的方式與普通的清水并沒有任何區(qū)別?!?p> 他意識到這可能又是一種新的未知事物。他大膽的舔舐了手掌中剩余的液體,一個觀念萌發(fā)在他大腦中——這種無色無味的液體就是液態(tài)水。于是他雙手作捧水狀,很容易就從“鏡子”中捧出了一捧清水??粗踉谑种械囊后w,王邁科心中蕩起一股激動的歡愉,并且堅定的認(rèn)為這就是液態(tài)水。他大膽地喝了一口,此刻他才想起這一口是他到達(dá)這個星球后喝到的第一口純粹的液態(tài)水,也許也是首次接觸到這個星球的淡水。
之后,王邁科的心情如同沙漠中的落難者發(fā)現(xiàn)了一片湖泊,恨不得整個人都跳進(jìn)去,只不過現(xiàn)在擺在自己面前的“湖泊”是垂直面對自己的。他索性將自己的腦袋伸進(jìn)了“鏡子”里面,在他整個腦袋進(jìn)入“鏡子”后王邁科感受到自己腦袋四周變得無比空曠靜謐,睜開眼睛后他看到了遠(yuǎn)處飄蕩著無數(shù)米粒兒大小的瑩白色光粒,光粒連接著細(xì)柔的絲條,它們毫無規(guī)律的上下左右擺動,如同搖曳在淺海的珊瑚。
“這應(yīng)該又是一種真菌,它可以吸附周圍的液態(tài)水,那些瑩白色光粒很可能就是真菌的菌帽,這讓液態(tài)水能夠有更好的鏡面反射效果。至于自己感受到液體表面擁有強大的張力,應(yīng)該是真菌強大的吸附力約束著水分子,它們能讓附著在上面的水形成一個垂直平整的鏡面。一旦水分子脫離真菌的束縛后,就會恢復(fù)液態(tài)水的常態(tài)?!蓖踹~科對自己的分析感到興奮不已。
從“鏡子”中抽出腦袋后,王邁科用“鏡子”中的水洗了臉、洗了頭、還漱了口,他甚至想鉆進(jìn)“鏡子”里洗個澡。
洗漱完畢后,王邁科邁著神清氣爽的步伐走出了暖穴。與此同時對自己身處的章回林學(xué)院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無限遐想。
在通向食堂的路上王邁科被身后急沖沖跑來的尼古拉斯叫住了。
“嘿,邁克!你怎么現(xiàn)在才出門?”尼古拉斯彷佛是突然出現(xiàn)在王邁科的身后。
王邁科愣了一下,他很清楚自從自己走出暖穴,在這條弧形走廊上根本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身影。尼古拉斯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覺得很是詫異。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王邁科問。
“我剛出門啊,我想我肯定是遲到了,想不到你也起得這么晚。”尼古拉斯語氣中似乎卸下了自己即將遲到的思想的包袱。
“你是說我們會遲到?真奇怪!我在這里……我是說……我一定是喪失了對時間的感覺!”王邁科疑惑地說。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喝這個吧!”尼古拉斯搖著手里的星球卡。
“你想說的是我沒有喝那個‘星球杯’?”王邁科說。
“對啊,你現(xiàn)在的生理節(jié)律還和你在地球上一樣。我很納悶兒,為什么你第一天來居然沒有?”尼古拉斯接著做了個發(fā)誓的手勢,“我敢發(fā)誓,我昨天確實沒有看錯。”
“哎!我想第一次遲到,應(yīng)該可以獲得一次原諒吧,我想今天它應(yīng)該派上用場了?!蓖踹~科嘆了口氣,拿出自己的星球卡看了看。
“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課程?!蹦峁爬孤唤?jīng)心的說。
王邁科好奇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晚出發(fā)啊?”
尼古拉斯癟著嘴說:“要不是遇上你,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跑到教室了?!?p> 忽然尼古拉斯想到了什么,驚吼到:“上帝呀!我突然忘了一件事兒,我想你還不知道。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王邁科著急地問。
“我忘了,教室在上課的時候會自動上升。上帝呀,要是按照你這個速度,走到騰囊的時候,藤梯早就離地面幾十碼了?!?p> 王邁科說時遲那時快,立即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對尼古拉斯叫嚷著:“快跑??!”
