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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思難忘

第十二章 愁腸試酒晚來遲

憂思難忘 隔水聽香 3905 2009-06-11 13:07:22

    皇宮,總是莊嚴而肅穆,紅墻高聳平添氣勢,琉璃片瓦五彩流瑩,四時花卉暗吐芬芳,再加上低低的木魚聲……對,是木魚聲,太后信佛,所以她所居的泰和殿總會飄著淡淡的檀香,并傳出一兩聲梵音唱頌。但,木魚聲卻突然停止了。

  一雙保養(yǎng)得很好的手,豐滿而白皙,卻不顯臃腫,指甲上有著淡淡的丹蔻,更襯出膚若凝脂。卻見那雙手放下木魚,離開香案,浸入旁邊的金盆內微微擦洗。早有侍女拿來了絲巾,她們小心地把那雙手擦干,戴上金盤里放著的龍鳳呈祥指甲套,然后各人有序地退出殿外。

  “我從不在禮佛時戴這些繁瑣的玩意兒!”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著暗紫繡金祥云圖樣的坎肩,里面是曳地牡丹連枝玄黑長裙,以金絲為邊,再加白玉鳳凰吉祥腰飾。

  即使已經(jīng)年過四十,他這個妹妹仍是嫵媚動人!萬恒鈞施禮到,“太后慈悲?!痹瓉?,這正是當今皇上的母親,右相的妹妹——當今太后。

  蓮步輕移,滿室生輝,她走到隔壁的臥榻上,緩緩坐下,“救援的事弄得怎么樣了?!?p>  “恐怖是止不住了?!比f恒鈞還是微微躬著身,渾然不復在朝廷時的氣勢。

  “這是民心所向!有這樣團結愛國的百姓,是我夏淵之福?!?p>  “太后說得是?!比f恒鈞看她用眼神微微示意,于是側身坐到旁邊的矮凳上,“現(xiàn)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派誰過去?”

  “有合適的人選么?”

  “我倒是有幾個可薦的,但恐怕過不了左相那一關,畢竟這是兵部的事。但左相卻未推薦自己的部下,而是,”他看了太后一眼,發(fā)現(xiàn)她正似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手邊的佛珠。“表示自己的義女愿意去?!?p>  “就是上次你跟我提過的那個女娃嗎?”那一長串佛珠在指間纏繞碰撞,翡翠的珠子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就是她,這些天的事好像都和她有關,而且,風家那邊也……”

  他還要繼續(xù)說,卻不耐煩被打斷,“是叫方……什么寒……來著?”

  “稟太后,是叫方數(shù)寒?!比f恒鈞不自覺地站起——他好像又多言了。

  太后看到他的動作,倒也沒有再讓他坐下,自顧自的說,“她一個女娃兒,到那邊關苦寒之地,倒也為難她了?!?p>  萬恒鈞眨眨眼,太后的意思是?!

  嘆一口氣,她拿眼斜瞟了一下這個哥哥。“那邊疫病橫行,又有大量難民囤積,一個不小心……唉,可憐見的!”

  這是要……萬恒鈞一下子明白過來,“妹妹的主意好,這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除掉?!?p>  “我說什么了嗎!”太后又斜瞄了他一眼,讓他背后泛起一陣寒意,“右相,想到哪里去了!”

  看她稍顯怒色,萬恒鈞更是放低了腰。她,總是讓人估摸不透。她卻似乎忘了他的存在,合上眼,轉動手上的佛珠,慢慢念著經(jīng)文。萬恒鈞不自在的站著那,頗顯尷尬。

  過了一會兒,太后才睜開眼,一臉慈善道,“我們?yōu)橹牟欢际窍臏Y國的江山嗎?”

  她的眼微闔著,神態(tài)安詳寧靜,仿佛看盡世間疾苦的觀音,正含笑著解救眾生。萬恒鈞一時看得忡怔,突覺自己言行卑劣,不由得低下頭去,仿佛那真是濟世之神,不容褻du。

  卻聽太后繼續(xù)道,“天佑善人,或許她真能躲過瘟疫,但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

  她特意在刀劍無眼上加重語氣,“也難忘她一片苦心,愿以身犯險……如此大義,我們怎么能不成全她呢?”

