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平息
第二日一早，天也就微微放亮，黑夜里的霧氣還沒被晝?nèi)绽锏陌坠鉂B透時，恩心一人雙手捧著昨日穿的那西洋裙來到冷心的院處。
她踮了踮腳跟但還是達(dá)不到圍墻的高度，確定爬不上去時，只得輕輕的叫道：“姐姐，開門。姐姐，開門。”
“呵，沒反應(yīng)，”于是她又叫道：“何奶媽，何奶媽開開門，我是恩兒?！?p> 她等了十幾秒鐘，又自言自語道：“不會還不開門吧，還說老人家睡不著，不照樣睡得那么沉。何奶媽，開門?！?p> “誰??？”院子屋內(nèi)轉(zhuǎn)來一聲半夢半醒的輕吟聲。
“終于有人醒了，快開門，我是恩兒，”恩心緊接著敲了兩下門。
等門一開，恩心一看是秀蓮，一臉疲憊的樣子，于是問道，“你怎么了，姐姐呢？”
“大小姐，這幾日時時哭，前個兒老爺無緣故的大罵了我們小姐一通，昨日又聽說要把我們小姐嫁給一個叫項子的長工，那長工本身長得就夠嚇人的，再者年歲也近四十了，一想起來便是大哭一場?！毙闵徤罡形?。
“還有這事，我怎不知道?。俊倍餍拇蟮那?。
“二小姐你自是有母親疼的，可我們小姐，這些年連新翻建的前院都沒敢去過，安安靜靜在這當(dāng)年大太太的院子里過活著，每月上頭配送過來什么我們就用什么，最多也是去過幾回府外的街市走動走動，可這偏巧了上頭都是叫那個項子的長工保著我們?nèi)サ?，怎么就得嫁給他了?！毙闵徴f著大哭起來。
“這大早的天還沒亮，哭什么！”一個滄老而兇悍聲音從里屋轉(zhuǎn)出來。
“何奶媽今天好兇呀，”恩心小聲對秀蓮說，接著又甜甜的朝屋內(nèi)叫道：“何奶媽，是我，恩兒，我來看你了?！?p> “呵，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那是會折壽的！”何奶媽依然重口氣的帶著刺兒道。
“奶媽，別說了，會嚇到她的，”冷心全聽著她們的對話，“秀兒，帶妹妹進(jìn)來，入秋了，這會兒外面還涼著呢？”
恩心一聽便自各兒推門跑進(jìn)去，“姐姐，你快起來，看看我給你送什么過來了?！?p> 冷心從臥房里出來，接過恩心手上的衣服，“裙子？這怎么穿?。俊?p> “好漂亮的，是淵哥哥，他從上海買好寄回來給我的，可是我穿著不好，就拿來了。”恩心朝著冷心可可的笑去，“放心他們都不知道的，我過來時沒人看見的。”
何奶媽一聽，氣不打一出，“呵，這自個不要的東西往這兒扔，還怕見人了。想必就是露著雙胳膊和半個乳子在外的東西，原本只是個騷物樣的物件罷了，我們大小姐是斷然不會要這種傷風(fēng)敗俗的東西來低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的，何奶媽，我穿時，三媽媽說不漂亮，然后說姐姐穿著才會漂亮，所以我就送過來給姐姐穿?！倍餍奈南肟蘖耍瑥男〉竭@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橫口氣沖她。
冷心見她奶媽如此，只得拉著恩心由廳堂進(jìn)著臥房說話，“何奶媽說的話，妹妹你別往心里去，也不必到前大院與大人們說去?！?p> “我知道，姐姐，我不會說的?！倍餍狞c點頭認(rèn)真的回答。
“這衣服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收下，收藏起來?！崩湫膶λ郎販氐男?，接著又問，“他們都好嗎？”