沒等王邁科跑幾步,就被尼古拉斯一把挾住了。尼古拉斯勸阻道:“來不及了,我跑過去都來不及,何況是你?!?p> 定下腳步后,王邁科毫不客氣地說:“那也得爭取一下??!”
尼古拉斯不緊不慢地說:“你知道這里的時間嗎?”
王邁科啞口無言。
“現(xiàn)在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了,我們也不用急著跑了。走上去看看再說?!蹦峁爬拐f。
走出通往學(xué)院廣場的藤堆,王邁科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教室已經(jīng)懸在空中并且還在繼續(xù)往上升。
“看吧,我就說來不及了?!蹦峁爬购茏院赖卣f。
“尼古拉斯,你看那邊?!蓖踹~科回頭時,看見不遠(yuǎn)處另一個章回的教室像一塊即將融化的巧克力球懶洋洋的躺在廣場上。
尼古拉斯尋著王邁科的眼神看過去,一開始還很不屑地回答說那就是其它章回的教室,只是還沒有開始上升罷了。不過很快尼古拉斯就意識到這樣的情景有些不同尋常。
尼古拉斯再仔細(xì)一看,臉上頓時出現(xiàn)驚恐的表情。他對著王邁科驚叫道:“看上去,它似乎被什么東西壓扁了?!?p> 王邁科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章回教室不對勁的情況,拉著尼古拉斯的手說:“別動,對,你得站在原地看。”
兩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座不知道是哪一個章回的藤囊,他們聽見了地面上傳來一陣藤條發(fā)出的破碎聲,那是藤囊擠壓著地面發(fā)出的聲音,就像是無數(shù)大型爬蟲在甘草甸上奔跑時發(fā)出的聲音。
突然,兩人看清楚了正在發(fā)生的一切,雖然是異口同聲地把話說出來,但語氣中可以感覺出他們其實是在肯定自己對看到的情形給出的結(jié)論——藤囊還在繼續(xù)往地面上壓。
“我們要不要過去看一看?”尼古拉斯問王邁科。
王邁科死死盯著藤囊,遲疑著是否過去時,發(fā)現(xiàn)藤囊側(cè)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口,小口中赫然伸出了一只手。
王邁科沒來的確定自己是否看清楚了。迅速指著藤囊上小口的位置,疾呼道:“快,那里面有人!”
尼古拉斯反應(yīng)迅速,很快就確定了王邁科指向的位置。
“快,過去救人!”王邁科說話時,尼古拉斯已經(jīng)向目標(biāo)地奔馳而去。
王邁科跟在后面,一邊跑一邊觀察著藤囊的變化,他企圖依靠自己的“時間閥門”能力讓藤囊減緩?fù)聣旱乃俣?,但是事與愿違。
多虧了行動敏捷的尼古拉斯,在王邁科只跑了半程的時候,尼古拉斯已經(jīng)拉住了那只伸出來的手。那是一只成年人的手,尼古拉斯很吃勁兒地將手的主人往藤囊外面拽,顯然那人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
尼古拉斯始終沒有放棄,幾乎使出了自己最大力氣。藤囊仍在繼續(xù)往下壓,眼看小口即將被壓下來的藤囊封閉,原本站著的尼古拉斯已經(jīng)坐在了地上,此時受困者的左肩和頭部已經(jīng)被拽了出來。尼古拉斯用自己的雙腿蹬著藤囊壁,雙手抱住了那人的頭??煲邥r,他咆哮道:“邁克爾!拜托你跑快點兒!”
王邁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尼古拉斯身后,沒來及思考就接替了尼古拉斯抱住了受困者的左肩?,F(xiàn)在口子的縫隙越來越小,留給他們的營救時間也越來越少。而王邁科發(fā)覺無論自己怎么使勁都不能再把受困者拖出來,哪怕能讓她露出雙臂也能節(jié)約更多的時間。
情急之下,王邁科放下受困者,朝小口里面看一眼。他注意到受困者懷中抱著一塊刻著奇怪符號的石板,雖然人昏迷了,但緊握板子的右手并沒有松開。想必是這塊石板把她的右臂給卡住了。
于是王邁科使足勁兒鉆進(jìn)受困者身下僅存的狹小空間,用力抽出了石板,石板隨著王邁科的力線被拋到遠(yuǎn)處。然后與尼古拉斯合力將受困者拽出了藤囊。
他們把昏迷的女人拖到更為安全的地方。尼古拉斯對王邁科說:“看,還好是個女人,我想她是一位教授吧!”
