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差點忘記的七夕
隔天,我起了個大早。
這是我第一次沒用鬧鐘就準(zhǔn)時地自然醒了,所以我的狀態(tài)特別好,信心滿滿地坐車去了醫(yī)院。
我找到了我二舅的人脈,他帶我去了康復(fù)科。
科室不算大,但分區(qū)非常齊全。
第一站,我先去了物理治療組。
帶我的老師是位很硬朗壯實的男老師,30歲,姓楊。
看到我的第一眼,他便淡淡地錯開了視線。
我禮貌地向他問好,他也只是淡淡點頭,不說話。
他這么冷淡,讓我有些無措,一舉一動都極其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惹人厭煩。
接下來,患者躺著,老師坐著,我站著。
眼睛盯著老師的動作,右手卻有意無意地在左手虎口處畫圈。
我承認(rèn)我是有些精神內(nèi)耗的。
就比如現(xiàn)在,老師對我態(tài)度冷淡,我會想,是不是我剛剛哪個反應(yīng)做錯了,讓老師覺得心煩了,但出于基本的尊重,他還不能對我翻臉,所以才這么冷漠。
正糾結(jié)著,一道男聲打破了我的思緒。
楊老師抬頭問著我,“你叫什么名字?”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依舊是沒什么感情的嗓音。
甚至……有點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沒時間胡思亂想,我趕緊停止手上的動作,認(rèn)真回答道:“呂寧安?!?p> 隨后,為了加深印象,我又很快補了一句,“雙口呂,安寧的那個寧安?!?p> 楊老師點點頭,用一個足夠讓我們聽到但又不那么大的聲音對患者說,“來,穿鞋,咱們站一會?!?p> 隨后對我說,“幫我拿一個1號臺階?!?p> 我愣了一秒,在楊老師抬眸看我的第二眼,終于意識到,他是在跟我說話。
我趕緊轉(zhuǎn)身,順著他剛剛指的方向去找。
一邊找,我一邊在腦子里回憶著自己看過的書,但是,卻沒搜索到有關(guān)的信息。
難道是我還沒學(xué)到?
正想著,我已經(jīng)來到了一排木質(zhì)臺階面前。
可是我不知道選哪個。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旁邊的老師,更不好意思去打擾他,便自己思考。
1號臺階,那應(yīng)該是最矮的那個。
我下意識地挑了左邊那個最矮的,抱著它,快步往回走去。
還有兩步走到時,楊老師已經(jīng)幫患者穿好了鞋。
看見我手里的臺階時,他搖了搖頭,“那個壞了,換一個?!?p> “可是那邊就剩這一個了…”
聞言,楊老師低著頭看了看我們所在的床底下,又看了看旁邊的床,再次指了指,“那個床底下有一個?!?p> 我立馬去拿。
這一蹲下,我才發(fā)現(xiàn),床底下有那么多器具。
我趕緊把臺階扒拉出來。
楊老師把臺階放在患者前面,輕聲說著口令,帶著患者練習(xí)抬腿。
由于楊老師第一次讓我辦件事我就沒有做到完美,我一直有點懊惱,繼而有些緊張。
為了緩解這份緊張,我便站在旁邊默默查患者抬腳的次數(shù)。
查到第五個數(shù)時,我看見楊老師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猛的一驚,仔細(xì)回想。
我也沒出聲數(shù)數(shù)啊…
隨后,我看見楊老師眼里那掩飾不住的嫌棄,“咋的?臺階怕丟???非得抱著?”
我下意識低頭,隨后臉色難看到口罩都差點遮不住我的難堪。
剛剛為了方便拿那個好的臺階,我隨手把這個破臺階夾在了腋下抱著。
后來又有點緊張,就自動忽略手上那不正常的墜觸感了。
我干笑幾聲,“我忘了。”
隨后,我把臺階抱回了原地,又訕訕地走了回來。
五分鐘過得很快,楊老師就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下一個患者身邊。
但他抬腳前還沒忘記轉(zhuǎn)頭對我說一聲,“下一個要去病房,你去嗎?”
