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蘭芷回來,子豫這才放寬了心來,忙道:“主子怎這樣耐不住性子,那彭三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狗奴才,小人,有道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太監(jiān)都是沒根的東西,您這樣去找她,可是嚇了我一跳,日后還不知要怎樣苛責了我們長春宮呢?!?p> 蘭芷見其著急,只笑道:“看你樣子,生怕我被那死太監(jiān)吃了似的。雖然他確實不好對付,不過我今日遇上了安德海,倒是那彭三順理虧,沒占便宜還吃虧了,我走的時候還聲聲告訴日后會保證沒有差錯?!?p> 子豫疑惑,只道:“安總管可是彭三順的死對頭,怎么會遇上?”
蘭芷笑道:“正因為是死對頭,這才絲絲盯著人家的短處呢,否則我這漁翁之利要如何坐收?不過話說回來,得空兒去趟乾清宮,找一下安德海,既然他暗中偏幫了我,也不能讓人家白白幫忙?!?p> 子豫頷首:“這是自然,交給奴婢就是了。只是…”
蘭芷道:“你總這樣小心翼翼,我葉赫那拉氏雖然不是高門顯貴,卻也不是讓人隨意捏的軟柿子,那狗奴才欺軟怕硬,一味忍讓只會讓他的氣焰更加囂張。也不光是我這,襄答應(yīng)和我同住,我這情況已經(jīng)是這般不堪了,她那里不知道要怎樣被欺負,咱們也不能不管?!?p> 子豫見蘭芷這樣說,也不再支支吾吾阻攔,只道:“主子心性自由慣了,才看不慣的,奴婢當時在打掃處的時候,受盡了人家臉色,這才變得諸事小心,再也不敢莽撞了。宮里就是這樣,欺軟怕硬的,見的多了,也不稀奇了?!?p> 蘭芷看著子豫,心里也莫名的感慨。她也不過長了自己幾歲,卻被宮里的歲月折磨成如此性子,不敢大聲笑,不敢用力哭。她輕輕拍了拍子豫,道:“放心,以后我保護你。長春宮的,我都會保護的。不讓你們受委屈。”
她的話說的有些傻氣,子豫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感動。
連著好幾日奕詝都沒有召見浣紗,她在宮里坐立難安,而那些墻頭草們,自然風吹向哪兒便扎堆兒在哪,一會子是云嬪那邊,一會子麗貴人那里,似乎已經(jīng)快要忘記這個“頭一份恩寵”的英貴人的存在了。
有些宮人本以為分配在了啟祥宮是自己個兒的福分,卻不想這個英貴人只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中看不中用。浣紗聽了那宮娥低低的碎語,氣不打一處來,那宮娥轉(zhuǎn)身才看見目光如炬的浣紗,忙哆哆嗦嗦下跪,支支吾吾道:“英…英主子…”
浣紗目光冷然,只道:“好你個妖蛾子,竟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兒來中傷我,那些閑言碎語是誰教你說的?”
那喚作如意的宮女此刻早就嚇得臉色煞白,不敢抬頭,只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多嘴…”說著忙舉起自己的說掌摑自己,祈望浣紗能夠原諒了她。深閨之中,往往都是禍從口出,這會子她才幡然醒悟,心里頭已經(jīng)是莫大的驚慌失措。
浣紗并不是大度之人,而那如意所說的更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她心里本就因著被奕詝冷落而倍感失落,卻偏偏有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兒撞到了槍口上,這口氣如何能夠咽得下去?
她抬起高底盆兒,對那如意的腰腹部狠狠踹過去,自己用力過猛還差點一個踉蹌,幸而喜鵲忙扶住了,也啐了一口唾沫,道:“呸,這下賤的東西,這樣愛嚼舌根。主子何須置氣,傷了自己的身子?!?p> 如意哪里經(jīng)得住這樣一腳,而浣紗所穿的話底盆兒更是極其硬的,她被踹后腹部疼得不行,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只趕忙弓著腰跪在地上,眼淚水就這樣生生落了下來。
浣紗狠狠道:“我這還沒過氣兒呢,這底下的狐媚子一個個都開始騷動了,曇花一現(xiàn)?真是笑話,我伊爾覺羅氏浣紗縱然不如,卻也不至于讓你這樣的低賤的人兒來說。”
喜鵲道:“這如意也沒有必要留在身邊了,這樣的人還是去行者庫服勞役吧,小賤人!”
浣紗氣不過,又是走近去踹她,道:“就這樣打發(fā)了,還便宜賤人了,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交給彭公公去處置?!?p> 她施令剛落下,如意便召集俯下身子,求饒道:“主子,主子,奴婢錯了,奴婢嘴賤,說了不該說的話,以后再也不敢了,主子不要打發(fā)奴婢去辛者庫,奴婢還有一年就可以回家了,不想去辛者庫…主子奴婢錯了,您打我,罵我…主子….”
浣紗聽不進任何一絲求饒,此刻心中依舊是滿腔怒氣。而正此時候卻聽見后頭有人輕輕道了一句:“慢著?!?p> 來人是延禧宮的容答應(yīng)伊爾覺羅氏憐兒,位分雖然只是答應(yīng),卻也是龍潛的老人。她在人群中總是淡淡看著,從不高調(diào)。雖然同為一個宗族,浣紗卻并未與其接近。
浣紗是個高傲的人,而這個容答應(yīng)雖然是龍潛,卻是最末等的位分,她自然沒有放在心上。兩人更無任何交集。此刻她突然造訪,倒是有些詫異。礙于情面她還是沒有駁回憐兒的話,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憐兒一笑,雖不是極美,卻也是難得的佳人,忙盈盈福身,柔道:“臣妾伊爾覺羅氏給英貴人請安,貴人萬福?!?p> 浣紗微微擺手,道:“起來吧。容答應(yīng)怎么過來了?”
憐兒微微莞爾,她年長于浣紗多歲,卻也沒半分不情愿的樣子,倒是浣紗的表情略有差異,并不歡迎這個不速之客。她再一頷首,只輕輕道:“英貴人與憐兒都是同宗同門的姐妹,憐兒早該來請安的。只是今兒碰巧,看到…”
浣紗輕哼一聲,道:“答應(yīng)客氣了。今日我懲戒多嘴多舌的下人,倒是讓你看了笑話?!焙龆鴧柭?,“外頭的人都死了嗎,怎么不事先通報一聲?”
憐兒道:“貴人莫要急了,倒是通稟了,只不過這會子怕是貴人沒心思聽,所以憐兒這才唐突了。只是…”
浣紗指了指石凳子,自己也坐了下去,隨即道:“答應(yīng)坐吧。你剛才想說什么,如此欲言又止的?!?p> 憐兒頷首,這才斂衽緩緩落了座,繼而道:“只是方才憐兒聽貴人說要將這亂嚼舌根的狗奴才給打了二十大板,發(fā)配辛者庫,覺得有些不妥?!?p> 浣紗本想直言“我怎么管教奴才是我的事情,還請答應(yīng)不要插手”,但卻也忍住了,只淡淡啟唇,道:“哦?有何不妥?難不成我還不能處置自己的婢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