“看樣子她是地球人?!蓖踹~科接著說。
“應(yīng)該是吧,而且是你們東方人的面孔?!蹦峁爬拐f完,躺在地上喘了兩口氣。指著那塊被王邁科扔出去的方形石頭問:“對了,那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蓖踹~科回答。
“那你把它‘搶救’出來干什么?”尼古拉斯問。
“就是它把教授的身體卡住了,不然早就把她拽出來了。剛才在她昏迷的時候,右手還死死地握著它。我想應(yīng)該對她很重要吧!”王邁科回答。
就在兩人談?wù)摰臅r候,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菌袍的男生第一個從藤囊的右側(cè)繞了過來,他看到王邁科和尼古拉斯后立即沖了過來,同時吼叫著:“甘雄、科恩伯格快來,這里有人!”
男生跑到王邁科和尼古拉斯身旁,他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的人,驚訝地問:“你們把難(讀作ning)教授怎么了?”
“哈?”尼古拉斯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往高個子男生跟前走去,“你什么意思?”
王邁科迅速把尼古拉斯攔住,指了指快要變成餅的藤囊,說:“看看吧,我想是你們的教室吧,都成這樣了。還不明白?我們救了這位教授。”
男生看了看藤囊,認(rèn)識到自己剛才確實過于魯莽,連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第六章回的學(xué)生,我叫朗飛·道(Lonfii·doo),他是枯澤·甘雄,他是約翰·科恩伯格。”朗飛于此同時向他們介紹了跟來的兩人。
甘雄也十分驚訝,趴在教授身邊叫嚷著,試圖喚醒難教授。
“我想難教授已經(jīng)昏迷了,趕緊去找連山先生(章回林學(xué)院本草學(xué)的教授)?!笨轁伞じ市壅f到。
朗飛和科恩伯格都同意了枯澤·甘雄的提議,科恩伯格決定他和甘雄一起去找連山先生。
“這兩個小孩是誰?”科恩伯格問到。
“看他們的年紀(jì),也許是新生吧?!备市垡贿呎f,一邊拉著科恩伯格匆匆離開,顯然他對這兩個新生根本不感興趣。
朗飛·道站在一旁,看著走遠(yuǎn)的兩人,然后轉(zhuǎn)身對著王邁科和尼古拉斯說:“馬上就要上課了,我想這里的人會越來越多。出了這種事情,我擔(dān)心引起混亂?!?p> 王邁科問道:“學(xué)……學(xué)長,我想你們的教室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故障吧?”
“故障?我不認(rèn)為是故障,這又不是什么機械設(shè)備。我懷疑是這株藤囊本身出了問題?!崩曙w回答。
“那時間到了它還會升上去嗎?”尼古拉斯問。
“不知道。”朗飛搖搖頭。
“以前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嗎?”王邁科問。
“沒有,絕對沒有。從來沒有!”朗飛看著其它幾個已經(jīng)懸在空中的藤囊,堅定地說,“這里能給予我們?nèi)魏稳私^對的安全感,哪怕我們很清楚上課的時候我們是懸在半空中的。”
“王邁科,它似乎沒有繼續(xù)往下沉了?!蹦峁爬箤ν踹~科說。
王邁科仔細(xì)觀察了一下,目前藤囊確實是沒有繼續(xù)往下壓了,不過王邁科依然能聽見那些藤條摩擦地面的聲音。與此同時,王邁科覺得這聲音變得不再清脆,取而代之的是更為厚重的混雜聲。于是他機警地把目光鎖定到那根牽引著藤囊的藤條上。
此刻,大家的耳朵里都傳來了一陣如同撥動粗糙琴弦產(chǎn)生的嗡嗡聲。他們互相望著彼此,無知短暫地代替了驚愕,他們想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首先反應(yīng)出危險即將降臨的是王邁科,他急忙吼道:“快趴下,藤條要斷了!”
尼古拉斯看了看那根牽引藤囊的藤條,傻傻地指了指說:“它不還在那兒嗎?沒什么變化啊?”
朗飛·道則一把把尼古拉斯拉到自己懷里,壓在身下:“小心!”
