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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云天

第八章 危言恫嚇

灑云天 海緹 2644 2010-08-31 15:02:57

    第三天下午,身后煙塵滾滾一彪人馬追來。領(lǐng)頭的居然是莫桐的長子莫染和房東的小女兒玉蠟。

  “妙妙,父親趕回昆明,說是康王爺要來,七師叔一家跟我們一起去昆明,父親說他閑散太久,該找件正經(jīng)事做了?!蹦練獯跤醯貪L下馬,將一個包袱交給妙妙,“娘叫我把這個給你,叫你辦完事一定要回昆明,她連院子都給你備好了?!彼莻€比妙妙小兩歲的少年,粗眉大眼,身材壯實,長得很像莫夫人。不管莫桐的臉色如何難看,他死活不肯叫妙妙姑姑,跟珊瑚一樣叫她小名。

  妙妙打開一看,里面是這幾天穿過的女裝和首飾,她嘆息一聲將包袱收起,莫夫人對她極好。

  玉蠟一雙妙目看著李翰文泫然欲泣。這個漢人書生心也太狠,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李翰文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擺夷姑娘一向大膽,玉蠟的心意他早就明白了,可是直接拒絕的話他又說不出口。

  玉蠟也干脆,直接問到他面前:“你不肯留下來么?”

  李翰文直搖頭,他的未來規(guī)劃里絕對沒有一個擺夷姑娘的存在。

  那姑娘一低頭,幾滴眼淚掉進塵埃里,濺起點點塵土,隨后一言不發(fā)上馬跟著莫染等人掉頭而去。

  多了個玉蠟的插曲,李翰文覺得很不好受,一路上悶悶不樂。

  妙妙開解他:“這種事以后只怕還會有,你這種細(xì)皮嫩肉的靦腆白面小書生,異族姑娘們就喜歡這調(diào)調(diào)??纯窗⒉?,除了我就沒人要啦。”

  細(xì)皮嫩肉的白面小書生?李翰文被妙妙的說法雷的打個哆嗦,同時發(fā)現(xiàn)阿布臉更黑了些。其實阿布要不是臉上煞氣太重,只怕也是個被姑娘追逐的對像。他好奇妙妙碰上這種事情怎么解決。

  妙妙撓撓頭,她又換上了男裝,這個動作做起來有些憨憨的:“這種事情多了去啦,我只要抱著阿布就沒有姑娘敢上前了。至于那些別的趕馬人,有姑娘看上他們還不樂壞了?直接提著褲子上就行了?!?p>  “妙妙,你是個姑娘家。”李翰文大叫。

  妙妙哈哈一笑:“開玩笑,千萬不能亂來的,否則遺患無窮。你記住了,沿途姑娘給你的東西不能隨便吃,送你的禮物不能隨便收,眼睛不能隨便亂瞄,山歌也不能隨便亂對,呃,你應(yīng)該不會唱山歌。。。。。。算了,你還是閉上嘴當(dāng)啞巴傻子好啦?!?p>  李翰文覺得妙妙在忽悠自己。

  “最好聽她的,這一路我們只保證你的安全。要是你被人搶去做上門女婿,那就不關(guān)我們的事了。來年你的孩子做滿月酒的時候咱們會上門慶賀的?!卑⒉悸朴频耐{。這種細(xì)皮嫩肉的漢人書生跟唐僧肉差不多,妙妙走這最后一趟,他可不想節(jié)外生枝。

  怎么聽著跟搶壓寨夫人似的?李翰文見這兩只恐嚇完自己,徑直扯了片樹葉吹著葉哨在馬上晃悠悠地走遠(yuǎn),一高一低吹的不知道什么曲調(diào),帶著擺夷潑水節(jié)上的歡快。夕陽下,剪影成雙。

  怎么看他都是那個多余的那個,他酸溜溜地拍馬跟上。一路上妙妙都在跟他補充走西藏的注意事項,很多事情跟中原大不相同,有些甚至是匪夷所思。妙妙雖然愛開玩笑,但是說話從不夸大。他想來想去,決定還是聽妙妙的話,路上就當(dāng)個鋸嘴葫蘆的看客好啦。

  他們趕回麗江住在吉慶馬店,妙妙先去看了托老吉慶照管的騾子。

  等了幾天,白族馬幫才馱著她定的茶葉姍姍來遲。她指揮聚齊的馬腳子們幫忙重新包裝茶葉。

  李瀚文看了看那些茶。都是粗老的茶葉帶著梗跺細(xì)蒸軟后緊緊壓成碗狀的坨。這種老茶根本無法泡茶水喝,卻是打酥油茶的上好茶葉。有的用竹籜子包起,有的用樹葉子包,叫做“緊茶”。這樣七個裝作一筒,長長的,所以也叫“七子茶”,然后十八筒或十五筒為一只(有人也稱為一包),有五十多斤,騾馬一馱就可以馱兩只,三十或三十六筒,一百斤或者一百二十斤左右。

