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修出來后,扭頭正要去大街向北走,忽然他一驚,忙回身站住了。
早點攤前,江成正買了幾份早點轉(zhuǎn)身向北走。
不會這么巧吧,他們也在這里?
一會兒后,李永修轉(zhuǎn)回身去看江成,他已提早點在過斑馬線。
李永修又看了下前后,沒見趙玉環(huán)和趙玉蝶,忙也低頭去了路口。
真太巧了,江成竟進了和天彩向?qū)Φ墓敬箝T。
怎么會這樣,他很無奈。
李永修望了下廠名:玉頂冠。
李永修低頭向北走去。
玉頂冠公司走到頭后,是第二個路口,李永修過路口向東走去。
不遠處是學校,但上學的不少都是很小幼兒,都由父母送。
到了校門前,果然是所小學,李永修站住了。
他兒子已十三四歲了,該上初中了,不可能在這里上學,他問誤會了?
他往回走。
西邊過來一位三十多歲帶傘女人,手中還拿幾本書。
李永修緩和了下自己上前一步問道:“同志,向你打聽個事?!?p> 女人望了他一下:“什么事?”
“我想問一下中學在什么地方?!?p> “中學在鎮(zhèn)里邊?!?p> “初中嗎?”
“初中高中都在那里!”
“謝謝你,請問你是教師嗎?”
“是的。”
“這里是小學吧,我想問一下,一般打工的子女都在這里上小學吧?”
“是的?!?p> “我想打聽一個學生不知你認不認識,他應該在這里才上完小學。”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這孩子的叔叔,這孩子是河南的,媽媽在天彩公司上班,他叫李星泉,十三四了,可能已上初中了,不知你認不認識他?”
女教師笑道:“六年級就有一個,也是十三四歲的樣子,也是河南的,去年我還教過他!”
李永修一陣激動。
他忙叫道:“真的?”
“假不了,他就叫李星泉,河南人,長的還真和你挺像,不然我也不會告訴你,你真是他叔叔?”
“我也假不了,謝謝你老師,謝謝你的信任!”
“陌生人打聽學生,做老師的要防范一下,不過看你長的,和李星泉十分像,又很了解他,所以相信你?!?p> “謝謝老師!”
“不客氣。”老師走了。
李永修心里特別激動,馬上要見到兒子了。
他繼續(xù)往西走,希望半路能遇見他。
但直到路上不再有學生,也不見兒子出現(xiàn),后來鈴聲響過兩次,還是不見。
也許是錯過了,也許他長高長大了,自己不認得他了。
李永修又返回向東而去,他要在學校門口守著。
不久天又下起了雨,他到不遠處小商店買了把傘,在雨中等著兒子出現(xiàn)。
放學的鈴聲終于響了,李永修有點緊張。
學生陸續(xù)出來了,有些向李永修這邊走來,李永修用傘半遮面,注意著來的大一心點的學生。
不久,兒子真出現(xiàn)了,李永修一陣激動,忙又遮了下臉,望著兒子的腳走了過來。
兒子和另一個男孩向這邊走來,那個男孩應該是趙玉蝶的孩子。
他們走過去后,李永修舉起傘半遮臉跟著他們。
兒子除了個子高一些外,長相沒太大變化。
李永修跟著兒子,淚慢慢流了下來。
他對不起兒子,不該拋棄他。
兩個孩子說笑著走到路口向南而去。
兒子說:“等幾天我買一個足球,咱倆天天踢!”
同伴道:“你買足球我就買個籃球,咱不踢足球就打籃球!”
“OK!”兒子伸兩個手指沖同伴笑道。
看來小泉挺開心,這里條件還好,也許這樣不算什么壞事,就是感情上對不起他。
小泉,李永修心中不停叫著。
忽然她決定先不正面見兒子了,要先和趙玉環(huán)見面再說,免得她找借口說他。
到了天彩公司前的路口后,兩個孩子先觀察了一下路上的車,接著急步過了馬路。
李永修看了下右邊,見沒有丁林峰他們出現(xiàn),也忙過了馬路,跟到了天彩大門口。
兩個孩子進去后,一個向東,一個個向西分開了。
小泉向西進了里邊一個大門看不到了。
李永修也向西走去,走了二十幾米遠,在路邊蹲下了。
午后不久,兩個孩子出來了,李永修忙遠遠跟著,一直跟到了校門口。
下午放學時,雨已不下,兩個孩子拿著傘,追逐打鬧著往回跑,不時還回一下頭,李永修也忙回身,去躲避兒子。
夜里,李永修在天彩公司大門外徘徊著,幾欲上前,還是沒勇氣進。
大門內(nèi)不時也出來幾個人,但不見趙玉蝶或趙玉環(huán)出現(xiàn)。
幾個小時后,仍不見她們?nèi)擞埃钣佬拗缓萌ユ?zhèn)里住下了。
雖然旅途勞累,又一天苦等,李永修還是一夜失眠。
天一亮,他就向天彩公司而來。
大門內(nèi)不時有人出來買早點,包括給他指路的那個姑娘和她同伴。
李永修早點來,主要就是為了等趙玉蝶。
但等到兩個孩子出來上學,也沒見趙玉蝶。
孩子都出來上學了,他們肯定都自己做的飯,還等什么?