一聲巨大而單調(diào)的爆炸聲響起,牽引藤囊的藤條如同崩斷的琴弦,轟然斷成兩截。斷開的藤條在空中擺了兩三下,就像一條瀕死掙扎的蟒蛇??罩许懫鹛贄l摩擦空氣產(chǎn)生的嗖嗖聲。
“閃開!”朗飛·道又一把抓住匍伏在身旁的王邁科,將王邁科整個人甩到自己的另一邊。然后迅速展開自己的雙手,用五指間生出的蹼膜遮擋住了王邁科和尼古拉斯的口鼻。
嘭!
巨大的震動揚起了地面上的塵土,飛揚起來的灰塵彌漫在孩子們周圍。聲音是斷開的藤條打在地面上發(fā)出來的,王邁科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發(fā)現(xiàn)藤條就落在自己剛才趴下的地方。
藤條的落點與王邁科的判斷并不一致,至少不是他所認(rèn)為的很細(xì)一根。地面被它硬生生地打出了一條深深的凹槽。
王邁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直愣愣地盯著藤條,近乎麻木地對朗飛·道說:“謝謝你,你救了我倆的命。”
尼古拉斯和朗飛·道也站了起來,尼古拉斯看了看王邁科,又看了看朗飛·道,驚懼地問朗飛·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朗飛·道沒顧得上回答尼古拉斯,起身就問:“你們沒事兒吧?一點事兒都沒有?”
“我很好!謝謝?!蓖踹~科回答。
此時的藤囊已經(jīng)徹底塌陷,失去藤條的牽引,藤囊的頂部已經(jīng)凹陷。巨大的震動已經(jīng)驚動了整個學(xué)院的師生。其余的教室也開始下降。夫子、全瓦特、敏教授,還有其它教授陸陸續(xù)續(xù)感到了現(xiàn)場。那些第六章回正要上課的學(xué)生也開始越聚越多。人們的目光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驚恐。
枯澤·甘雄和科恩伯格正帶著連山先生急急忙忙地往出事的位置趕去,顯然連山先生跟不上兩個學(xué)生的步伐。他個頭不高,比兩個學(xué)生都矮許多,肩上還挎著一個碩大的醫(yī)藥箱,不看仔細(xì)了還以為箱子是被拖在地上的。就在半路上他們碰到了夫子和全瓦特。
“夫子你好,他們在藤囊的后面!”科恩伯格對夫子說。
“什么?那里還有人?”夫子急忙問到,夫子看到跟在學(xué)生身后的連山先生,心情變得更為緊張。
科恩伯格立即解釋道:“難教授受傷昏迷了,朗飛·道在現(xiàn)場。哦,對了,還有兩個男生,我想他們是第一章回的學(xué)生?!?p> 夫子和全瓦特相視一下,說:“快過去!”
夫子向全瓦特介紹起連山先生:“康賽歐尼,這是我們學(xué)院本草課的教授,姬連山教授。大家都尊稱他為連山先生。”
“連山先生您好?!比咛叵蚣Ы淌诳蜌獾膯柡?。
姬教授客氣地回了禮。
路上,夫子問枯澤·甘雄和約翰·科恩伯格:“你們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難教授他們的?”
甘雄回答:“就在課前大約5個品下(特拉普斯特的計時單位,1品上等于9個品中,1品中等于90個品下,讀作Pensha,記作PD,此處大約地球上的15分鐘)。是朗飛·道發(fā)現(xiàn)了他們。”
夫子聽完,疑惑地說:“上課的時間推遲了?”
對夫子的疑問,甘雄和科恩伯格更是滿臉疑惑地?fù)u了搖頭。
一行人繞過坍塌的藤囊,夫子和全瓦特首先認(rèn)出了其中一個學(xué)生正是王邁科。他們也看見了王邁科身后不遠(yuǎn)處正坐著輪椅趕來的敏教授,與敏教授并駕齊驅(qū)的另一位教授是黃發(fā)海奧華魯(Rue)教授。
王邁科看到了前來的夫子和全瓦特,驚魂未定的他站在原地既不敢說話又不敢亂動,當(dāng)然也沒有注意到身后趕來的敏教授。
全瓦特走過來關(guān)切地問:“你們都沒事兒吧?”