“都好，只是大嫂子又患病了，前晚上還吐了血，我去時見賢哥哥一人坐在他院子花壇下哭得好傷心。”恩心這想起剛才秀蓮說的話，“姐姐，你也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項子的，他長得像《水滸轉(zhuǎn)》里面那賣豬肉的，上回見到一次嚇壞我了，后來二媽媽本是要辭了他，可聽管家說他力氣大一個人頂?shù)蒙蟽扇齻€人使，所以后來就規(guī)定他不可以進(jìn)大院只得在外面幫著打雜。我不會讓你嫁的，你是我親人，我會保護(hù)你的。而且我也問過老師了，老師也說沒有‘克星’，只是人們愚昧才弄到的想法，所以姐姐你也不必要去在意那些愚昧人說的話。”
冷心一聽這話兒，兩眼淚水直泄而下?！拔业暮妹妹?！”
恩心伸手擦抹冷心臉上的淚水，“前幾日我奶媽來看我，她和我聊了好些事，她還跟我說，你老了，是嫁不出去的，可這又怕什么呢？我進(jìn)過新學(xué)堂學(xué)著的是很多人沒學(xué)過的新知識，到時我還可以出去工作，所以就算你嫁不出去，我也可以養(yǎng)你一輩子的?！?p> 冷心連忙用手捂住恩心的嘴，“什么出去工作的，可別亂說話啊，女孩兒家的?！?p> “沒有，姐姐我沒亂說，”恩心拿開她的手，“現(xiàn)在外面也有好多女的自己出去工作掙錢，并不就得嫁人靠男人?！?p> “真的有？”
“嗯，上次跟爸爸去省城時，就是一個女的給爸爸簽字的，那女的身邊還站著個男的，好像是助手，她應(yīng)該是好大的官，不然爸爸一直跟她說好聽的話。以后我長大了有能力了，我也帶你出去玩?！?p> “嗯?！崩湫妮p摸恩心的臉頰道，“有你這個妹妹真好，你是上天派給姐姐的天使。”
“呵呵”恩心一聽‘天使’這詞，樂得開了花，“姐姐我上次帶給你的書你看完了嗎？”
“都看完了”
“好看嗎？”
“好看，這會剛好把書帶回去還給你們先生?！崩湫膹某閷侠镄⌒牡哪贸瞿莾杀疚餮笮≌f給恩心。
“嗯，下次我還拿新書過來?！?p> “天要亮全了，怕是會有人找到這兒來。”不知什么時候，何奶媽已進(jìn)來，她這一說倒提醒恩心快回去。
恩心慌亂的抱那兩本書，轉(zhuǎn)身就走“姐姐，我回去了?！?p> “嗯”冷心也趕緊跟著出來，并對秀蓮說道：“秀兒，快送妹妹過祠堂，免得她怕?！?p> “哦”秀蓮趕緊跟去。
“秀兒，走過了祠堂門口就快回來?！崩湫牟煌泳??！翱蓜e進(jìn)前院去?！?p> “知道，每回都如此?！毙闵彺鸬?，心想著：這東府也是活祠堂，西邊是先前老太太的院子，正前邊就是大祠堂，他們倒好，建個高墻大院子活活的把這個大院隔開，這整個大院里就這三個小院落，不是祠堂又是什么，他們里面倒是各式各樣的小院，我呸，什么人啊，大太太你死也罷了，可又冤死我們小姐了，她錯了什么啊，倒成了個守祠堂的活尼姑。
送走恩蕊后，秀蓮回來經(jīng)過祠堂門口也是快跑著回去，這祠堂里面可是供著好多靈牌的。再說，這祠堂左邊的院墻還相著一扇高高緊關(guān)閉著的大門，先前也是整個龍府的大門，可自龍老爺向前翻建著新大院時，這處大門通常只有黑白大宴席時才會開著迎請客人。秀蓮每每一人走到此處時，心驚得都快要提到喉嚨處，她也不知道怕什么，總覺得那高黑的大門很壓抑，像是帶著雙眼睛的幽魂。
細(xì)說這大前院里面有著各式各樣的小院庭，但每小院庭中的主房建構(gòu)是一樣的且統(tǒng)一的坐北朝南，房前都是一條寬寬的帶座椅的走廊。進(jìn)著去靠院門處為下人的臥房，過后才是主子的廳房，廳房內(nèi)又分為左右兩邊各為兩個臥房，而左邊大的更是主子的臥房，右邊就是貼身仆人的臥房，有的院子也把右邊的臥房從中一隔分為兩個小房間空出其中一個做成主客房。
