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胤禛上了朝，率先呈上了殳紈昨日擬制的幾個表格樣式，還有作為例證的戶部人員檔案一覽表第一卷，并闡明了列表法的幾種優(yōu)勢?？滴跻灰姽积埿拇髳?，連夸了幾個好字后，又讓太子和眾朝臣們傳閱。一片贊同聲里，康熙笑瞇瞇地對胤禛說道：“老四啊，回頭下了早朝，叫紈丫頭進(jìn)宮來。多日未見，朕倒有些想她了?！?p> “喳——”胤禛遵旨，心下還想著所得稅的事情。只是滋事體大，需先行與皇阿瑪及幾位重臣商議一下才是。
下了早朝，胤禛先打發(fā)小潤子回府去接殳紈進(jìn)宮，又命小連子去玻璃廠傳話，讓匠人們嘗試著制作鍍銀的玻璃鏡，并說明做不出不罰，做得出有賞。他自己則來到南書房求見康熙，合盤托出所得稅一事。
“所得稅？”康熙摸摸胡子，言道，“這稅種倒新鮮，聽起來也頗有實(shí)效。只是商人機(jī)巧，慣于賬上做假，廢掉‘坐稅’和‘過稅’不難，難得是這‘所得稅’的征繳，未必就是件易事?！?p> 胤禛道：“皇阿瑪所慮極是，所以兒臣想，在新稅種公布于眾之前，先讓各地稅官稅吏在旨到之日即時查賬?！?p> “查賬自然必不可少，但這新稅種該如何征繳？天下商鋪林林總總，經(jīng)營種類不同，大小規(guī)制不同，征繳的稅率自然也不同。這些當(dāng)如何區(qū)分，你心中可曾有眉目了？”
“回皇阿瑪話，兒臣想先和戶部的官員們商議一下，擬訂個草案出來。京城的各種商行都較為齊全，就由京城的戶部官員先行查賬，并列分出幾大行業(yè)，再依據(jù)它們各自的實(shí)際收益以制訂稅率。不知皇阿瑪覺得此舉妥否？”
“嗯，此法倒是穩(wěn)妥，不過南北物價多有差別，稅率的最終制定還需謹(jǐn)慎。你且著人去做吧，切記不可擾民。此外，一切進(jìn)展，及時報(bào)朕知道?！?p> “兒臣遵旨?！?p> 說到這兒，康熙忽地一笑，問道：“老四啊，這‘所得稅’的主意又是紈丫頭出的？”
“皇阿瑪明鑒?！?p> “怎么？又說是因?yàn)橄霊?，所以就想出來了？?p> “回皇阿瑪話，這個兒臣還沒問。不過……”胤禛不自覺地撇了下嘴，說道，“她是真得很懶，成天呆在屋子里，連兒臣府中的園子都不去逛逛。府里分的點(diǎn)心和各式果品，不端到她手邊，就不知道吃。”
康熙笑著說道：“總會有讓她不懶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p> 胤禛一怔，旋即省悟道：“謝皇阿瑪指點(diǎn)，兒臣明白了?！?p> 話音剛落，外面就有太監(jiān)前來稟報(bào)，說殳格格已經(jīng)進(jìn)了神武門，正在御花園侯旨。
康熙起身向外走，言道：“今兒外頭風(fēng)大，那丫頭怕冷得緊，還是讓她去千秋亭等著吧！老四，跟朕來。”
“喳——”
康熙起駕，侍從人等進(jìn)了御花園，遠(yuǎn)遠(yuǎn)的一陣歌聲伴著一首暢快淋漓的古箏曲被風(fēng)吹送了過來：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fù)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fēng)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