尼古拉斯回答到:“我們倒沒什么?那里躺著一位已經(jīng)昏過去的教授?!?p> 夫子對科恩伯格說:“趕快請連山先生看一看難教授的情況?!比缓蠓蜃幼叩搅送踹~科和尼古拉斯身旁,語氣嚴(yán)肅地問到:“你們兩個,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應(yīng)該在上課嗎?”并且指了指他們的教室。
尼古拉斯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敏教授也趕過來了,嚇了一跳,心中嘀咕著:“自己怎么凈遇到這些糟糕的事情!在學(xué)院,自己誰都不怕,就怕敏教授,待會兒肯定會被教授訓(xùn)斥一通?!?p> 王邁科正準(zhǔn)備回答夫子的疑問,尼古拉斯搶先回答:“夫子,是這樣的,我們在去上課的路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東西有點不正常?!彼钢呀?jīng)面目全非的藤囊說,“還好我們多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了這位昏迷的教授被卡在了疼囊上,是我們合力把她從里面生拉硬拽給救出來的?!蹦峁爬挂稽c兒也沒有提到他們原本已經(jīng)遲到的事實。
“是這樣嗎?”夫子看了看王邁科。
“嗯……”王邁科點了點頭。
“夫子您好,康賽歐尼您好。”敏教授也感到了現(xiàn)場,當(dāng)看到王邁科和尼古拉斯也在現(xiàn)場時,吃驚地近乎是尖叫著說:“天呀,你們倆怎么在這里?不是應(yīng)該在教室上課嗎?”
尼古拉斯嚇得不敢動彈更不敢發(fā)出丁點兒聲音。
夫子安撫著激動地敏教授:“別激動,我已經(jīng)確認(rèn)了他們沒事兒了,還好他們及時出現(xiàn),救了難伽羅?!?p> 敏教授頓時焦急地挪動輪椅來到姬教授身旁,詢問道:“先生,伽羅的情況怎樣?”
眾人也跟著圍了過去。此刻藤囊周圍也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學(xué)生。
夫子見狀,對朗飛、甘雄、科恩伯格說:“給你們一個任務(wù),麻煩把學(xué)生們疏散到安全的地方,告訴大家難教授的課程暫時取消了,最好讓大家回到自己的暖穴。還有其他的教授,也請他們能回到自己的崗位。”
“連山先生?伽羅現(xiàn)在情況如何?”姬教授只顧認(rèn)真地為難教授號脈沒來得及理會敏教授,于是敏教授再一次詢問。
姬教授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后站起身,看見幾乎側(cè)坐在輪椅邊角上的敏教授,慢悠悠地說:“敏教授,您好。注意!小心摔了?!?p> “謝謝提醒,連山先生?!泵艚淌趯Ы淌诘拇鸱撬鶈柛械綄擂危^續(xù)追問,“她現(xiàn)在怎樣?”
“我想難教授應(yīng)該沒有什么生命危險。”姬教授說。
眾人松了口氣。夫子上前問到:“那教授什么時候可以蘇醒過來呢?”
姬教授卻惆悵地?fù)u了搖頭,回答:“這個,不清楚。不過……”姬教授看見旁邊還站著兩個學(xué)生,便岔開話口,說:“不過,目前看來,只要煎服茶褐小皮傘就行。”
“這樣能讓她醒過來?”敏教授說。
姬教授看了看列位教授,又看了看兩個學(xué)生,意味深長地說:“從難教授的脈相來說,未見微細(xì)而數(shù),確有洪大而遲,可謂兇中有吉。”
夫子聽罷眉頭稍鎖,默默點頭。
眾人不知所云,其中魯教授的反應(yīng)最為激憤,對著敏教授說:“典型的厄爾達(dá)做派,我們就想知道她能不能蘇醒,誰聽得懂你說這些?!?p> “魯,別說了,這里還有學(xué)生呢?!泵艚淌趯︳斀淌谡f。
全瓦特把頭輕輕湊到夫子耳邊,悄聲細(xì)雨地對夫子說:“說實話,看來沒誰聽明白先生說的是什么?!?p> 夫子把目光聚焦在昏迷的難教授身上,深沉地盯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先生的意思是難教授并沒有任何生命危險,至于如何讓教授盡快蘇醒過來,我們應(yīng)該充分相信先生的醫(yī)術(shù)。”然后又對姬教授說:“連山先生,我想……是不是……應(yīng)該讓教授換一個地方?”