而從大前院分局構(gòu)筑來講，是一幅八卦陣圖的構(gòu)筑，府中以一彎弧形的院中大道將整個龍府一分為二，其中上眼為荷花池，下眼則為廚院里的大魚池。翻建時的這講究，還是源于一個小插曲，那就是一日柯文雪與龍老爺上廟里參拜時，遇著一位不知從何處游來路過的半白僧人，那僧人瞧著龍老爺面相后自顧自的感嘆了一句，“晨時起行，一帆風(fēng)順滿船歸。午后，風(fēng)起浪打，陰雨相夾，船沉財去，人難保。悲也痛已?！鼻艺f當(dāng)時聽著嚇得他倆臉色直倒青，謙卑的上前問著細(xì)處，可那僧人只是留了句，“人自是有定數(shù)?！贝耸轮?，柯文雪不惜花上重錢請來一道士，那道士四處觀測著后飛舞了半日手上的拂塵，又是左青龍右白虎的念誦了一翻，最后離去時告訴龍老爺這新龍府得以一八卦陣圖的建筑才能鎮(zhèn)壓住外侵的邪氣，并且上眼得是高貴的性靈，下眼得是活動的生靈方能成效。如此，荷花則最高貴的了，而魚群是不停的活動的生靈。
或是從位置上講去，它正大門進(jìn)去對著的是正院大廳,大廳正中掛著一大明鏡，與正座席椅,兩邊用香木半隔著分為左邊會客廳，右邊餐廳。正院是于桂樹，棕樹，槐樹，以及梅樹做為院墻圍著。從左邊一條寬寬的以牡丹花和桃樹及翠青竹護(hù)著的院中大道過去首先是新建的一間車庫，而后連著一座大假山，之后就是葉漫茹的院落了，她院中最簡單，只是一大塊鵝卵石基地，其間種著幾枝瘦梅。走過些是恩蕊的住處,她的院門就開在院中大道旁，里面在草坪上架著一小秋千,旁邊則是延著院墻用小石頭固定著的一條長長細(xì)框里面種著水仙花和百合。其后緊挨著的是志宏的院落，他的院門與恩蕊的一樣一開門即是院中大道，他的院庭最光亮了，只是一片平整的草坪，草坪上建雕著一臺圓形石桌中間支了一把大的木制傘，也有些像小亭子，旁邊是搖椅，不過艾美鳳總覺得他院子里少了些生氣空蕩蕩的，又想著他平日里喜歡喝茉莉花茶，于是等志宏上學(xué)后悄悄讓人挨著院墻植種上茉莉花。而從志宏院旁邊朝里走幾步與院中大道分岔進(jìn)去的一條青石小道更是通往荷花池上石拱橋，再過些就是上著小坡的亭子接著就是林子花叢了再過去也就是后院的小門。宣夢蝶的院子便是在這條青石小道旁，她里面建得是最好的，開院門進(jìn)去更上一座小石拱橋其下的流水直通她院外的大荷花池，過了小橋路旁更是奇形怪狀的巖石做成的幾座假山其間還種著幾種名貴的花，而與她廳門對著的是一片青蔥的翠竹。與宣夢蝶斜對的是的志賢院子，也是前院正中最里面的院落，里面著花壇與樹木，他的院后面便是荷花池而他院門口就是彎橫的院中大道。其前院就是龍老爺?shù)臅?，他里面進(jìn)門口的臥房改著為書房也收著一些賬本，院廳左邊是他的臥室，右邊是厚磚建成的并帶兩道門鎖的存放貴重物品室，他這院子，平日除了恩蕊進(jìn)出過，其他的人從未進(jìn)入過，也不得進(jìn)入，下人打掃時也是龍老爺在里面看著的，或是柯文雪站在門口守著，有時大掃起來一守就是一整天。而他的前面是志淵的院子，志淵的院子里面跟著葉漫茹的院子有些相似，他院子前就是正院正廳了。
而從正院的右邊順著一條青石小道進(jìn)去是一大院子，院里面包著龍府的廚房與下人們的休息住處，也小分隔著幾處房子。而這廚院的外則又挨建著一小馬場，包著馬房與草地等。
順著小道再走進(jìn)去就是艾美鳳的院子，她里樹木最多，且都高高的長著，大凡正院里有的她院子里也就同樣有樹立著的。而再走過去更柯文雪的院子，她的院子是整個龍府除過后院西府最大的院子，里面最先種的全是菊花，而后又種著各種果樹，有橘子樹，桃樹，柚子樹，又有幾顆梅花樹，她的院門一條小道向左沒幾步就連著院中通往林子后院門的弧形大道。
當(dāng)然這只是從外大致的觀賞去的模樣，每院屋內(nèi)到細(xì)處那是更為的講究與精巧的擺設(shè)，有供賞著上年份的青花瓷器，珍珠垂簾子，雕刻圖紋的紫檀木制家具，當(dāng)然也有時下的進(jìn)口來的西洋座鐘以及留聲機(jī)等。
這恩心回到大院，一路順著青石小道走回去，她從不走那弧形大道，太費事了。過著停子，也就焦急的琢磨著，今早就得幫姐姐拿平這事，不然，萬一晚上放學(xué)回來，姐姐就嫁了那該怎么辦啊。