李永修忙又跟上了兩個孩子。
這時昨天給他指路那姑娘出來扔垃圾,看到了跟著兩個孩子的李永修,她望他一眼,進了屋。
李永修跟到學校望著兒子進了學校后,返回天彩公司。
在天彩公司門口轉(zhuǎn)悠了半天,不見趙玉蝶,也不敢進,最后去了學校,又跟了兒子一天。
不能再拖了,李永修決定直接見趙玉環(huán)。
天黑了,李永修進了天彩大門門衛(wèi)室。
門衛(wèi)看了他一下:“干什么的?”
“我找個人。”
“這邊晚上不讓進!”
“兄弟,我有急事!”
“天大的事也不讓進!”
“我……”李永修看了門衛(wèi)一下,只好出來了。
他到外邊陰影中站住了。
他想晚上找趙玉環(huán),可晚上卻不讓進,只有等明天了,看來白天的爭吵是免不了了。
路邊不少年輕姑娘和小伙子向東走去,大門內(nèi)也出來一些往東去了,也許他們都去鎮(zhèn)上玩,這里連個商店都沒有。
李永修希望趙玉環(huán)姐妹晚上也出去玩,他在等著。
不久后,忽然路邊傳來了小泉的聲音:“媽,我去叫小勇,讓他和咱一起去鎮(zhèn)里玩!”
李永修忙回頭去看。
熟悉的聲音傳來:“別叫他了,你姨肯定不讓他去的!”
和他們一起有一個男人,他說:“沒事,去吧,讓你姨也出來!”
“好!”小泉跑進了大門。
他們誰也沒注到意門旁邊暗處的李永修。
趙玉環(huán)和那男人對著大門站住了。
趙玉環(huán)說:“王貴不在家,小蝶不會出來的?!?p> 男人道:“就是因為王貴出差了,才讓他們出來玩的!”
李永修注視著路燈下的趙玉環(huán),變化不下,只胖了一點點,那男人高個兒,有四十好幾歲樣子,也許是工友。
忽然那男人把趙玉環(huán)一摟:“來,往邊上站?!?p> 李永修一愣,就算熟人,頂多扯一下往邊上走,怎么摟住了?而且摟住向他這邊走來。
李永修來不及多想,低頭向東走去。
趙玉環(huán)和那男人見李永修走了,走到他站過的地方蹲了下去。
李永修走到馬路邊,用包遮半邊臉回頭看,只見趙玉環(huán)和那老男人蹲著頭碰頭在說什么,而且男的仍手搭她肩上。
李永修站住了,望著他們。
什么意思,難道趙玉環(huán)……
這時小泉從大門內(nèi)跑出,張望找趙玉環(huán)。
男人先站起笑道:“這里!”
小泉到他們跟前時男人問:“小勇和你姨呢?”
“他們早出去了,沒人!”
男人對趙玉環(huán)說:“怎么樣,王貴不在家,小蝶一樣出去玩吧,反而王貴在家時,老不讓小蝶出去!”
趙玉環(huán)問兒子:“他們不在,你怎久到現(xiàn)在才下來?”
“我解了個手!”
男人道:“好了,走吧,去街上找他們!”
李永修趕緊向南弓身走去。
等他們過去后,李永修返回跟他們后邊。
李永修跟他們后邊過了馬路后,有兩個姑娘從李永修身邊跑過。
她們跑到趙玉環(huán)他們身后后,一個姑娘叫道:“爸爸,站??!”
那男人站住回頭道:“什么事?”
姑娘是給李永修指路那姑娘,她叫道:“給點兒錢!”
趙玉環(huán)看了他們一下,和兒子向前走了。
男人道:“哪有錢呀?”
姑娘看了下趙玉環(huán),大聲叫道:“沒錢也得給!”
“我這幾天真沒錢了,小泉要買足球我都沒答應!”
李永修一震,他給小泉買足球?
他剛才還以為趙玉環(huán)可能是和他好,現(xiàn)在卻公開了,什么意思?
姑娘沖趙玉環(huán)背后叫道:“少給我裝,快給!”
男人道:“就剩幾十塊錢了,真不能給你了,這是我們這幾天的菜錢!”
“不行,就算是二十也得給我!我就不信離了幾十塊錢你們就活不成了!”
你們?她這是指男人和趙玉環(huán)呀,趙玉環(huán)……
李永修現(xiàn)在明白了,也體會到了母親的擔心。
家里人都覺得趙玉環(huán)在外跟了別人。
男人道:“你這娃兒,真沒了?”
“你給不給,就二十就行!”
“不給!”
“哎呀,爸,昨天小莉請我喝了冷飲,今天該我請她了,快給我!”
“你的錢呢?”
“我的早花完了,還替你給奶奶寄了點兒!”
“給你!”男人把錢拍到了女兒手上。
“小莉,走!”