“?。∧鞘钱?dāng)然,那是當(dāng)然?!奔Ы淌谡f完,打開他隨身攜帶的那個大藥箱,箱子中滿是大大小小的方格,教授從其中一個方格里面取出了一個細(xì)長的安瓿,拔下瓶口的木塞子。
姬教授朝著尼古拉斯說:“來,小朋友,幫我一下。對……就這樣,我們得讓教授保持著張開嘴的姿勢。很好?!痹谀峁爬沟膸椭?,姬教授將安瓿內(nèi)的液體喂到了難教授嘴里。
“好了,謝謝你,這下你確確實實地成為了難教授的救命恩人啦?!奔Ы淌趯δ峁爬拐f。
“請大家稍微讓一讓?!奔Ы淌趯Ρ娙苏f。
接著姬教授又從另一個方格里面取出了一個鵝卵大小的團(tuán)子,那東西通體黝黑,雖然被握在教授手心,但王邁科還是看出了它的外觀形狀正在不斷的變化,盡管變化并不明顯。
教授將手中的“炭團(tuán)子”輕輕貼到地上,它的輪廓開始瘋狂地扭曲變化,噗嗤一聲,無數(shù)的芝麻粒兒大小的蟲子蜂擁而出,密密麻麻地朝難教授身邊涌去。嗤嗤的聲音讓尼古拉斯不得不捂住耳朵。很快這些小蟲子就鉆進(jìn)了難教授身下,當(dāng)嗤嗤聲消失的時候,王邁科驚奇的發(fā)現(xiàn)難教授的身體似乎開始貼著地面移動了起來。
尼古拉斯也松開了捂住耳朵的雙手,目瞪口呆的看著正在移動的難教授。他拉了拉王邁科的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她……她……動……動起來了?!?p> “你沒有看錯,尼古拉斯?!蓖踹~科也驚訝萬分。
“哈哈哈!孩子們……”姬教授笑道,“它們是撼樹蚍蜉,雖然身體纖小,但能舉起自身重量萬倍的東西?!?p> 尼古拉斯脫口贊到:“難以置信,這簡直就是螞蟻搬象?!?p> “好了,我得回辦公室了,我還得去找一些新鮮的茶褐小皮傘。教授們,我先告辭了?!奔Ы淌谡f完,挎起自己的醫(yī)藥箱,跟著那些馱著難教授的撼樹蚍蜉離開了。
“尼古拉斯,王邁科,我想你們的好人好事也結(jié)束了。該回到自己的教室上課了。這一次就不計你們遲到了?!泵艚淌趯蓚€孩子說。
夫子也對兩個孩子說:“去吧,回教室安心上課,我想難教授醒來一定會親自感謝你們倆的?!?p> 正當(dāng)敏教授調(diào)整輪椅的方向準(zhǔn)備掉頭回去時,王邁科說:“我想這里還有一位傷者?!?p> 大家齊頭看著王邁科。王邁科指著那塊被藤條劈成了三瓣的石塊說:“它在那里,當(dāng)時正被昏迷的教授死死抱在懷里,這應(yīng)該對她很重要吧?!?p> 在王邁科說話的時候,夫子撿起了一塊碎片,說:“這是尼比魯(Nibiru)泥板,沒什么好奇怪的,難教授原本就是教泥板文書的教授?!狈蜃诱f完,目光盯著地面上剩余的兩塊碎片一動不動,眉頭微鎖。接著說:“好了,孩子們,跟著敏教授回去上課吧。”
王邁科和尼古拉斯跟著敏教授往教室方向走去了。
此刻,站在坍塌的藤囊旁只剩下夫子和全瓦特兩人,看著孩子們遠(yuǎn)去的身影,全瓦特神色凝重地對夫子說:“會不會是因為他?”
