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諸位!”
說話的還是那個馬延,身為四代弟子之首,他已經(jīng)到了后天巔峰,只要再進(jìn)一層,便算是金鼎門的精英弟子了,他投入金鼎門已經(jīng)有二十余年,深諳其間重要性,對于這些新入門的師弟們,他的態(tài)度還算和靄。見著這些人都望著自己,他嘿嘿一笑:“入得我金鼎門來,實在是諸位大幸,現(xiàn)在請諸位稍侯,很快各堂的師叔們就會來將各位領(lǐng)去?!?p> “在師叔們來之前,我先得交待幾句咱們金鼎門的規(guī)矩?!彼值溃骸爸T位既然踏上修行之門,自然知道修行分為后天和先天兩大階。后天階段又分為初層、中層、高層和巔峰四層,先天則有賢、圣、至、真四大級,每大級又有初、中、高、巔四層。”
“在咱們金鼎門中,只以修為來論輩份,如今我還只是后天巔峰,是你們師兄,若是我達(dá)到先天賢階,便是你們師叔了?!?p> “你們見著象我這樣穿黃衣的,便都稱師兄師姐,見著穿藍(lán)衣的,便稱師叔師姑,穿白袍的是本們師祖,那可是圣階的超等高手,咱們大楚境內(nèi),數(shù)量也不超過十個!”
這些事情,盧瑟早就清楚,因此只是聽聽罷了。金鼎門算得上是一個中等門派,門中千余修行者中,達(dá)到賢階的也有近百人,但圣階的則只有一個,便是所謂的師祖華惠中,只不過這人長時間閉關(guān)沖擊至階,很少出面,一般出來理事的,是二代掌門張百江,一個賢階高層的修行者。
對于盧瑟來說,見多了賢階巔峰,圣階也見過近十個,這實在算不得什么人物。
“本門門規(guī)森嚴(yán),敬長尊上自是不必說了,那些在門中作奸犯科的,只有一個結(jié)果,便是被廢功驅(qū)逐,故此,我奉勸諸位一聲,對著本門,一定要忠心耿耿,不要妄生二心!”
在說這話的時候,馬延目光在那群散修中轉(zhuǎn)了一圈。盧瑟明白他的意思,象丹鼎門這樣的門派,免不了被人覬覦丹方藥訣,有人會如同他一般混進(jìn)來,故此提前警告一聲,也算是打草驚蛇。
“都聽明白沒有?”馬延最后喝了一聲。
“明白了。”眾人散亂地應(yīng)和,在盧瑟身邊,焦觸的聲音喊得最響。那馬延往這邊看來,看到他們二人站在一起,眼中閃過一道奇光。
“此次丹藥堂先天閣要一個新人,這二人都貢獻(xiàn)了靈藥,又都有木屬性靈蘊,那新人必在這二人當(dāng)中產(chǎn)生,至于另一個,只能去藥圃了。這二人之間,原本是有激烈競爭的,可看情形,他們還不知道這一點……”馬延心中冷笑:“莫看如今二人親熱地站在一處,明日便反目成仇了!”
他正想著,身后丹爐峰上傳來一聲玉板脆鳴,接著,六個藍(lán)衣修行者御器而來,他們神情各異,既有輕松自如的,也有表情嚴(yán)肅的。馬延與他們見禮之后道:“這些便是此次選入的新人,各位師叔師伯,還請按名單領(lǐng)去!”
盧瑟與焦觸站在一起,很快聽到一個藍(lán)衣修行者過來道:“丹藥堂的隨我來!”
“杜兄請?!苯褂|笑嘻嘻地道。
“焦兄請?!北R瑟同樣道。
馬延目光往這邊瞄了下,見二人謙讓,心中更是冷笑,這時還能假惺惺地謙讓,可到了丹藥堂之后,只怕恨不得撕咬對方兩口了。
跟著那藍(lán)衣修行者身后前行了一段距離,那藍(lán)衣修行者見他們只有二人,隨手捻訣,然后向丹爐峰上一招手,丹爐峰上一朵云竟然離岫飛來,片刻間化成蓮臺,降落到二人面前。
“上來吧。”那藍(lán)衣修行者有些不耐煩地道。
二人踏上蓮臺,藍(lán)衣修行者催動蓮臺起飛,這速度并不快,比起御器飛行要慢得多,但勝在平穩(wěn)。此時藍(lán)衣修行者才開口道:“我姓胡,你們稱我胡師叔即可。”
“原來是胡師叔,弟子舅家姓胡,說起來沒準(zhǔn)與胡師叔還是同一祖……”
“我堂堂修行之人,豈同你們那些凡夫俗子的親族同祖?”那胡師叔冷聲打斷了焦觸套近乎之舉,他橫了焦觸一眼:“你就是焦觸?”
“弟子正是,方才是弟子失禮了,胡師叔神仙中人,圣階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時弟子就要改口稱胡師祖了?!苯褂|面不改色:“若是能得到胡師叔提點,弟子便是三生有幸,若是能拜在胡師叔門下,那更是十世修來的福緣……”
他諛辭如潮,盧瑟面不改色,倒是那被吹捧的胡師叔聽不下去了:“得了,我若是收你這樣一個弟子,吵也要被你吵死!”