康熙早已命人停下儀仗，在肩輿上微微傾身，聽著這首逍遙豪爽的曲子。胤禛陪侍在旁，他聽出唱曲子的正是殳紈。雖然歌聲一般，古箏也彈得生澀，但這首曲子仍給人以“一點(diǎn)浩然氣，千里快哉風(fēng)”的感覺。仿佛一群人泛舟海上，黃昏之下，一片朗笑聲里，歌聲與琴聲悠揚(yáng)于天地之間，多少凡塵俗事遂置于胸外，俯仰間只覺云山渺渺，昊空長碧。大氣磅礴，滄桑透徹，卻又怡然風(fēng)流，瀟灑自得。
“這是什么曲子？”康熙問向胤禛。
胤禛微滯，神情中有些無措?？滴趿巳唬忠粩[，儀仗到了千秋亭外。殳紈已然聽到太監(jiān)高聲傳喊的“皇上駕到”，人便跪在了千秋亭前，恭迎圣駕。
康熙下了肩輿，笑道：“紈丫頭啊，起來回話?！?p> “謝皇上?！膘w站起身來，看到胤禛也跟在一旁，便又福身向他施了個禮。
康熙一邊往亭子里走，一邊問道：“紈丫頭，你剛才唱得是什么曲子？”
殳紈微怔，她在千秋亭侯旨，本以為要等上很久。后見亭子里置有古箏，一時心癢，就撥弄了起來。在后世時，殳紈曾經(jīng)學(xué)過一年古箏，還花了三千多塊錢買了架音質(zhì)頗好的揚(yáng)州古箏。今日有幸彈得皇家古箏，雖然清代的箏只有十六根弦，但音色依然清悅、高潔極富神韻。她一時縱意，沒承想竟被皇上聽了去。如今心中忐忑，也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道：“回皇上話，這曲子叫《滄海一聲笑》?！?p> “哦，何人所制？”
“黃霑?！膘w開始覺得背上在冒汗了。
康熙果然問起：“黃霑是誰？”
“是……”殳紈頭痛不已，惶悚間忽然福至心靈，不待構(gòu)想清楚，口中已然快速答出，“是鄭和下西洋的船隊(duì)里的。是、是水手們閑暇時唱的曲子?！?p> 胤禛聞言皺了皺眉，眸間涌起一抹憂色。好在康熙只是奇道：“這么說此曲竟是永樂年間的曲子？怎么朕從未聽說過？”
殳紈此時已經(jīng)豁出去了，腦筋飛快地轉(zhuǎn)著，嘴上繼續(xù)胡說八道：“只是船工水手們傳唱得小曲兒，用以在茫茫大海上解悶兒，難登大雅之堂。故而皇上不知，也是在情理之中?！?p> 康熙微微搖頭道：“紈丫頭此言差矣！朕覺此曲一瀉千里，氣勢恢弘，灑脫曠達(dá)，情真意切?！抖Y記》有云：‘大禮必簡，大樂必易’。朕想黃霑其人，必是學(xué)貫五經(jīng)，俠骨錚錚的才子。懷揣如此才情，卻不為后人知曉，可見其為人必是跳脫世俗，其心中必是悲天濟(jì)世?！?p> 殳紈目光炯炯地看向康熙，眼神中充滿了驚詫的欽佩，原來“聞弦歌而知雅意”是真實(shí)存在的，并非只是文人藝術(shù)的夸張。她不由得福身一禮，衷心稱贊了一句：“皇上圣明！”
康熙瞇了瞇眼睛，看得出殳紈眼中的純粹。身為一國之君，每天收獲褒揚(yáng)無數(shù)，真真假假的，早已讓人忘記了愉快。眼前這個丫頭流露的這份純?nèi)坏恼嫘郧?，倒讓康熙生出幾分欣慰之意?p> “紈丫頭，還會彈什么曲子??？”