夫子似乎陷入沉思中,沒來及回答全瓦特的問題。
全瓦特顯的有些著急了,他用某種像是在爭取對方肯定的語氣對夫子說:“夫子,我不得不這樣思考。裁判會對他既不認(rèn)罪又不辯護(hù)的態(tài)度非常惱火。從他希望速死的決心看來,我們嚴(yán)重懷疑其中存在著陰謀?!?p> “康賽歐尼,你的意思是……”夫子欲言又止。
“對,出了這種事兒分明就很不尋常,這一切也許就是他的陰謀?!比咛毓麛嗟幕卮?。
“你真的這么認(rèn)為?那這與難伽羅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只不過是一位普通的泥板文書教師?!狈蜃臃磫柕?。
全瓦特思考片刻說:“對于難教授的不幸遭遇我還不清楚其中緣由,但我們都清楚,這次意外把那孩子給卷進(jìn)來了。我們必須警惕起來,這一點相當(dāng)重要?!?p> “你難道一點兒也沒考慮過這些只是巧合?”夫子問。
“巧合?我們魁霎人從來不相信巧合?!比咛匾馕渡铋L地說,“夫子,看來我們不得不重新審視章回林學(xué)院的安全了。但愿這不意味著整個特拉普斯特已經(jīng)不再安全!”
夫子沒有對全瓦特的質(zhì)疑給予明確答復(fù),淡淡地說:“按照你的判斷,目前的狀況是敵暗我明。看來我們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夫子看了看自己手上拿著的那塊殘碎的泥板,然后彎腰撿起地上剩余的兩塊,深吸了一口氣,說:“走吧,去我辦公室。”
“那……這里怎么辦?”全瓦特一臉焦慮地問。
“你說藤囊?植物科的教授會來處理的。”夫子回答。
全瓦特轉(zhuǎn)眼把注意力放在了夫子手中的泥板碎片上,對夫子說:“對了,聽王邁科說,難教授即便昏迷的時候也握著這東西?!比缓髲姆蜃邮种谐檫^一塊泥板碎塊,撫摸了一下泥板的質(zhì)地,指尖停留在那些凹陷在泥板中的文字上,若有所思地對夫子說:“惠岸,你確定這是尼比魯泥板?可是……這些文字并不像楔形文啊?!?p> “?。】蒂悮W尼,你說到關(guān)鍵點上了。我想目前誰都不能確切地弄懂這些文字,畢竟難伽羅教授正處于昏迷中?!狈蜃诱f。
從兩位老人的對話中可以明顯感受到全瓦特內(nèi)心的焦慮,而夫子的淡定在全瓦特焦慮的映襯下顯得過于從容不迫。但這種波瀾不驚并不代表夫子對事件的發(fā)展有著胸有成竹的把握,而是對更加遙遠(yuǎn)的未來充斥著擔(dān)憂。
畢竟夫子很清楚難死伽羅昏迷的原因其實是中毒,這是從連山先生那兩句含蓄的語言中得到的答案。而且全瓦特的判斷并非毫無道理,甚至可以說是先見之明。
擁有人類獨特智慧的夫子知道,現(xiàn)在只能保持鎮(zhèn)定,靜待陰謀發(fā)起人的自我暴露,避免打草驚蛇。
他們繞過藤囊后,全瓦特看見遠(yuǎn)處一個上身赤裸,下身穿著深色裙子的男人。男人看到夫子和全瓦特便急步向他們走來。
“康賽歐尼,這位便是植物科教授——木部真(在全瓦特的語言體系中,他聽到的是馬斯瓦基Masikiwa這個發(fā)音)?!狈蜃訉θ咛卣f。
木部真教授走近后,全瓦特發(fā)現(xiàn)他居然是一位樹人。于是扭頭問夫子:“他來自允(Rain)星球?!?p> 夫子點點頭。
全瓦特驚訝地說:“那里不是被阿提拉洗劫后就沒有幸存者了嗎?而且允星作為重要的庭審證據(jù)被嚴(yán)密保護(hù)起來了。”
“啊……”夫子長舒一口氣說,“他是在阿提拉下令全面焚毀允星前被我?guī)Щ剡@里的?!?p> “聽說那里仍在燃燒?!叭咛匾矅@了口氣。
“您好啊,夫子。”木部真教授沖著夫子禮貌地問候道,然后又向全瓦特點頭敬禮。
“你好,木部真教授。哦!我旁邊這位是委員會的全瓦特——康賽歐尼主席?!狈蜃酉蚰静空娼榻B道。
“您好,康賽歐尼主席?!蹦静空嫦蛉咛貑柡?。
“您好,教授?!比咛鼗囟Y道。
“木部真教授,快看看吧,能修復(fù)嗎?”夫子指著身后的藤囊說,“對了,牽引藤蔓已經(jīng)斷了。就……就躺在后面呢?!?p> “我去看看。真實難以置信,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可怕的意外!”木部真教授一邊說一邊向坍塌的藤囊走去。
他擁有著一具完美的類人軀體,從他裸露的上半身可以清晰的看到木質(zhì)紋理,維管形成層暴露在最外面構(gòu)成了教授的肌膚。包裹著下半身的“裙子”是由柔軟的木栓形成層構(gòu)成的。木部真擁有著一副古代東方男子的容貌,如同一個被精心雕刻的男性木雕。更值得贊嘆的是他還擁有著一頭飄逸的“長發(fā)”,那是從頭頂萌生的枝條,細(xì)膩的枝條甚至比風(fēng)中的柳條還要柔軟輕盈。“長發(fā)”隨著教授的走動在空氣中上下擺幅,“裙褶”也隨著步伐不斷的變化。
當(dāng)木部真教授的手指觸碰藤囊的瞬間,一陣劇痛彷佛撕心裂肺般貫穿了他的全身。忍著劇痛,木部真迅速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將觸碰藤囊的手扯了回來。
全瓦特發(fā)現(xiàn)異樣后,提醒身旁的夫子。
他們隨即快步走過去問道:“怎么了?教授?”
