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的,洶涌翻滾著的海浪也是黑的。
我一個人在海灘邊走,風(fēng)迎面吹來,又濕又咸。心里很害怕,沒有方向,腳踩在沙子上“磁磁”的響。
朦朧間看到不遠(yuǎn)處蹲著一個人,他把頭埋在膝蓋里,身子不住的顫抖。
“你……”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小聽雪的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來,我卻看不清他的五官,整張臉像礁石一樣的黑。
而那聲音分明是秦楓的,他說,“救我——救我……”
然后他朝我撲過來,近了才看到他通紅的眼睛,就像那只銀白色的鳥紅寶石一樣的眼睛,詭異而恐怖。
“??!”我尖叫著驚醒過來,看到滿屋子暖黃色的燈光,才察覺剛才的只是一個夢。
我伸了個懶腰,全身酸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在傅文東酒吧的貴賓室里。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對面沙發(fā)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睡眼惺忪地望著我,然后說,“楓楓……”
一聽這調(diào)調(diào)我就猜到了,是周穎沒錯。我的嘴角很自覺的牽了牽,問她,“你怎么在這里?”
“人家照顧了你一個晚上?!彼f著向我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挽住我的手臂,“昨天晚上你又吵又鬧的,讓你去房間睡你又死活不肯,還把我捏的……你看?”她說著伸過胳膊給我看。
雪白的手腕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著有點觸目驚心。我睡相有時候是恐怖了一點,但沒有掐架的習(xí)慣啊,難道是夢游了?
“你醒了?!备滴臇|從外面進(jìn)來。
“我昨天怎么……”我敲了敲自己的頭,痛得快要裂開來。
“你問周穎?!彼f著在對面沙發(fā)坐下來。
我疑惑的看著周穎,她的眼睛不敢看我,手勾了勾鬢邊的發(fā),才說,“那我是為了不想讓你走嘛,哪知道你酒量變得那么差勁了?!?p> “什么意思?”老娘在公司年終聚會上豪飲的樣子你沒見過吧!說我酒量差勁,狗眼看人低呢?
“就是……我就是在你的長島冰茶里加重了伏特加的重量?!彼蓱z兮兮的看著我,“楓楓,你不會怪我的噢?”跟我撒嬌……抖落我一地雞皮疙瘩。
“只是這樣而已嗎?”傅文東在那頭幽幽地說。
“還加了一片安眠藥而已……”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fēng)吹走。
“嚇!”這個女人,太陰險了。這要是換在古代,照她的下藥方法,我都不知道死了幾回了。我把手從她的擁抱里抽出來,“我又沒失眠?!?p> “周穎,你這個調(diào)酒師做得太舒服了?!备滴臇|掏出煙點了抽起來。
周穎立刻變得眼淚汪汪的,她拽了拽我的衣袖,“楓楓……人家只是不想你走嘛?!?p> 這個女人原來是調(diào)酒師……可是調(diào)酒師在我腦袋里一向是很帥氣犀利的人啊??傊芏嗍虑橐龅搅瞬胖?,其實我們的想象根本就是忽悠自己。
“文東,算了算了?!蔽覔]揮手,“現(xiàn)在幾點了?”
“3點?!?p> “凌晨?”
“下午?!?p> 腦袋里“轟”地一聲,把我所有思維炸得飛起來。
“我一夜沒回去,我爸媽……”
“我都給你打好招呼了?!备滴臇|說著吐出幾個煙圈,瞥過來的眼神“嗖”地一下沒入我的心臟。
Oh,mygod!好帥。
“啊啊,那我要回去了?!蔽艺f著掏出手機打算叫徐凱來接我,如果祥叔在就更好,我其實很不想再坐一次徐凱的奪命飛車。
“我送你?!备滴臇|說著掐滅了煙頭。
“楓楓,你要走了?”周穎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是啊,回去我給你打電話?!闭f著我親了親她的臉。天啊,寬恕我吧,我做這個舉動只是不想她暫時不要纏著我?;厝ゴ螂娫?,我就直接跟她攤牌——老子不要她了!管她跟秦楓到了什么程度,有沒有肌膚之親,有沒有私定終生,總之,我受不了了!
坐在傅文東的車上,感覺非常舒服,四平八穩(wěn)的,一點暈眩的感覺都沒。就是傅文東這個人,像個木頭一樣很沉悶,兩個人也找不到話題。
“你有沒有女朋友???”問出這個問題,我很想咬舌自盡。我保證秦楓不會問這樣八卦的問題。
“沒有。”騙人!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沒有?!鄙賮恚?p> “那有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沒有?!惫硇虐?!
“那有沒有……”
“你什么時候那么八婆了,秦楓?”在一個紅燈路口,他停下來問我。
“我只是關(guān)心兄弟你的終生大事?!?p> “管好你自己吧?!本G燈亮了,車緩緩啟動。
“你真沒勁?!蔽艺f。
“嗯?!彼貞?yīng)著。
我真的很想爆發(fā),幸好這人不是我男朋友,不然我一耳光抽得他臉上開花。
要怎么改造他呢?顯然只靠言語是不夠的,改變一個男人最厲害的武器就是女人。女人?唉……我已經(jīng)失了先機,那么就要物色一個能夠制住他的,最主要是能夠忍受他的沉默和枯燥的。
我所知道的女人當(dāng)中……對了,敏一!哈哈,敏一性子很溫和,就算對方不講話她也能一個人在旁邊做自己的事。無非看誰先耐不住寂寞唄。就這么辦!