我沒去過病房。
當(dāng)即點點頭。
楊老師拿著醫(yī)生才會有的門禁卡帶著我走醫(yī)療通道,他又身高腿長的,我連跑帶顛地才勉強跟得上他。
看到我喘息的有點大,他再次有些嫌棄地看著我,“太虛了,好好鍛煉吧。”
我:……
好的老師。
病房比大廳安靜很多,我怕喘息聲太大會顯得很突兀,便在門口花了幾秒鐘把呼吸調(diào)整好才走進去。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我們再次回到大廳,準(zhǔn)備下一位患者的康復(fù)治療。
我沒說話,楊老師話也少,只是偶爾讓我?guī)椭媚脰|西,其余時刻也是無話。
而這位患者大腦受損,說不出來話。
我們這邊,靜的離譜。
相比之下,隔壁床就熱鬧多了。
那位老師很健談,今天這一上午,有好幾次他都在我們隔壁床工作,我甚至都能聽到他跟患者嘮的家常。
從中得知,他今年25歲,剛剛工作兩年,沒有女朋友,家住……
剩下的我就自動屏蔽了。
我轉(zhuǎn)頭看了看我們楊老師,有些疑惑,不就差了五歲嗎,怎么生活狀態(tài)差這么……
沒等我腹謗完,楊老師似有所感,抬眸看了看我。
我趕緊閉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裝作眼睛不舒服。
再一睜眼,一切如常,仿佛剛剛那一眼只是我的幻覺。
我暗自松了口氣,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因為長時間低頭而有些僵硬的脖子,不禁覺得自己想太多。
上班這么累,只是態(tài)度喪一點怎么了。
正轉(zhuǎn)著,我的耳朵重新接收到隔壁床老師聊天的聲音。
那邊似乎是患者問了他什么,我沒聽清。
只聽見他那清爽俊朗的少年音,大咧咧地散布開來,
“我沒有女朋友,今天七夕都沒人跟我一起過…”
嗯,沒有女朋友是不能過七夕…
……
等會…
今天是七夕?
我趕緊環(huán)視一圈,確認(rèn)主任沒過來,掏出手機。
都不需要我看日歷,手機屏幕上的飄窗就已經(jīng)告訴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確認(rèn)的那一刻,我冷汗直冒。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七夕,我是有男朋友的。
我連忙去找了許星朗的微信對話框,卻發(fā)現(xiàn)他今天跟我說的話一如往常,只是簡單的問候和分享,絲毫沒提七夕的事。
我想安慰自己,沒準(zhǔn)許星朗也忘了。
但我的直覺卻告訴我,這個假設(shè)不成立。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里突然乍現(xiàn)許星朗昨晚給我發(fā)的消息。
實錘了,許星朗知道,他只是沒跟我說,他昨晚就想約我來著。
我不禁有些懊惱。
上一次情人節(jié)就因為我們鬧分手沒過成,一年就這么兩個相關(guān)的節(jié)日,這一次再錯過,我真的有些過意不去了。
我趕緊跟老師打了個招呼,借口去上廁所,實際上是去衛(wèi)生間給許星朗發(fā)信息。
可是人站在蹲坑上方,我卻不知道該發(fā)些什么。
然而時間緊迫,我不能占用衛(wèi)生間太久。
正打算發(fā)一句“七夕快樂”,再問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我與許星朗的對話框便彈出一句信息。
“寶寶晚上有安排嗎?”
我趕緊回了一個,“沒有”
按下發(fā)送的前一秒,我又覺得自己的文字有些生硬。
于是我加了個字,發(fā)出一句,“沒有呀”
趁著他還在輸入中,我趕緊補上我剛剛那句,“七夕節(jié)快樂!”