殳紈這時卻沒了心思再去想曲子的事兒，剛才隨口瞎掰出的鄭和下西洋，讓她想起了一件要緊事?！盎噬?，奴婢聽說當(dāng)初鄭和下西洋，從外邦帶回了玉蜀黍、甘薯、土豆等農(nóng)作物，這些作物不占良田，耐旱耐蟲，種植于山荒、丘陵、沙地皆可。而且畝產(chǎn)量很高，可以作為糧食，適宜大面積種植?！闭f完這些，殳紈才驚覺自己忽略了皇上的問話，忙補(bǔ)救道，“奴婢會的曲子不多，而且很久沒彈，手生了?！?p> 康熙聽殳紈說得有理，遂道：“嗯，此事朕亦曾有所耳聞。老四啊，今年陜西府上的折子里，曾提及玉蜀黍的畝產(chǎn)量約合多少石？”
“回皇阿瑪話，約為原糧兩石一有余?！?p> “嗯，江南水田，稻米畝產(chǎn)以谷二石為多，合米一石二。由此看來，這玉蜀黍的產(chǎn)量確實(shí)喜人。老四，這是你戶部的事情，應(yīng)著各府、州、縣大力提倡?！?p> “兒臣遵旨?！?p> 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康熙再次看向殳紈，笑曰：“聽說老四賞了你一面玻璃鏡？朕這個皇上可不能比他小氣！紈丫頭有什么想要的？盡管告訴朕。”
“奴婢想去騎馬。”殳紈脫口而出。她想去騎馬，想了好久好久。她想到在后世自己省吃儉用，攢了一萬多塊錢，辦了馬術(shù)俱樂部無限次的貴賓卡，還買了專用的馬術(shù)頭盔。她天生愛騎馬，喜歡在馬背上迎著風(fēng)揮灑汗水，喜歡聽風(fēng)吹過耳畔的聲音，她甚至還想過要去學(xué)盛裝舞步。她萬事懶散，惟獨(dú)于騎馬一事勤篤。每有假期，她便坐進(jìn)自己那輛0.8排量的小藍(lán)車，吭哧吭哧地開上幾個小時，山長水遠(yuǎn)地跑去騎馬。
“想去騎馬？這有什么難的！”康熙笑著說道，“讓老四帶你去上駟院挑匹好馬，隨時可去?！?p> “謝皇上！”殳紈應(yīng)得清脆，眼眸中光彩流溢。那份神采竟讓胤禛看得發(fā)怔，印象中，她從未沒這么開心過。
許是被殳紈的快樂感染，康熙也起了興致，說道：“朕昨天聽侍衛(wèi)說上駟院來了三匹好馬，其中有匹‘颯露紫’。紈丫頭騎術(shù)如何？若騎得好，朕就將‘颯露紫’賞給你！”
“‘颯露紫’？昭陵六駿之一？”殳紈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康熙，“皇上此話當(dāng)真？”
“呔，鬼丫頭，君無戲言！”
“好！”殳紈興奮地應(yīng)著，眼光一閃，思及后世的騎馬裝?！盎噬?，奴婢想做身兒騎馬裝，可以嗎？”
康熙眉毛一挑，和胤禛對看一眼，都知道這丫頭又要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笆裁打T馬裝？什么樣子？”
“皇上稍等，奴婢這就畫出來?！膘w熟門熟路地打開隨身的手袋，掏出鉛槧和白紙，徑自趴在桌兒上就畫了起來。胤禛剛想責(zé)她不懂規(guī)矩，康熙卻不以為忤地?cái)[擺手，樂呵呵地端起茶杯，又召胤禛過來擺上一局棋，一邊下棋一邊等著看殳紈畫的騎馬裝。
殳紈沒學(xué)過繪畫，只能勾勒出個大概的樣子。先畫上衣，一件翻領(lǐng)單排三粒扣的西裝式樣外套，注明顏色為寶藍(lán)色，料子用絲絨；然后是褲子，純白色的半皮窄腳馬褲，因?yàn)檫@時候還沒有拉鎖，殳紈便把它改成了側(cè)扣式；接下來是馬靴，顰著眉細(xì)想了半日，畫成了全黑色抽帶式圓頭高筒長靴；涂涂抹抹好一陣兒，最后又畫了件西歐宮廷式樣的立領(lǐng)系帶白襯衫。
全部畫完后，拿給皇上過目?？滴踅舆^來一看，失笑道：“紈丫頭，這就是你畫的畫兒？居然畫成這樣？”