回屋后，就連丫鬟們給她洗梳，她還在動腦筋，突然一轉(zhuǎn)頭，看見墻上掛著的風(fēng)箏，“哎呀，終于有了?！?p> “有什么了？”大丫鬟子月很是不明白。
“我要一根長長的麻繩子，”恩心對著子月說道，“快快給我弄來，不然我不吃早飯，不上學(xué)了?！?p> 子月一聽，這可不好，趕緊叫身邊小丫鬟，“還不快去找來?！?p> 這一威脅，一根長長的麻繩立刻到手，恩心高興的把它一圈一圈的套在自己手臂上哼著新學(xué)的小曲蹦蹦跳跳的走去大廳，到大廳時見眾人都在，開口朝著龍老爺叫道，“爸爸早，”然后依次叫著問好。
龍老爺瞧她小肩上還套著的麻繩，很是迷惑不解，“這麻繩是用來干什么的？”
恩心心想就知道你們會有人先問，“用來上吊的。”
眾人一聽到是大笑起來。龍老爺也是不例外，“上吊，為什么啊？不想上學(xué)了？”
“不是，”恩心開始一圈一圈的解開繩子，“因為你們要把姐姐嫁給一個如同屠夫一樣的長工，姐姐嫁過去自然是活不長的，而我現(xiàn)在就上吊先死給你們看，這樣你們就沒有女兒了。。。。。?！?p> 葉漫茹聽著發(fā)急的止住她的話，“恩兒，別鬧！”
恩心瞪著雙眼，“我是說真的，不是鬧著的玩的，媽媽?！?p> 龍老爺已是沉下臉來問，“那這大廳的橫梁，你的繩子勾得到嗎？”
恩心被這一問也呆著朝廳上橫梁看去，這橫梁真的好高啊，于是老實的回答，“勾不到?！?p> 她這一回答，就有人竊笑了。
“那要不要我給你叫幾個下人拿梯子過來，好讓你上去勾繩子上吊?。 饼埨蠣斅曇舫恋暮玫?。
葉漫茹已是嚇得臉色發(fā)青，祈求聲中還是帶著幾份嬌氣的說道，“老爺。。。。。。”
“不要，爸爸，”恩心可沒被嚇到，她望向龍老爺，揚著腦袋嘟起小嘴，伸出纖細(xì)的手指著廳外，“這大廳外面的那兩棵樹我可以掛到繩子，我上那里上吊去。”
恩心說完就朝廳外那樹走去。
“這可不是能鬧的啊。。。。。?！比~漫茹離桌追過去。
“糊鬧”龍老爺拍桌子站起來，瞪著恩心母女。
一片沉靜，大伙都安靜著。
“怎么是糊鬧呢，老爺？”宣夢蝶放下手上的湯勺，仍坐著慢慢的說道，“恩兒這是要保護(hù)那可憐的姐姐，可是比你明白?！?p> 柯文雪這時也站起來，“老爺，坐下，坐下吃飯，好好的，大早上的跟小孩子發(fā)脾氣做什么？小孩子又懂什么呢？”
艾美鳳聽出了意端，“小孩子家或許啊是不懂，但是呢，倒是懂得‘人情’兩字。人啊，若活著連人情味都沒，那可算不上人了?！?p> 志賢聽著又像要吵架的氣勢，連忙盛了碗湯雙手端給坐在身旁的艾美鳳，“四姨娘，嘗嘗這新鮮的蓮子銀耳湯。”
艾美鳳看著他，想著又在為他母親解圍了，若自己的小孩有他一半懂事也就知足了，于是語帶雙關(guān)的說道，“賢兒，是越發(fā)孝順了。”
“老爺，坐下來吃飯，大早上的別與小孩慪氣啊？”柯文雪再次勸慰著。
“嗯。”龍老爺坐下。
宣夢蝶見龍老爺坐下，便朝恩心母女叫道，“恩兒快和你媽媽過來吃飯，你爸爸答應(yīng)不嫁你姐姐給項子了?！?p>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著宣夢蝶，但也沒人敢說她什么，不過龍老爺臉色可是緩和許多。
“我想過些日子回趟娘家，帶冷心一起去，老爺，你會同意吧！”宣夢蝶只是自己說著，并沒有看龍老爺。
這語氣倒不像是爭取同意，而只是告訴一種決定后的結(jié)果。
龍老爺看著她，怎最近更為傲慢了，但也不好說什么，當(dāng)年也算上自己送重金強(qiáng)娶過來的，新婚時的承諾沒一樣給她兌現(xiàn)，姨太太沒過幾年還是接連的娶進(jìn)門。再者現(xiàn)在生意上龍宣兩家來比，宣家倒是便昌盛些了，其間相互照應(yīng)也是必然的。不過，細(xì)看她的容顏，怎反到跟葉漫茹的年齡相當(dāng)，一點兒也看不出已是四十出頭的婦人，冷艷的女子啊。
