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在很久根據(jù)以前，遙遠的東方有一個叫做東勝神洲的地方，那里有一塊女媧補天遺留下來的石頭……”
一群衣著衣著相對干凈的匈奴小孩圍成圓弧，齊刷刷坐在羊圈外諶洛穿著破舊的羊皮衣裳坐在羊圈內(nèi)。
《西游記》的匈奴語版本回蕩在空曠廖寂的草原之上。
猴王出世、拜師三星洞、菩提老祖敲頭三下…七十二變…龍宮借寶……
一個個光怪陸離的故事從諶洛嘴里娓娓道出。
這是一個連大人都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妖魔鬼怪、諸天神佛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俯視著眾生螻蟻。
一個身披金色戰(zhàn)甲、手持金色棍棒的猴子逐漸在匈奴孩童腦海中形成。
“呔！吃俺老孫一棒！”
一只傲視一切的猴子手持金箍棒。
殺入地府，揍無常、打閻王，將生死簿毀掉；
又打上三十三重天，以蟠桃為食、以佳釀為水，令玉帝跪地求饒。
哪怕十萬天兵天將，也對其無可奈何。
上天入地，唯我獨尊。
即便三年來聽了不知多少遍，這群匈奴小孩的表情依舊如剛接觸時一般，面色漲的通紅，激動之色溢于言表，一個個揮舞著小拳頭，恨不得自己變成那孫猴子。
父輩的記憶里，昆侖神至高無上，是匈奴的神邸。
然而，薩滿祭司們僅僅吹噓昆侖神無所不能、保佑匈奴子民，卻從未詳細說過究竟有什么能力。
《西游記》中對孫猴子的詳細敘述，讓這群孩童認識到了一個新的神邸，一個新的信仰在他們的腦海中開始占據(jù)一定的位置。
“我要成為齊天大圣！”
“我也是！”
諶洛笑著回應這些雄心壯志:“等你們長大了，一定可以成為孫猴子?！?p> “窩囊廢諶洛，孫猴子真的存在嗎？他在大漢內(nèi)嗎？”
虎頭虎腦的胖小孩急忙跟著點頭:“我也想問這個問題，阿爸帶我去過神山腳下，那里的猴子都傻傻的，掛在樹上，沒有齊天大圣這么厲害。”
“孫猴子不在大漢之內(nèi)。你們?nèi)绻胝业剿?，必須騎著優(yōu)良的駿馬，拿著最鋒利的武器，一路向西行十萬八千里才可以?！敝R洛道。
幾個小孩面面相覷:“十萬八千里是多遠？難道在西域？”
諶洛想了想古羅馬的位置，隨口答道:“還要往西！一直往西走，直到看見一片漫無邊際的藍色海洋就到了，那里就是孫猴子出海的地方。”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惡狠狠的揮舞了幾下拳頭，高聲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要帶領族人去找孫猴子！讓他教給我上天入地的本領?！?p> “還有七十二變?！敝R洛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一本正經(jīng)補充道，“那里的人比較重視個人利益，如果他們不給，咱們可以打，打到給為止?！?p> “好！”幾個匈奴小孩面面相覷，齜牙咧嘴，露出兇相，腰間的小彎刀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尋找孫猴子（攻打古羅馬）的約定就這么定了下來。
“行啦，今天就講到這里，時候不早了，我還得為首領準備出今晚要用的肥羊?！敝R洛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對小孩們擺擺手，下了逐客令，“想要聽接下來的故事，你們還得去給我找點兒有意思的事情?！?p> “你在這等著，明天就告訴你！”
幾個小孩對視一眼，像是達成了一致，同時撒開腿，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有孫悟空故事的驅(qū)使，小孩子辦起事來格外利索。
他們的背后隱隱約約映出騎著駿馬、揮舞馬鞭、渾身浴血，屠殺藍眼睛高鼻梁種族的惡魔影子。
草原大地上，地獄之門大開，惡魔從九幽爬了出來。
“羅馬皇帝，希望你們會喜歡這個禮物?！敝R洛懶散的走出羊圈，兩眼無神，目視西方平淡道。
上帝之鞭這份大禮，夠羅馬狂歡幾十年了。
諶洛習慣性的做了一個看表的動作，光禿禿的手腕格外矚目:“匈奴人五天后出征，我得去催一催子文兄了。”
……
……
作為一個高貴的漢人奴隸，張騫擁有自己專屬的營帳。
午時前后，帳篷外傳來了呼喚。
“子文兄可在？”
俄而，沒有色彩的聲音從內(nèi)竄出來。
“進來吧。”
諶洛掀開幕布，一縷陽光照進發(fā)黑的帳篷中。
昏暗營帳內(nèi)，張騫面容冷酷，正與一個鼻梁高挺、肩上挎弓的匈奴男人面對面坐著。
二人之間烤著羊肉的火堆冒著白煙，滋啦啦哀嚎。
“羊群數(shù)量清點完成了嗎？”
諶洛走進來，透過黑暗，對跪坐的匈奴男人微微一笑，才對張騫拱手作揖回答:“數(shù)量清點完成，絲毫不差?！?p> “不必拘謹，過來坐。”張騫擺擺手，拍打幾下地面，指著火堆旁的匈奴男人道:“這位就不需要我為你介紹了吧？”
諶洛點頭。
能讓張騫認真對待的匈奴人除了其妻子之外，恐怕只有那位歸化翻譯了。
“見過堂邑父?！?p> “小兄弟客氣了，三年來，吾二人雖未直接見面，但吾每次前來，張公每每提起汝的精彩事跡?！?p> 堂邑父說著一口流利的漢家語言，行著漢人的見面禮節(jié)作揖回禮:
“知儒學、懂兵道、通法家…軍臣不識人、此部落首領亦不識人，竟讓我漢家雜家宗師在羊圈喂羊！豈有此理！”
“吾非諸子百家?！敝R洛表情嚴肅，再次沉聲澄清。
“小兄弟，汝自辯無用，在外人眼里，通百家長處之學者，就是雜家?！碧靡馗笓崦気p聲笑道。
諶洛嘴巴動了動，沒有說什么。
張騫從火堆中摸出一根烤的微焦的羊肋骨，遞到諶洛手里:“賢弟正午前來，所為何事？”
“兄長在這里談什么？”
“無他，聊聊家常罷了?！睆堯q面無表情，謹慎回道。
“哦。”諶洛絲毫沒感覺意外，淡淡的應了一聲。
自己秘密太多，來歷不明，張騫有所防備實屬正常，畢竟其肩扛出使大任。
恐怕，整個草原地區(qū)，能讓張騫知無不言的，只有堂邑父了，哪怕妻兒，都不能讓這位漢公使臣相信。
諶洛用嘴猛的撕下一快焦脆的羊肉，品味著嘴里的羊膻味，隨口道:“最新消息，匈奴人五日后南下，吾儕如果要有所行動，必須抓緊時間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