  她又合上眼,慢慢撥動著翠色的珠子,“阿彌陀佛!就讓她去吧?!?p>  萬恒鈞此時卻是手腳發(fā)寒,剛才親見救世之主的感覺蕩然無存。他這個妹妹,哪怕是已經(jīng)一起謀事二十余年,但仍是能讓他冒冷汗——永遠都不要低估女人,特別是皇權下的女人。

  “那我這就去辦?!睘榱搜陲椌綉B(tài),他并未抬頭,叩首之后退了三步,然后轉身離開,因此也沒發(fā)現(xiàn)他這個所謂的妹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和鄙視。

  **********************

  風家的庭院,不像大戶人家的闊氣,也不像王府的威嚴,卻自有一股風韻。這種風韻,是經(jīng)歲月磨煉之后,萃取出來的精華,是一種歷史沉淀的光芒。世家典范,并不是幾年、或幾十年的風光就可以寫就的。

  此時,風在行正在書房看信,看完之后,一笑,扔在書桌上,繼續(xù)逗他的鸚哥。

  “爺,這是三少再三叮囑要親自交到你手上的,恐怕是什么大事吧!怎么不用管么?”旁邊的小廝試探性地問道。

  “你才跟他見了幾次,就這么幫著他了?”風在行笑道。

  “我哪敢,我這不都是為爺著想嗎?”

  “哈哈,我知道……”風在行大笑著打斷他的話,看來在他身邊三哥也費了心思啊?!安贿^,事情不是都已經(jīng)辦妥了嗎?”

  辦妥了?不是才剛收到信嗎?那小廝有些不解。

  看著他那一臉疑惑,風在行有點暗樂:這個世上,也還有超出他意料的人??!而且,兩人居然會有一樣的想法。

  “只是三哥,”風在行臉上忍不住露出戲謔的笑容,“你可慢了一步咯!從茶樓送梅花糕開始,她就已經(jīng)在行動了;而你的信,卻才到?!?p>  他看看西面,數(shù)寒他們,應該已經(jīng)帶著物質上路了吧!兩人碰面之后,又會如何呢?他有些期待。

  從京城沿官道一直向西,數(shù)寒一行人在路過的城鎮(zhèn)受到無數(shù)百姓的迎接,捐款捐物的不計其數(shù),還有一些因家人在戍邊,托著帶信??斓竭呹P時,物質卻比從京城出來時多了近一倍。

  “以現(xiàn)在的速度,兩天之后我們就能到達潼關了。”數(shù)寒掀開車簾,對外面騎著馬的一位女子說道。

  那女子著黑色衣衫,年齡與數(shù)寒相近,倒是一臉的干練?!绊n夢去檢查藥材分配情況了。確保達到的第一時間,就能分發(fā)往各處。”

  如果細看,會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似曾相識。原來,這正是向數(shù)寒送密報黑衣人。若是有人看過她在左相府飛檐走壁的身手,絕不會想到是這么年輕的一個姑娘。

  “沉璧,累不累,要不上馬車一起坐吧!”

  “小姐忘了,我是伏侍您的丫鬟碧兒呢!”被喚作沉璧的女子答道。

  “噢,失神了”她抱歉道,“畢竟叫了快十年了,一時改不過來?!?p>  放下車簾,她在車內輕輕嘆了口氣。云軒齋派沉璧作為相府丫鬟跟在她左右,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呢?還是不放心她?或者,他們只是想保護那些情報?她不禁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玉制鎏金發(fā)簪——他們擔心那些秘密會隨自己一起湮沒嗎?

  車身突然一震,停了下來。“怎么了?”她問外面的沉璧。

  “不知道,前面突然停了下來,我去看看。”沉璧策馬向前馳去。

  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扒胺桨l(fā)現(xiàn)大量流民,滯留在道路上不肯移動。”

  想到在京中時,聽說有流民搶奪藥材物質,難道是真的?“有沒有起沖突?”她急急地問。

  “沒有,他們倒是沒有什么舉動。我們表明這是送完前線的物質后,他們也并沒有動手搶奪之意?!?p>  “我去看看。”她下車,旁邊有人牽來一匹白馬。

  到了前面,她才知道,沉璧口中的“滯留”是什么。上萬的百姓停留在官道上,綿延幾里。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在這停留不止幾天。旁邊甚至有搭起來的簡易帳篷。