龍老爺自顧自的慢慢喝口湯后才說道，“等賢兒她媳婦好了再說。”
一大早被嚇兩次恩心，嘟著嘴小心的回來坐在龍老爺身邊的座子上，滿滿的委屈，但還是達(dá)到想要的結(jié)果，她看著龍老爺，小小聲的說，“爸爸，我今天要坐你的車去上學(xué)?！?p> “為什么啊？”龍老爺，口氣還是那么大，但較之剛才已沒有了怒氣。
“我跟同學(xué)說，你買了四個輪子，自己會跑的車子，可他們都不信，還笑我。”恩心低著頭。
呵呵，大活兒又笑開。
龍老爺也忍不住笑，但又親自盛了碗湯給恩心身邊的葉漫茹。
“妹妹，那是汽車，是要燒汽油并且人開了才會跑的，不過啊。我們家車子的汽油已經(jīng)用完了，要等到下個月，廠子管事的耀華叔從上海順事運回來才可以開動的，還有這里也只有政府軍上有兩倆車還有就是我們家，叫他們到我們家來看就相信了?！敝举t認(rèn)真的全全告訴恩心。
恩心雖聽進(jìn)去了，但還是有些失望。
“聽你賢哥哥的，你可以把你的同學(xué)叫到家里來看，她們自然就相信了?！饼埨蠣斠膊幌胱屗?，轉(zhuǎn)過臉去對站在一旁的大管家寧正然說道，“你到時安排一下，好好招待二小姐的同學(xué)。”
“是?！睂幷涣⒓磸澲J(rèn)真的回答。
恩心還是低著頭，也沒謝龍老爺。
志賢看出來了，“我這會也沒別的事，妹妹，要不這樣，吃完飯我騎那匹你喜歡的馬小白送你上學(xué)去，如何?！?p> “好?！倍餍鸟R上高興起來。
“跟著你哥自個兒坐在馬背上，那比得上你那馬車啊，你那馬車多漂亮，坐在里面四平八穩(wěn)的多舒服?！笨挛难┲鴮嵠媪?，現(xiàn)在小孩都太沒譜了。
“二媽媽，馬車，那是個筐筐，坐在里面就像個籠子的小鳥，”恩心用手加筷子比畫著，“而坐在馬背上，還有風(fēng)摸著自己耳朵飛過，又有點像飛的感覺，好舒服的?！?p> “你是想坐在馬背上可以躺在你賢哥哥的杯里，那樣好舒服吧，?！毙麎舻核馈?p> “不是的，不過也有點，呵呵。”恩心笑道，“但最主要的是，我們班好多女同學(xué)都喜歡賢哥哥，說賢哥哥就是西洋小說里面的王子，這樣又見了賢哥哥，就會向我打聽賢哥哥的很多事情，自然就對我很好了?！?p> “什么亂七八糟的，難不成你上學(xué)還會受人欺負(fù)?！饼埨蠣斅牭貌皇嫣梗遗畠哼€有人敢放肆。
“不是欺負(fù)，班里除了子欣，其他的同學(xué)都不太與我說話，也不常與我玩，好像也點兒怕我?！倍餍慕忉尩??！拔矣植粫圬?fù)她們，上次我說我家有車時，他們也不做聲只是笑著，后來才知道他們在背地里說我在說謊?！?p> 子欣就是子月的妹妹，她們也就是寧正然的兩個女兒，一個小小年紀(jì)做了大丫鬟，一個則更榮幸做了書童。
“既然二小姐不坐馬車上學(xué)，那奴婢就叫子欣先去學(xué)校？”寧正然問龍老爺。
“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叫‘奴婢’，你是有身份的大管家?！饼埨蠣斂戳艘谎鬯芎蜌獾恼f，“去吧，也叫子欣在學(xué)校認(rèn)真照顧好二小姐！”
“這點子欣一直緊記在心。”寧正然再次彎腰說道。
這志賢在自己的愛妻病處痛苦時,卻出乎意料的還有心情挑馬送恩心上學(xué),自是有他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他想知道為什么這會兒又來折難姐姐，一個清秀而又柔弱的女子，對命運的不公只是安靜的承受著。而自己又能做什么呢，這是自己的至親，真正的血緣里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