“我們晚上一起去吃飯吧?”我問他。
我看見對話頁面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中”停了一瞬,隨后,他發(fā)來一句語音。
他的聲音里滿是笑意與無奈,“終于想起來啦?”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又暗自慶幸他現(xiàn)在看不到我的反應(yīng),回過去一個“嘿嘿”的表情包。
我們說好晚上一起去吃飯,但我卻對許星朗說我這邊還沒確認(rèn)下班時間,所以讓他等我消息再出發(fā)。
然而實際上,我早問過楊老師下午的下班時間,我之所以這樣說,是想給自己爭取點時間,好去買禮物。
畢竟,中午午休時間太短,我連回家午休都太趕,我不確定我能挑到合適的禮物。
草草地搜了一下附近的禮品店位置,隨后,我給我媽發(fā)了個信息說我今晚不回家吃飯了。
做完這一切,我便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準(zhǔn)備出去。
可準(zhǔn)備壓下扶手的那一刻,我又停住了。
左看看,右看看…
來都來了,上個廁所吧。
*
每日中午的下班時間是固定的,老師一做完最后一步工作,我便馬不停蹄地打了招呼,換下了白服。
醫(yī)院附近沒有禮品店,為了節(jié)約時間,我沒有坐公交,而是打了車。
好在中午路上并不堵,大概是因為大部分人都沒時間回家午休吧。
然而,這份順利,在我到達(dá)禮品店時戛然而止。
面對琳瑯滿目的禮物,我犯了難。
這是我第一次過七夕,沒什么經(jīng)驗,故而也不知道,我應(yīng)該買什么樣的禮物。
實用的?
華而不實的?
有紀(jì)念意義的?
此時此刻,我看過的那些小說情節(jié)不受控制地蹦了出來,他們爭先恐后地?fù)屨嘉已矍暗奈恢茫o我出謀劃策。
emm….
袖扣?
領(lǐng)帶?
腕表?
……
醒醒吧呂寧安,你男朋友不是霸道總裁,用不上這些東西。
再說,你也沒那么多預(yù)算啊。
不靠譜。
在禮品店逛了半天,我倒是挑到很多我喜歡的東西,卻沒發(fā)現(xiàn),適合許星朗的東西。
漫無目的地逛了許久,眼看午休時間所剩無幾,我卻依然像個無頭蒼蠅。
我站在一排水晶球面前,閉了閉眼,開始冷靜地分析。
首先,我要知道,男生,都會用到什么。
其次,我要知道,許星朗會喜歡什么。
最后,我要知道,這個禮物,要表達(dá)出我什么樣的想法。
如果說前兩個我暫時想不透徹,最后一個我卻是能瞬時想通的。
我想要送他一個禮物,能夠陪伴他左右,讓他每天都能用到,這樣每天用到的時候,他就會想起我。
想來想去……
有了!
剃須刀。
事不宜遲,我拎起書包,直奔專賣店。
店員小姐姐人很熱情,聽說我想給我男朋友買禮物,便推薦了當(dāng)下賣的最火的一款。
據(jù)說,很多小姐姐都買這款送給男朋友。
聞言,我原本要付款的手頓住了。
我突然不想要如此大眾化的一款。
總覺得怪怪的。
于是,我又挑了挑。
最后,根據(jù)功能,選中了我一開始便很合眼緣的一款。
我提著禮品袋走出專賣店,還有半個小時到上班時間。
我現(xiàn)在坐車回去,時間剛剛好。
怕沒午睡下午會困,回去的路上我又買了杯咖啡提神。
……
真苦。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喝咖啡。
但到底是比藥好喝。
好在杯子不算大,屏住呼吸一鼓作氣,幾分鐘也就喝光了。
一下午在忙忙碌碌中就那樣過去了,比起上午,我的狀態(tài)更加從容了一點。
起碼,能分清器具好壞了。
楊老師說,今天患者少,可以早點下班。
我再次馬不停蹄地收拾東西,想要爭取時間回家打扮打扮。
然而一出醫(yī)院大門,我便看到了一束巨大的玫瑰花。
以及,捧著玫瑰花的人。
許星朗在抬手看手腕上的腕表,下一秒,他的視線掃向站在旋轉(zhuǎn)門口的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向我走來。
視線相觸的那一刻,我的內(nèi)心并沒有很歡喜。
但仔細(xì)想想,許星朗這樣的行為似乎也并不意外。
我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昨晚洗了頭。
還好最近沒怎么熬夜。
應(yīng)該沒有黑眼圈吧?