胤禛伸頭看了一眼，嗯，橫平豎直的，確實(shí)不太像畫兒。殳紈臉上一紅，有些訕訕的，不自覺得偷瞟了胤禛一眼。
“罷了罷了，不過是個衣裳樣子?！毙蕾p夠了殳紈的窘態(tài)，康熙對外吩咐道，“去廣儲司的衣作、皮作傳人來，為殳格格裁衣制靴?！?p> “喳——”亭外自有太監(jiān)領(lǐng)了口諭而去。
殳紈紅著臉向皇上謝恩，康熙調(diào)侃道：“朕看這衣裳樣子怪異得很，偏你這丫頭一付喜歡到不行的樣子。姑且由著你，若是做出來不好看，可不準(zhǔn)不穿！”
“皇上放心，一定好看！”殳紈又恢復(fù)了信心。
少時衣作、皮作的女匠人來了，看著她們拿的嵌銅星的烏木直尺，殳紈又出主意讓她們?nèi)ゲ靡桓唛L的細(xì)長條皮子，然后劃上刻度，當(dāng)作軟尺。兩名女匠人聽得眼睛一亮，有了這軟尺，再量體裁衣可就方便多了?？滴鹾拓范G聽了，俱是微微出神，似乎同時想到了什么。
待殳紈從屏風(fēng)后量完尺寸出來，又向兩名女匠人細(xì)致說了說成衣的樣子，那二人便拿了圖樣告退了。
康熙道：“紈丫頭，你說的那皮尺，是不是還可以做得更長些，以做丈量土地等用？”
殳紈一愣，她還真沒想到這么遠(yuǎn)，不禁佩服起康熙舉一反三的能力。欣然應(yīng)道：“皇上說得是！不過皮尺太軟，抻得時候不能歪，也不能太使勁兒，不然的話就不準(zhǔn)了?！?p> “嗯?！笨滴趿巳?，這與“準(zhǔn)、繩、規(guī)、矩”中的“繩”相類似。指指琴桌上的古箏，康熙又道：“紈丫頭，把那《滄海一聲笑》再唱一遍，朕還想聽。”
“是?！膘w坐回琴桌后，撫上了箏弦。
一曲唱完，康熙的手指猶在桌案上點(diǎn)著拍子。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言道：“說來也巧，朕昨晚上還做了個夢，夢里朕常撫的那架仲尼琴忽然壞了，正束手無措之時，卻突地就醒了。朕早上還在覺得此夢怪異，想不到這會兒功夫竟從箏中得了這么一首蕩氣回腸的曲子?！?p> 一直陪侍在旁的胤禛，聞言心頭一震，幾欲汗下。雙手死命地扣在一處，強(qiáng)自壓抑著自己，不去看皇阿瑪?shù)难劬?。他深知康熙口中的琴，絕非絲竹之器那么簡單。
相傳伏羲神農(nóng)造琴，以純絲為弦，刻桐木為琴，琴身前廣后狹，象征尊卑之別。舜定五弦，內(nèi)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宮、商、角、徵、羽。五弦又象征君、臣、民、事、物五種等級。后周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增加一弦，是為文弦；武王伐紂，又增一弦，是為武弦。文、武二弦象征君臣之合恩。琴身有十三徽，分別象征十二月，而居中最大之徽代表君象征閏月。琴還有泛音、散音和按音三種音色，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分別象征天、地、人之和合。嵇康曾言“眾器之中，琴德最優(yōu)”，故而琴是國家禮法的象征?？鬃泳驮浴按髱煋催m齊”等句來形容春秋末年禮崩樂壞。
