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枯黃帶冬歸,千綠難遮一抹紅。
我想遍這些年來所結(jié)識的人,如冬去春來,如四季更替。每一次,來時總是很多,隨著交往,共經(jīng)世事,最后所剩者無幾,自然,這留下的便是可以談得感情的人。歷過誤會不記于心,聽過是非決然相隨,陷于名利不為所動,處在艱難盡己所能,聞過改之而是隨之,聞難助之而幸慶之,明你缺點而能處,知你私密而能守。這樣的人,就如這一抹紅,哪怕你在荒蕪的山上,他也會讓你感覺到溫暖。這些人總是活在你心里最干凈的地方,遠于塵世,不近名利。其實本就如此,所以這些人,有的成了朋友,有的成了至交,有的成了知己。當然,所有人都得經(jīng)歷時間的錘煉,歷過浮華的洗滌,如大浪淘沙。得之一二已是幸運,得之五六更是上天垂憐。交往的意義也在于此。
因此,我感恩于這些年來疼我如弟的哥哥姐姐,待我如兄的弟弟妹妹,慶幸于每一個用心對我的人,毫不吝惜,無所畏懼,無有質(zhì)疑。一個哥哥說的話,我覺得挺有道理,慕情著郁郁寡歡,逐利者風生水起,可千百年來,讓我羨慕的并非家財萬貫的商賈重臣,反而是那些白元之交的溫軟悲歡。郁郁寡歡的慕情,總也好過風生水起的金銀。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珍惜?人生之幸,相見甚歡。
人生海海,不過浮世煙云,都是生活滄桑了的身體,所以也都亟亟尋找靈魂最深處的凈土。這凈土不在對未來的期盼,不在對明天新奇的追尋,往往只存于對過往人事的不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里有我們最年少的輕狂,最無知的想法,最幼稚的行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們原本的樣子,輕狂并不傲慢,無知并不粗暴,幼稚并不冷漠。那時,成熟才是一個粗魯?shù)淖盅?,意味著城府,意味著心機,是應(yīng)該被鄙視的樣子。
有多少人一秒就回到了從前?有沒有人在你的生命里如此出現(xiàn),他來的時候就讓你欣喜若狂,盡管他現(xiàn)在也是這俗塵中的一員,也在充當著各種角色,賣力的表演,但面對你,就會毫無顧忌,無論歡喜或是悲傷,都像初識的風,溫暖。他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面對任何人,裝出一副成熟穩(wěn)重,虛偽假善,但唯獨面對你,就立刻卸下所有偽裝,摘掉所有面具,然后露出他的悲歡。
人生里有太多的關(guān)系,朋友,同事,閨蜜,戀人,夫妻。如果你經(jīng)歷過歲月,興許就能發(fā)現(xiàn),所謂關(guān)系,大致都抵不過如初的感情,人與人之間,如初的感情在,關(guān)系的定義好像也沒什么重要,當感情不在的時候,那些所謂關(guān)系大部分情況下都成了笑話。
張愛玲說:“人生是一襲華麗的袍,里面爬滿了虱子?!保也⒉粨南x子的叮咬,但希望袍上可以還有當初鮮艷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