  滇南的馬幫使用的是硬馱——給騾馬配好合適的木鞍橋,再將裝貨的鞍架架上去。走西藏的馬幫因為道路狹窄陡險,捆的都是軟馱,所謂軟馱就是將用牛皮袋包裝好的貨物直接用繩索捆在騾馬背上,否則在陡狹的山路上就磕磕碰碰的很不順暢,會滑掉或撞掉。軟馱還有一個優(yōu)點,過危險的路段或者過雪山時可以一拉皮條就將馱子卸下,讓騾子先走過去,再由人或者牦牛把貨物背過去,既安全快捷又方便靈活。

  不過西藏的路又遠(yuǎn)不不好走,就是打成軟馱,騾馬最多只能馱八十到一百斤,比不上滇南白族馬幫馱的多。所以出發(fā)前還要重新打包轉(zhuǎn)馱。

  妙妙只有三十匹騾馬,剩下的茶葉由老吉慶做中人轉(zhuǎn)賣給前來麗江賣茶的藏族馬幫。

  “這里茶葉一馱只能賣到七八兩銀子,如果馱到拉薩,可以賣七十兩??上Вツ晁懒硕畞砥ヲ呑??!毕肫饋砻蠲罹腿馓?,他們攢著好些年才買的騾馬,沒走兩趟就玩完了。

  “出了什么事?”李瀚文好奇,難道是瘟疫?

  “山洪?!泵蠲顕@氣,“沖走了一半。回來后特地拐去看了看,應(yīng)該是遇上塌方水流改道了,本來那里應(yīng)該不會有洪水才對。有時候太篤信經(jīng)驗了也不好,那時候下了好幾天雨,心里已經(jīng)覺得不對了?!?p>  那么高的地方還有洪水?李瀚文臉色發(fā)白,方才想起來:“下雨了要怎么辦?”據(jù)說常常一走幾天都沒人煙。

  “硬淋著,還沒有衣服換。”阿布包好一捆茶包,“走長草壩子的時候遇上暴雨雹子你就慘了,萬一迷路或者掉進沼澤只有等死的份?!?p>  李瀚文臉灰了一半。

  “師父?!弊詮陌⒉颊f李瀚文是唐僧肉,妙妙就這么叫他,她大包大攬:“您老放心,徒兒一路保您平安上西天?!?p>  他的臉又綠了。他還不想那么早見佛祖。

  臨出發(fā)前一天,李瀚文筒子就在妙妙和阿布的恐嚇中渡過,貌似這兩只一路上都在危言恫嚇。他恨恨地想,鉆進被窩。

  第二天他頂著兩只熊貓眼晃出來,妙妙的馬幫已經(jīng)在上馱。

  她已經(jīng)破誓,這次只是護送李瀚文前往帕里高原,主事的馬鍋頭換了個叫格桑的四十來歲一臉嚴(yán)正的黑頭藏人。李瀚文對那個格??戳擞挚?,總覺得有些不對,具體哪里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走西藏的馬幫給騾馬備鞍上馱也跟內(nèi)地很不一樣。他們都不用內(nèi)地那種現(xiàn)成的木制馬鞍,而是先在騾馬背上放一片“馬綈”。馬綈是西藏出產(chǎn)的,是一整塊長方形四角鑲花的花氈子。緊挨著馬綈,要放置麻布縫制對折的墊套,里面塞上氈子毛,很軟和。鞍墊的最上一層是一塊叫“貢布”的牛皮或山驢皮鞣軟做成的皮子,這種皮子結(jié)實耐磨又軟和,放到騾馬背上,就好像一頭山驢趴在馬背上一樣。墊上了的“貢布”,再加上墊套、馬綈,貨馱就磨不著騾馬了。不同貨物的馱子還有不同的捆法,像茶葉這樣不怕擠壓的夯貨,最常用的是“單十字袢”捆法。

  李瀚文告別五叔一家,跟著妙妙和阿布先行出發(fā)為馬幫打前哨。穿過大研那狹窄的巷子,走過那些擁擠的街道和店鋪,迎著從金沙江峽谷里吹來的暖融融的春風(fēng),沿著一條條從玉龍雪山上流下來的清澈無比的溪流,走出了開滿了野薔薇花的麗江壩。

  原來父親每一次是這樣走出去的,他站在壩上回首,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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