箏則不然，箏乃“真秦之聲也”，盛行于戰(zhàn)國時秦地，歷來就有“秦箏”之名。箏體寬大，弦架雁柱，其音寬廣，其聲宏大，其音色淳厚至美，悠揚(yáng)動聽。文人常說，琴悅心，可定我意；箏悅耳，能醉人心。是以琴為君子，天人合一以悅己，尚君雅；以箏為女子，明媚華麗以悅?cè)?，尚民俗?？滴醮朔蝗灰郧俟~相比，不能不讓胤禛頓生寒意，膽戰(zhàn)心驚。
他這邊兀自千頭萬緒，惶恐難安，那邊殳紈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后世時，電視劇《雍正王朝》曾經(jīng)風(fēng)靡大江南北，該劇中扮演康熙皇帝的老演員焦晃曾經(jīng)做過一個關(guān)于古琴的夢，記者采訪后寫成文章發(fā)表在報(bào)紙上。現(xiàn)在康熙也做了相同的夢，讓殳紈不由心生感慨，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焦老的采訪中有這么一段話，殳紈一直都記得：
宛如莊子不知蝴蝶是莊子，還是莊子是蝴蝶。他也在焦晃和康熙之間恍恍忽忽——他夢見自己在彈一把古琴。琴突然壞了，康熙十分生氣。等到他再睜開眼時，看見四阿哥即后來的雍正，頭上冒著黃豆大的汗珠，在吃力地修著那把琴，身邊還站著康熙地孫子。于是，他突然明白了，如果把國家比作一把古琴，那么雍正只是一個修琴的人，而孫子即后來的乾隆才是彈琴的人。
“皇上，”殳紈頓了一下，慢慢開口說道，“琴壞了，總是要修的。關(guān)鍵是找對修琴的人，只有將琴修好了，才能方便后來人更好地彈琴。奴婢不會彈琴，但也聽說琴是彈給自己聽的，而箏是彈給別人聽的。琴，絕去塵囂，遺世獨(dú)立；箏，醇厚婉轉(zhuǎn)，更易融合?！?p> 康熙目光一厲，逼視著殳紈。他沒想過殳紈敢回話，而且還敢說出這樣一番道理。找到合適的修琴人，她可是在暗示太子并非繼承國祚的最佳人選？太子一向與索額圖過從甚密，近來更是屢有品行不端之報(bào)。此次太子生病，朕下諭召索額圖至德州侍疾，暗中卻留有監(jiān)視之人。此事布置得極為隱秘，旁人絕不可能知曉。她是從何得知朕對太子漸生不滿的？
轉(zhuǎn)念又一想，她說琴遺世獨(dú)立，似是在點(diǎn)明為人君者，高處不勝寒之意。將琴修好，莫非她是在說索額圖誑誤太子，宜盡早除去？索額圖近年愈發(fā)跋扈，在朝與明珠“權(quán)勢相侔，互相仇軋”，在野則常以“椒房之親，且又世貴，侍士大夫向不以禮。”康熙三十九年時就曾有人告發(fā)于他，朕念其舊，并未施予處置。如今，他卻慫恿太子潛謀大事，意圖早登皇位，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者說，太子自幼由朕親自教養(yǎng)，素來聰慧好學(xué)，文武兼?zhèn)洌鸀榧漓?、監(jiān)國，頗具令名；近來卻揮霍無度，乖戾暴躁，更是任意鞭撻諸王和眾臣。朕好好的一個太子，如今變成這付模樣，就是索額圖這等小人教唆的！看來朕這次絕不能輕饒了他！倒要叫他們知道，朕既然能操琴，自然就能修琴！
想通這一層，康熙緩和了面色，意味深長地看看殳紈，又瞧了瞧胤禛，說道：“紈丫頭說得好，見解獨(dú)特，甚合朕意。這箏朕就賞給你了，回去后要勤加練習(xí)?！?p> 殳紈跪倒謝恩：“奴婢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