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下班了。一起走？”

　　“哦，我還有一點工作沒處理完，你先走吧?！鼻貖^微微被嚇了一跳，嘴上機械地反應(yīng)到。

　　“又是這句話。你還想加班加成百萬富翁??？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先走了，明天見！”

　　說話的男子一陣連珠炮，沒有勸說，也沒有求答案的打算。

　　“明天見?！?p>　　秦奮聽著對方的辦公桌傳來一陣文件撞擊桌面的聲音，凝神看向電腦頁面。

　　17：30，然后又在視線中跳到17:31。

　　等他回頭的瞬間，公司里已經(jīng)沒人了。

　　秦奮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重新將目光放在自己的檔案上。

　　在這座城市里，除了剛才的陳明軒一位朋友外，其他的都沒有太值得記掛的。往大了說，這個世界算得上朋友的，也是寥寥，親人更是沒有。

　　當(dāng)然，如果算上未來的老婆可能有那么些吧。

　　秦奮臉上露出一絲自嘲。

　　在這個城市有一個家庭的成本根本不是他能承擔(dān)得起的。所謂的加班，不過是對于時間的填充，省得自己有時間去點擊，瀏覽新書。

　　至于得到老板的欣賞，升職加薪，這個想法就太天真了。

　　如果你能夠創(chuàng)造價值，不管你怎么樣，老板都會把你供起來。想靠加班贏得加薪，還不如一張舌燦蓮花的嘴。

　　zheng～

　　一陣震動的聲音響起，秦奮扭了扭脖子，將文件保存，關(guān)機。趁著電腦關(guān)機的時間將桌面整理了一遍。

　　關(guān)電源、熄燈。

　　走出公司大門，一陣寒流襲來，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公司在城北，住處在更加偏北的位置。不過一路路燈布滿，倒沒有路什么不好走的難題。

　　早上一趟，下午一趟，這一年少說也有700趟。說閉著眼走，那絕對是自己在找死，這路上橫沖直撞的電瓶車實在是太多了，你不避著它，它還會找上你。

　　上天橋，這是最費勁的一段路了。

　　紅磚和灰水泥相間的方式為這座城市增添了一絲奇異的風(fēng)格，臺階盤旋而上。

　　秦奮緊摟著衣服，腳下的步伐加快了些，準(zhǔn)備快速通過天臺。

　　不過剛穿過一半便停下來，并后退了兩步，站在一位乞者的面前。

　　這是一位頭發(fā)斑白且凌亂的大爺，干瘦的臉上掛著一層皮，身上披著百家布粘起來的六七層衣裳。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將手插進懷里。

　　這座城還能看見乞者嗎？

　　掏出來的是兩張紙幣，合大洋二十五。

　　幾乎沒有多想就放下小面額，同時準(zhǔn)備將二十面額的放回懷里。

　　誰知，剛才還顫巍巍的大爺突然一躍而起，一手掰住秦奮的左手。

　　秦奮心下一驚，就準(zhǔn)備破財消災(zāi)。

　　這時乞者開口了，聲音沒有預(yù)想中的滄桑，反而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質(zhì)。

　　“小伙子，我都沒讓你掃二維碼，你還把錢往懷里裝?！?p>　　呦呵，遇上了個老無賴。

　　剛想破財消災(zāi)的念頭煙消云散。

　　“大爺，你覺得這年頭帶現(xiàn)金的，用得起二維碼這玩意兒嗎？”一邊說一邊將兩張鈔票拽在手里。

　　大爺乞者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兩張鈔票消失在面前。

　　“這年頭用起電子支付，沒完沒了，什么時候錢沒了都不知道。一到月初支出三千五，除掉房租只剩二百五。那個包子、泡面就沒在我肚子里斷過。”

　　“我沒管你要掃碼，就要你手里的兩張。還沒有一百塊的，很良心了?！?p>　　乞者大爺反應(yīng)過來，兩只眼瞪得老大。

　　“一百？你看我像有的人嗎？”

　　奮力將手臂從大爺手里抽出來，“二十五塊錢，晚上吃碗面，多的五塊錢給你吃包子，這已經(jīng)傾盡我所有了?！?p>　　秦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平靜，是因為破碎的瓦罐已經(jīng)沒什么經(jīng)不得摔打嗎。

　　“我，我不管。那你吃包子，我吃面?！?p>　　倒也不是那么無賴。

　　秦奮心中暗想，正好轉(zhuǎn)頭看到一位西裝革履的衣冠、、楚楚的先生走了上來。

　　“大爺，你看那人，肯定比我有錢。你找他淘，吃什么面，豪華套餐都有了?！?p>　　大爺連頭都沒轉(zhuǎn)，“他不會給?！?p>　　一聽這話，秦奮差點兒沒氣炸。