  “小姐!”前頭開路的領將上來行禮,“這些人是從邊關過來的,還有一些是附近的民眾。因為各城為防御瘟疫閉關了,他們走不了。但后方又是我們的疫區(qū),所以都停在這里,等解除封禁。”

  “小姐么?”旁邊有幾個老婦看著一個“將軍”居然對她行禮,怯生生地問道。

  “什么事?”那領將皺眉喝問。

  她打手勢制止住他的喝問,向他們走近了幾步,“大娘,你們在這待了多久了?”

  “怕是有一個月了?!逼渲幸粋€說到。

  “不止,我們是御史大人第一批放過來的,有四十來天了吧?!?p>  御史大人?“是楚天傲楚大人嗎?”她問道,“你們是從邊境過來的?”

  “小姐認識御史大人??!哎呀,他可真是我們救命的菩薩??!”那老婦忍不住激動起來,“要不是他下令,我還以為我們肯定要被射出馬蜂窩了。御史大人他們好心放我們出來,但是……我們走不了了?!彼亮艘话蜒劢恰靶〗悖浅情T什么時候開?。俊?p>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話。

  那老婦看到她猶豫的表情,突然跪倒在地。

  “你這是干什么?”她忙去扶她。

  “小姐,我求你,你就讓我的孩子過去吧,我沒有關系,但孩子還這么小……你發(fā)發(fā)善心吧!”

  看看她懷中顯得又瘦又小的孩子,她心中有些酸楚,“碧兒,你去把我的食盒拿來!”

  “不,不,我們不要糧食,”那老婦連連擺手,“這些是給守軍的,我們知道?!?p>  她忍痛看看懷中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們守著,我們早就成了刀下鬼了,哪還能待在這?!?p>  “娘,我餓……”

  “去喝點水,喝點水就好了。”老婦把孩子往后推了推。

  這些人?搶奪藥材?京城那些流言真是……她握緊了拳頭,萬恒鈞,你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小姐,我們要過去嗎?”領將問道?!爸皇沁@么多人,我們怕中途若有什么變故?!?p>  “你不要小看我們?!比巳褐型蝗挥腥私械溃俺⑦^去的運糧車我們什么時候攔過?我們雖然餓、雖然窮,但我們還知道,這條命是誰給的。那些守軍的血……我們還不是那養(yǎng)不親的白眼狼!”

  那人用脫下的馬褂拍打著躺在道中央的民眾,“起來了,起來了,給守軍送藥的來了?!甭槟镜娜巳和蝗挥辛诵﹦幼鳎蠹易园l(fā)地向兩邊退開。

  人群中有了陣陣議論,“是送藥的!那我老鄉(xiāng)有救了?!薄安恢滥沁吳闆r怎么樣了?”……“那邊快撐不住了,我是剛病好,被放過來的。”……“他們怎么過去?大家讓開一點。”……

  本來堵塞的官道中間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路。路兩邊,卻是飽含希望,但又無奈的目光。

  看著人墻之中突然讓出這樣的一條路。她有點想哭的沖動——夏淵國有這樣的百姓,就不會垮?!氨虄海屗麄儌髁钕氯ィf朝廷賑濟災民,所有無病的百姓,由附近各城供養(yǎng)。若由于流民堵塞運送通道,附件城鎮(zhèn)守官以妨礙國家安定治罪。”

  “你瘋了!”沉璧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可是假傳圣旨的大罪。

  “除了這樣,還有其他的辦法迅速解決滯留問題么?”

  低頭想了想,沉璧說道,“數(shù)寒,師傅說過,這邊的事都由你做主,我不會攔著你,但是你要考慮清楚——要還是不要,值還是不值?!?p>  “現(xiàn)在沒有值與不值,只有該與不該。所以,碧兒,我要做!”

  不再說什么,沉璧前去傳達命令,一日之內,把流民分組,然后分批次送往各城鎮(zhèn)。第二日,堵在關口的人明顯減少。留下了部分人員維持秩序后,數(shù)寒率大隊人馬仍按原路線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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