顯然劇痛已經(jīng)讓木部真暫時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夫子,快看,木部真教授的手,這是怎么了?”全瓦特看到眼前恐怖的一幕,驚懼地說。
“木部真!你怎么了?”夫子的語氣帶著一絲焦慮。
“需要我們做些什么嗎?”全瓦特說。
只見木部真教授搖了搖頭,然后果斷地折斷了那根觸碰過藤囊的手指。
那根手指就像被大火燒焦了一樣,嚇得全瓦特急忙問到:“教授!你這是在干嘛?”
接著木部真又將一根細(xì)長的枝條從斷指處抽了出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好了,現(xiàn)在沒事兒了?!?p> 夫子緊接著問:“什么情況?”
木部真抬頭看了看藤囊,心情沉重地說:“它中毒了?!?p> 全瓦特頓時臉色大變,驚愕地說:“什么?你是說這個……中毒了?”
木部真把剛從斷指中抽出的枝條遞給夫子,然后說:“嗯,是一種針對植物的毒素?!?p> “具體是什么毒素知道嗎?”夫子問。
“暫時還不清楚?!蹦静空婊卮稹?p> 夫子走到藤囊邊準(zhǔn)備摘取一截藤枝拿回去研究一下。
全瓦特迅速抓住夫子的手:“小心!”
“啊,康賽歐尼,不用緊張。這種毒素只針對植物,對我沒有傷害?!狈蜃訉θ咛亟忉尩?。
夫子轉(zhuǎn)頭問木部真:“說一說剛才你的感受?!?p> “好的?!蹦静空纥c點頭,繼續(xù)說,“我能確定那是一種電刺激般的劇痛,幾乎是在一瞬間摧毀了我手指的感覺神經(jīng)?!?p> 夫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在怎么辦呢?教授,你失去了一根……手指!不!是……是一條……神經(jīng)?”全瓦特說。
“這對我來說沒什么?還會長出新的手指,只是很長一段時間看著比較別扭罷了?!蹦静空嫘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藤囊還能恢復(fù)嗎?”全瓦特問。
“我想需要等一段時間了,暫時還不知道它中的什么毒素?”木部真回答。
全瓦特看向夫子,眼神中透露出恐懼,心里逐漸在肯定一個猜測——阿提拉的陰謀正在實施中。
夫子也從全瓦特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擔(dān)憂,開口說道:“走吧,我們回辦公室。對于您的斷指我深表抱歉!”
“沒事!要不了幾天就有新手指了。”木部真笑道。
夫子拿著木部真教授的斷指也笑著說:“那這個就給我了,我得讓連山先生拿去好好研究研究?!?p> 木部真教授欲言又止,不過轉(zhuǎn)而又笑著說:“看來只能請教連山先生了。”
“走吧!親愛的康賽歐尼,現(xiàn)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把這一切搞清楚。”夫子拉著面色凝重的全瓦特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全瓦特扭過頭,皺眉看著倒塌的藤囊。
木部真低著頭看著被自己折斷的殘指。
夫子依然是平靜地目視著辦公室的方向。
此刻,他們心中已經(jīng)被黑暗籠罩,而章回林學(xué)院依舊亮著白晝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