　　感情是人善被人欺，善人都是冤大頭嗎？

　　“好吧，給你?！?p>　　秦奮右手一揚，乞者大爺?shù)淖⒁饬σ幌伦颖晃诉^來。

　　趁著對方一松懈，秦奮拔腿就跑。

　　大爺?shù)牧馐遣恍?，但和年輕人的身體素質(zhì)比起來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只能顫著氣發(fā)罵：“混蛋小子，連老人都騙。”

　　秦奮可不管這些，雙腳交錯，迅速下了臺階。

　　剛走上來的西裝男眉頭一皺，“這城市怎么什么人都有?！?p>　　也不知道他在說誰，這句話注定會被淹沒在寒風(fēng)中。

　　快速往回走的秦奮暗暗唾棄自己，遇上個奇葩人。

　　將自己清理一遍再安排好自己的五臟六腑后，已經(jīng)到了八點。

　　打開桌上古樸的筆記本，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然后登上自己的看書賬號。

　　“洗掉晦氣，希望今天來個小高·潮?！?p>　　打開賬號，點進最新更新，賬頭的余額又少了幾個點。

　　預(yù)料之中，沒有心疼。

　　按理說，孤家寡人的秦奮不應(yīng)該過得這么精打細算。

　　這要源于他前面幾個月的女朋友。對于單身生物，有雌性生物靠近，他幾乎沒有撥弄魚餌就一口吞了個趕緊。

　　然后，貝貝就只能背背了。

　　十二秒后，頁面逐漸呈現(xiàn)了出來。

　　“愛你孤身走暗巷

　　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

　　不肯哭一場……”

　　秦奮不著眼睛的接起電話，“喂……”

　　“秦奮，你現(xiàn)在在家嗎？我現(xiàn)在過來?！?p>　　她？！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東西也……”

　　“咔嚓！”

　　“這是晦氣的一天??！”

　　心里飛進去一只蒼蠅，不管扭什么動作都不暢快。

　　“要說，我也算個君子吧。看完公眾章節(jié)，符合胃口的直接全訂了，半符合胃口的也隨時跟進?？晌医裉煸趺椿厥?，被老乞者欺負，現(xiàn)在前女友還不放過。”

　　幾個月的時間，秦奮雖然不敢說百分之百了解一個人，但是七八成總能看清的。

　　前女友上門無非就是舊情復(fù)燃、索要青春費、炫耀自己剛傍上的優(yōu)質(zhì)股，在那七八成的認知里。

　　第一個不可能。

　　第二第三選一個。

　　或者都選上。

　　“什么狗屁玩意兒，老子不開門就好了。”

　　拉開柜子，從里面拉出陳明軒送的白酒，給自己斟滿一杯。

　　下酒菜？

　　那啥，不講究。

　　咕咚咕咚就是大半杯，他也就這量，多了浪費。

　　酒精味嗆入喉嚨，如同燃起一股烈火。

　　壓抑著身體中的不舒服，從嘴里吐出精神上的愉悅。

　　“爽！”

　　經(jīng)過酒的熏洗，秦奮的精神恍惚了些，不由得重新將目光聚集到了屏幕上，手上的鼠標(biāo)滾輪動了起來，一個個方方正正的文字組成生動有趣的文句訴說著一個個情節(jié)。

　　“淦他！”

　　“賞！”

　　電腦屏幕上，打賞界面，余額歸零；

　　電腦屏幕上，大賞界面，余額不足，充值；

　　充值……

　　沒，沒了？

　　“咚！”

　　秦奮的頭重重的撞在桌面，沒有疼醒，反而像暈過去。

　　“咚咚咚……”

　　一陣雜亂無序的敲門聲試圖叫醒秦奮。

　　“不用敲了，我用鑰匙?！?p>　　是剛才電話里的聲音。

　　一陣七零八落的翻找后，隨著幾聲咔嚓，門被打開了。

　　“誰，干嘛？”

　　秦奮驟然起身，指著門。

　　“秦……”

　　“你個壞女人，你還有臉回來，你……”

　　正說得痛快，迎面飛來一只大拳頭，直接被放倒在地。

　　“你，你還帶了個奸夫過……”

　　“媽了巴子，這小子嘴這么錯！”

　　秦奮耳邊回蕩起怒吼，頭上便傳來了劇烈的晃動，然后被濃郁的酒精味嗆滿鼻腔。

　　“我被淦了！”

　　最后一個念頭升起，隨即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