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少在落地窗前仔細找了幾遍,終于發(fā)現(xiàn)外面的花木上沾了幾滴血,看來那人的確中了槍,跑不了多遠。
不過這聲槍響非但沒有把賊子擊斃,反而又把徐老爺子跟徐景昔給引了回來。
徐老爺子一瞧,落地窗上的玻璃粉碎,而圓桌上的另一個翡翠破鐲卻不翼而飛了,氣得咬牙爆青筋,抬手就給了徐三少一個耳光:“廢物!”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下虧大發(fā)了。
徐景深被打蒙了,一個趔趄晃了幾晃方站穩(wěn),手心里的搶把都險些握不住。他的視線混了混,過了好幾秒才能看清面前站的老爺子跟徐景昔。
只見徐景昔嘴角掛著笑:“景深在西安的時候,似乎跟白蓮的女兒白若頗有交情。有些事情不知道景深能不能解釋一下?”
徐景深一愣,才明白徐景昔是什么意思。這不是說他跟白若里應(yīng)外合盜走了自家的鐲子嗎?他茫然地看著徐老爺子,搖頭道:“我沒有?!?p> 徐老爺子卻沒說話,來回走了幾遍,突然間抬頭,目光直鑿徐三少。但是略微一想,又將腦袋扭了回去。
徐景深剛想吐出口氣,冷不防摔在腳邊的無線電話又叫了起來。聲音那叫一個刺耳,差點驚飛了他的魂。他果斷地把電話撿起,雙手遞到老爺子跟前。
老爺子摁了接聽,沒好氣地道:“又是你干的?”
對方忽地一愣:“……這小子手法越漸伶俐了,不錯?!边€是葉大帥,聽口吻很有幾分調(diào)侃徐老爺子的意思。
徐老爺子“哼哼”地道:“走著瞧?!本蛼炝穗娫??;仡^直勾勾盯著徐三少,出人意料地反問道,“你跟白蓮的女兒白若很有交情?”
沒想到徐老爺子會這么問,徐三少呼吸一滯,道:“談不上交情?!?p> “你立刻啟程去西安。那塊的徐家分店目前都歸你管,你給我好好討討那小丫兒的歡心,給你三個月搞定她?!崩蠣斪永淅涞匕l(fā)話。
“???”徐三少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徐老爺子讓自己去討好白若?為什么?他一下子有點懵,這是什么情況啊……
然而老爺子已經(jīng)發(fā)令,他不得不再次動身前往西安??蛇@次的心情,卻比第一次的時候,復(fù)雜多了。
難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白若干的?那么打電話給老爺子的人,究竟是誰?
徐景深有點心寒。身為徐家人,他從未被做徐家人看待。而明知道老爺子渾身都是秘密,他卻連知道一丁點兒的資格都不曾有。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為徐家賣命?
這天白若剛回到小洋樓,葉連城就神秘兮兮地把她帶到了地下室。
那地下室說白了就是葉連城的工作間,什么造假活動都在此進行。按他們行里的話,葉連城算是個頂級“跑老件”的,就是用不值錢的材料復(fù)制值錢的東西,然后從中獲利。但葉連城顯然并不同意這個叫法,他管自己叫“有情操的跑老件”。因為他對原材料是有要求的,那就是,檔次決不能低于原件。
他要做的,并非只是簡簡單單的外表復(fù)制,而是從內(nèi)到外的克隆。也就是說,他要讓某些獨一無二的東西變得不是獨一無二。從市場機制上來說,他完全就是個混亂古玩市場的無賴。
但葉連城的手藝高超,那是業(yè)界沒話說的。不管什么東西,但凡跟他待過幾天,幾天之后他就能給你弄出一窩同樣的東西來。
白若只是覺得有趣,可對于很多人來說,葉連城卻是個可怕的存在。
現(xiàn)在這個可怕的人正一腳踢開夾著屁股跟上來的葉納尼,拉著白若進了工作間。把防爆門一拉,就把納尼關(guān)在了外面。
“我讓你看樣好東西?!?p> 白若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很多型號的機輪擱在角落,流理臺上還有許多她叫不出名堂來的工具。
葉連城掀開斜靠在一張大理石操作臺邊的紅布,慢慢揭出一大塊黃澄澄的木材。
“這是?”白若不解,看起來那玩意兒像棺材板。
葉連城笑了兩下,然后手腕一抖就把整張紅布都揭了下來:“我可是費盡周章才弄到的,金絲楠木?!比缓髲呐_子上拿了個微型手電,順著楠木的紋理一路照下來。
果然在手電光下,紋理開始閃爍出一層金光。
白若驚嘆:“金絲楠木?聽說已經(jīng)絕跡了呀?!彪m然與白家沒什么瓜葛了,但白若畢竟是白蓮的女兒,有些東西仿佛就是天生的,她有一定基礎(chǔ),加直覺。抬手輕輕摸了摸楠木表面,手心傳來一種木材的粗糙感:“是新料?”
葉連城點頭:“外邊可是千金一求,我想好了,咱們做塊牌匾成不成?你看電視里人屋里都大氣地很,頂上都懸著這么一塊。徐家肯定也有……”
“牌匾?”白若失笑,她還以為要送去給誰當壽材呢。金絲楠木耐腐抗蟲,以前的帝王大多用來造棺材用。不過也有很多是做了家具的,可最出名的,還是這棺材。要是自己頭頂上懸著這么一塊價值連城的東西,她還真說不出來是什么心情。
楠木本身還很新鮮,似乎剛劈開來不久似地。要長成這么大一棵,能夠做成牌匾的寬度,那么這棵楠木應(yīng)該有好幾百歲的高齡了。而且新料比之老料有很多區(qū)別,最為顯著的,便是這新料看起來顏色鮮,還帶有一種類似于春季草籽發(fā)芽的翠嫩。
當然,這種翠嫩只能形容在心里,因為翠地并不明顯。
“怎么樣?”仿佛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不錯,葉連城很期待地看著白若。
白若蹲著,下巴扣到膝蓋上,迷惑道:“可是你要往上面刻點兒什么?”比如人家是“濟世懸壺”、“闔家歡樂”什么的,葉連城是不是就該刻上“制假銷贓,童叟無欺”之類的?
葉連城一愣,撓著頭皮皺眉:“這我還沒想過。你說吧,你說刻什么咱就刻什么。”
“……”果然找她就是這檔子事,她又不是黑瞎子摸骨算命的,一會兒給狗起名字,一會兒還得給他的小洋樓弄個名堂。她翻了個白眼,悶聲想了片刻,“你都把房子弄得金光燦燦的了,就干脆叫金翠坊吧!”也正應(yīng)了這段金絲楠木的形象,金中帶翠。
葉連城猛一拍大腿,嚇了白若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