“胡師叔只管放心,弟子知道何時當(dāng)說何時不當(dāng)說,弟子沒有別的長處,便是慣會察言觀色,能替師叔打打下手,跑跑腿兒,為師叔修行奉上些個助益,弟子便心滿意足了。弟子家中經(jīng)營了一家藥鋪,倒是能收上些凡間藥物,雖然對師叔沒有什么用處,可是平日里煉兩丸丹藥熟練一下也是好的……”
焦觸言語之中,似乎真的很想成為這位胡師叔的弟子,胡師叔最初神情還是淡淡的,但好話人人愛聽,何況是這種毫不掩飾的好話。漸漸的那位胡師叔臉上也有了笑容,再看焦觸時,目光也有些不一樣。
“這焦觸雖然喜歡說話些,但倒是個機靈的人兒,那個杜瑟則不然,一路上呆站著,看上去就沒有幾分靈氣,無怪乎五靈中倒缺了二靈,這樣的人物,便是當(dāng)個藥僮也嫌蠢了?!辈恢挥X中,那位胡師叔便對二人做出了如此評價。
對于焦觸的表演,盧瑟一直是冷眼旁觀,從一開始,他就不認(rèn)為焦觸的熱情是真心的。這個世上的修行之人,講究什么斬情滅性,哪里會有什么一見如故的事情!若焦觸還是十二歲以下的小童還有可能,可他年紀(jì)至少十八九歲,又是一臉油滑的見過世面的樣子,他廣結(jié)同門,說穿了還不過是招徠人心罷了。
那白云化為的蓮臺,慢慢升上半空,卻沒有飛向丹爐峰的主峰,而是飄向丹爐峰側(cè)的一座山峰。
“這是藥王峰,我們丹藥堂駐地便在此?!蹦俏缓鷰熓褰榻B道:“在這丹爐群山之中,藥王峰僅次于丹爐峰。”
這座藥王峰高也有數(shù)千丈,盧瑟抬頭望去,只覺得山峰如柱,端的險竣,一些地方,除了靠修行者的飛騰之術(shù),根本無法到達(dá)。山周圍云蒸霞蔚,看上去靈氣充盈,比起他在江州的劍嶺,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很快,那蓮臺將他們托入云霧之中,這些比牛毛還要細(xì)碎的水滴,帶著山頂冰雪的奇寒,滲入眾人骨子里。盧瑟心中一動,若是那些十二歲以下孩童,如何能禁受住這等寒氣!
蓮臺并沒有把他們直接送上山頂,而是在離山巔有四分之一處左右便降了下來,映入盧瑟眼間的,是一片約有二百余畝的山腰坡地。被開墾出來的地方草木青青,還可以看到許多花瓣點綴于其間,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便嗅到一股藥材氣息。
“此處種著百余種輔藥,雖然不是最珍貴的藥材,卻也是門中弟子煉丹所必須消耗的材料,你們平日里要愛護(hù)好,莫要踩踏了?!蹦呛鷰熓宸愿赖?。
“是!”二人齊聲應(yīng)是,但那個焦觸應(yīng)是的聲音很響亮,而盧瑟則很輕。
在藥田中間,有一條石板路,蜿蜒向前,通到一片殿堂。雖然只是一個二流宗派的分堂,可是這片殿堂仍是金碧輝煌,絲毫不亞于普通人王侯的奢華。盧瑟暗暗嘆息了一聲,這些修行者一方面號稱要超凡脫俗,另一方面卻又窮奢極欲。雖然支撐他們這些yu望的大多是各種道法仙術(shù),可其中消耗的民力民財,也絕對不是小數(shù)字。
“柳師兄,本堂兩個新入弟子已經(jīng)到了?!?p> 在那片殿堂前,胡師叔大聲喊道,片刻之后,其中一間殿堂里傳來聲響:“讓他們跟著莫師弟,七日之后再分配下去。”
“莫師兄?”那胡師叔面色微微一變,他開始呼柳師兄時,語氣雖然恭敬,面色卻很平淡,顯然并不真正把這位柳師兄放在眼中,可提到莫師兄時,眼中的敬畏之色,便是在盧瑟與焦觸面前也毫不遮掩。
“胡師叔,這位莫師叔是何等人物?”焦觸同樣發(fā)覺了胡師叔神情的異樣,悄悄問道。
“你們過會片自知,隨我來。”胡師叔看著二人的神色又與方才有了些不同,他淡淡地道。
盧瑟心中一凜,這態(tài)度既不是最初時的倨傲,也不是后來被焦觸花言巧語打動時的平易,而是一種冷漠和厭惡——每個人看到與己無關(guān)的死尸時,便是這種神情!
這種神情自然不是對那位莫師兄的,而是對他們這兩個新近弟子,他會如此,只證明一件事情,他們二人到了那位莫師兄手中,只怕是討不得什么好處,甚至有可能七日都熬不過去便死了。
盧瑟再向焦觸看去,焦觸面色依舊是笑嘻嘻的,但臉皮卻輕輕抽了抽。
看來這金鼎門,也不是什么善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