她們跑了。
李永修更不平靜了。
趙玉環(huán)和這個男人公開好了,而男人的女兒不喜歡趙玉環(huán)。
趙玉環(huán)怎么會和這樣一個老男人好?還在他女兒面前公開,還一塊兒吃飯,不會過上了吧,男人沒老婆?
李永修加快靠近了些,想聽聽他們之間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已追上趙玉環(huán)和小泉。
男人笑道:“玉環(huán),你別生氣,孫燕這孩子…唉,我也真沒辦法,她自己的錢不夠花,還老向我要,不過我只給她二十,剩下的還夠咱三口維持完這個月,嘿嘿。”
李永修此刻真明白了,他站住了。
自己這藥真造大了。
李永修傻站著,站了很久,才嘆了口氣,轉(zhuǎn)回身向西走去。
過了天彩公司,又過了幾家廠子,來到了來時那條河邊。
河邊有亭子,有椅子,有不少談情說愛的打工者。
李永修找了個沒人處抱包坐下了。
趙玉環(huán)是個十分本分老實的人,雖然脾氣壞愛花錢,但真的可以令人放心,不然自己也不會走。
自己走時說讓她找,也算真心話,但也認為她不會找。
雖然以她脾氣,也許會賭氣想找,可她氣消后,可能不會真找。
而現(xiàn)在卻弄巧成拙了。
算了,找就找吧,你找,兒子得給我,我不能讓小泉有這樣一個后爹,連個足球也不給買!
自己干的什么事,還覺得自己很偉大,為孩子想,可卻讓兒子落入這么個環(huán)境家庭中,還有那么一個霸道的姐姐。
唉,自己天天想些什么呢?家都散了,還在外邊幫別人孩子上學,幫別人家庭翻身,甚至對另外一個女人動心。
李永修覺得頭疼,他使勁搖了搖頭。
兒子連二十塊錢都不值,真是一錯到底了。
第二天上午,李永修吃點東西后,來到了天彩門口。
門外有兩個保安正在說話。
李永修上前道:“兄弟,現(xiàn)在可以進去找人嗎?”
“這里不讓進!”一個保安道。
“你們不是說晚上不讓進,白天也不行呀?”
另一個保安道:“這是什么時侯都不讓進,找人等下班去西門!”
“我找的人就在這邊住,她就在里邊東邊那樓上,她叫趙玉蝶?!?p> “趙玉蝶?你和她什么關(guān)系?”
“我是她親戚?!?p> “好吧,等一下?!?p> 保安進去向西邊廠房內(nèi)走去。
不久趙玉蝶出來了。
另一保安道:“門外等你呢?!?p> 趙玉蝶滿腹疑問,這里有什么親戚呢?
李永修背對大門站在一邊。
趙玉蝶見他一人,走向了他。
李永修轉(zhuǎn)過了身。
趙玉蝶一怔,忙站住了。
李永修道:“小蝶?!?p> 趙玉蝶忙轉(zhuǎn)身跑進保安室,進里邊去了。
李永修急走到大門口叫道:“小蝶,你聽我說幾句話好嗎?只說幾句話!”
趙玉蝶站住了,想了一下,轉(zhuǎn)身又出來了,不理李永修,向西邊走了一陣站住了。
等李水修走近,她轉(zhuǎn)過身盯著他叫道:“李永修,你來干什么?”
“小蝶,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姐和小泉!”
李永修更瘦,還黑,很憔悴。
趙玉蝶冷冷道:“你有什么錯,不用假惺惺,趕快滾回去!”
“小蝶,我得見你姐一下!”
“休想!”
李永修低下了頭,似一個倉桑老人。
他低聲說:“我知道她恨我,可是我得見她一下?!?p> “你休想,我姐絕對不會見你,我也不允許見你!”
李永修頭更低了:“我對不起她,要真不讓我見,我也無法,這些年多虧你了,她還好吧?”
趙玉蝶一聽更來氣,正想大罵他,一看保安正望著他們,只好壓低了聲音。
她罵道:“李永修,你要臉嗎,你怎么還有臉問我姐好不好?你已不要她了,還是不要在這里裝模作樣了,趕快滾回去吧!”
罵完要走。
李永修伸手拉住了她:“小蝶,我是對不住你姐,但我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她了,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趙玉蝶使勁拍開他的手叫道:“李永修,我沒閑功夫聽你放屁!”
說完她又要走。
李永修叫道:“你聽我說幾句,就幾句,行不行小蝶?”
“有屁快放!”
“小蝶,我知道我錯了,你也聽不進去,可我真知道錯了,我想讓你勸一下你姐,讓她和我回去?!?p> “李永修,不要再做美夢了,你拋棄了我姐,我姐早對你失望了,決不會再跟你了,她就是死外邊,也不可能再回去!還有小泉,都已和你沒一點點關(guān)系了!”
趙玉蝶冷笑著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到門口時保安問:“趙姐,怎么回事呀,你那親戚和你有矛盾呀,怎么吵開了?”
趙玉蝶叫道:“什么臭親戚呀,以后不許他進來,也別幫他叫我或別人!”
“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