我打了響指,然后聽到傅文東說,“到了?!?p> 我下車,還沒說“進(jìn)來坐會兒”或者“謝謝啊”之類的話,他就一溜煙揚塵而去。
我的腦袋上爬了三條黑線,好吧,也許這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不過對于我來說還是太突兀了些。這個必須改變,反正這個身體我掌權(quán)一天,我要把所有不符心意的統(tǒng)統(tǒng)改掉。
一進(jìn)門我就開口喊徐凱,“阿KKKKKKKK……”跟千里傳音似的。
“大哥——”那孩子聽到我的聲音不知道從哪里串出來,很深情的朝我奔來。
“慢點,小心!”我話剛說完,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不知道踩了根什么東西,華麗麗地跌了個“狗啃泥”。
“哧……”我忍住想要狂笑的沖動,向他走過去,伸出手,“沒事吧?”
他抓住我的手站起來,然后怕了拍衣服褲子上的灰,“大哥,我沒事。”然后想起什么,在口袋里掏阿掏,掏出幾張紙遞給我。
“這個是什么?”我接過。
“就是之前你叫我去問我媽關(guān)于二小姐的事,我拿筆記下來了?!?p> 哇塞!有前途啊這小伙子。
“好棒!”我把那幾張紙塞進(jìn)口袋里,打算有空慢慢研究,“以后你就做我私人的助理算了?!?p> “助,助理?”他傻愣愣的看著我。
“嗯哼?不喜歡這個職位?。俊蔽液茏У钠乘谎?。
“喜歡是喜歡,就是不知道助理是干嘛的……”他低著頭,臉憋得通紅。
“這個……反正就是以后除了我要你做的事,其他事你都不用干了。”
“可以嗎?”他的聲音里是控制不住的興奮。
“嗯,我等等就跟我爸媽去說聲?!比缓笸蝗晃蚁肫鹨o周穎打電話,“我先回房間了,等下吃飯叫我吧。”
“嗯!”他點點頭,“大哥,我扶你上去。”
我承認(rèn),發(fā)號施令的感覺太爽了。就是,就是為什么我成了個男人才有發(fā)揮的余地???我是天生的領(lǐng)導(dǎo)者白羊座好不好!
進(jìn)了房間,發(fā)現(xiàn)應(yīng)文智又在電腦面前聚精會神的按著鼠標(biāo)。
我沒出聲,慢慢靠近他,想看看是什么東西讓他那么認(rèn)真地盯著。
“你鬼鬼祟祟干嘛?”他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嘴角帶著賊兮兮的笑。
“靠!嚇人啊!”我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我只是檢查一下你是不是在看不健康的東西?!?p> “這個不健康嗎?”他說著把筆記本轉(zhuǎn)向我。無聊,又是一堆扭來扭去的數(shù)字。
“喂,你說的那個生意談得怎么樣?”我坐到床沿上。
“當(dāng)然OK啦。我現(xiàn)在在研究的就是他們提供的模板?!?p> “哦哦,那應(yīng)少爺你慢慢努力?!?p> “拜托,也有你的份吧……”他不滿的對我抱怨。
“我?本少爺最近改性了你不知道嗎?我更加沉迷于美色?!蔽艺f著對他揚了揚手機,“我要結(jié)束周穎這個舊愛,另覓新歡了?!?p> “切……”他轉(zhuǎn)過頭去,不再鳥我。
“喂?”周穎的聲音還是那么媚……
“我是秦楓。”我學(xué)著傅文東的調(diào)子說。
“我知道啊……楓楓,你嗓子怎么了?”
“你別管我嗓子怎么了,我就是想跟你說個事。”
“嗯,你說嘛?!?p> 我真的很想拿把刀戳死這個女人,為什么總是要用這種嬌滴滴的聲音跟我說話!男人的品味就是這么低俗嗎??。?!
“以后別再對我那么殷勤了……”
她明顯不肯相信,“你什么意思?”
“我有喜歡的女人了……”我故作深沉的說。
“你……你騙人!”然后她那邊傳來一陣杯子破裂的聲音,估計是碰翻了什么,“楓楓,你別跟我玩了。”
我本來想說,你妹的,鬼才有空跟你玩啊。但一想到她是傅文東酒吧的調(diào)酒師,以后肯定免不了要去傅文東的酒吧?,F(xiàn)在不能撕破臉,不然到時候杯子里被放進(jìn)去的不會只是安眠藥那么好運了。
“周穎啊,你是個好女人……”我知道我很虛偽,但很多男人不都這樣嗎?好吧,我終于意識到我現(xiàn)在是個男人了,這是個好狀態(tài)。
如果我是周穎的話,我一定劈頭蓋臉的罵過來,我是個好女人?那你還甩我?!你腦子秀逗了,還是被門擠了???!
但是我知道周穎不是那么強勢的人,果然,她說,“我懂了。那……”
“那我們還是朋友嘛!”我愉快地說。
“……好吧,那以后我要是再參加什么聚會之類的,你還得按照約定履行?!?p> “什么約定?”
“就是冒充我男友啊,我可不想被那些女人笑話!”
“這個可以……”
“那,再聯(lián)系!”她說完“啪嗒”一聲掛了電話。
我愣了愣,算了算了,怎么說都是我先甩了她。作為一個男人,應(yīng)該有十足的風(fēng)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