臉上最近沒長痘吧?
沒有沒有,臉沒那么垮。
確認(rèn)過這些后,我才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抬腳迎了上去。
“你怎么這么早就來啦,我不是說讓你等我消息嘛?還好我今天下班早,不然你要捧著這么一大束玫瑰花等到什么時候?”
“想給你個驚喜?!?p> 該說不說,確實驚喜。
許星朗說著,便把玫瑰花放到了我的手上,我一眼便看見了那上面的賀卡。
是許星朗遒勁有力的字體:安安寶貝,天天開心。
我沒忍住暗道:肉麻。
但嘴角卻是不自覺上揚的。
我雙手齊齊用力才將將接住,忍不住問道:“這是多少朵呀?”
“99朵?!?p> 99朵這么大一捧?
我看著那一大捧玫瑰花,不自覺地開始查數(shù)。
然而才查了幾朵,我便沒有了耐心。
許星朗說完那句話,便自然而然地接過了我肩上的背包,還有我手上的手提袋。
將手提袋穩(wěn)穩(wěn)地拎在手里的那一刻,他的視線才掃過了那個袋面。
包裝袋上很明顯的剃須刀標(biāo)志,他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眼睛亮了亮,“給我的?”
我點點頭,問道:“你喜歡嗎?”
“當(dāng)然喜歡?!痹S星朗左瞄右瞅,恨不得現(xiàn)在就打開看看。
但他到底還是沒動手。
片刻后,他才想起來問我,“這花呢?你喜歡嗎?”
我點了點頭,但最后一下。我卻突然猶豫了。
思考幾秒,我還是說出了我的想法。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花,你看,這花好看是好看,但我回去還要找個地方插著,而且早晚都會壞,這是你送給我的,我還舍不得扔……”
“還有,這捧有點大…”
我拿著好累。
許星朗表示明白,隨后說道:“那我?guī)湍隳冒??!?p> 我像是護食的狼一樣閃了閃身,“不要,我要自己抱著?!?p> “其實這花挺好看的,就是不實用?!?p> “下次換成別的吧?!?p> “換成什么?”
我仔細(xì)想了想,隨即眼睛亮了亮,“吃的!”
許星朗依著我,無奈地笑。
我被他的笑感染到,也彎起了唇。
然而笑過之后,看著那一片不容忽視的紅色,99朵玫瑰,開得正艷。
我突然有些泄氣。
今天應(yīng)該好好打扮一下的,起碼還可以拍個照個留念嘛。
況且,我今天戴的是隱形眼鏡。
因為框架壓鼻梁,我又需要戴一整天口罩,我怕會悶得透不過氣。
我戴隱形,沒化妝,總覺得比平時丑很多,以至于面對著許星朗,我都不敢摘下口罩。
但一會肯定要去吃飯的,口罩是必然會摘的。
算了,許星朗又不是沒見過我這個樣子,沒什么好負(fù)擔(dān)的。
想到這,我抬起頭笑著問,“一會去哪?吃飯嗎?”
許星朗牽起我的手,故作神秘,“一會你就知道了。”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不過看他這個樣子,我也開始期待起,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
原以為,他也就是在吃飯的地方或是去飯店的路上藏了一點驚喜。
沒想到,他帶我來到了一家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