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犟筋不常到父母院里了，也不常擔(dān)水背柴了，偶而去一兩次，也是站一會兒就走，和玉秀碰面，也是遠(yuǎn)了躲開，近點(diǎn)兒低頭。
老兩口天天搖頭嘆氣。
玉秀倒好了起來，見了犟筋就叫二哥，趕上飯時(shí)就叫吃飯。
老頭子看著兒子很失望，他對老太太說道：“這個(gè)犟筋真是不行了，又像以前一樣了，見玉秀面就躲，也不常來了，也不幫咱還不讓管玉秀的事，他真是沒一點(diǎn)兒希望了！”
“那你快數(shù)叨嘍叨他吧，也不知咋著了，就從那次賣藥回來就變了，不行你就打他一頓，給他幾個(gè)耳光！”
“別管他了，他的脾氣也聽不進(jìn)去，也打不過來，把他打火了，他再把我推倒摔著了就不值了，弄不好活兒也不給咱干了！”
犟筋正在棚里查看香菇，這時(shí)丁大伯進(jìn)來了，他看了犟筋一眼，說：“前一段你和玉秀吵架了？”
犟筋不耐煩地看了大伯一眼說：“你說的是哪兒的話呀？”
“什么哪兒的話呀，你和玉秀現(xiàn)在咋這樣，咋又不理她了，咋也不去你爹那院了？犟筋，你沒看出玉秀對你比以前又好了，怎么還不讓別人勸她，你真傻了？”
“大伯，我和她根本沒有吵架，你不懂，別問了！”犟筋擺了下手叫道。
“你，你他娘的脾氣咋還這樣呀？”
“我就這樣！你們沒聽聽外邊人家都說的啥？”
“說的啥？”
“說劉玉秀根本就看不上我，是咱逼著非讓她和我過的！不和我過林翠還要和她哥離婚！”
夜深了，丁大伯站起來對弟弟說：“好了，以后這事就順其自然吧，平時(shí)對玉秀再好一些，不再和她扯犟筋的事了，以前的事再向她解釋著賠個(gè)不是，興許還有點(diǎn)兒希望。玉秀也是個(gè)會看事的人，她也明白和犟筋過會好一些。好了，你們休息吧，我回去。”
送走了大哥，丁二叔關(guān)上院門回了屋。
老太太就說：“丁泉那天刨藥，沒和犟筋出去，丁慶兩口子，雖生犟筋的氣，也不敢當(dāng)面笑話犟筋，這犟筋是聽誰說的呢？”
老頭坐下后說：“別管誰說的了，不都真的知道咱，想讓玉秀和犟筋過嘛，林翠不也一個(gè)勁的說要和玉川離婚嘛，我就說這事兒弄不好他倆難成，誰知道結(jié)果出在犟筋身了，是他生氣不想要玉秀了！”
“那玉秀不也不愿意犟筋嗎？她說誰也不找了！”
“唉，不找是氣話！如果她真堅(jiān)持兩年不找就好了，犟筋如再改好，也許還有希望，可她會真不找？”
犟筋躺在院子里，已翻來覆去到半夜了，就是睡不著。
“她對你比以前好了。”
“她現(xiàn)在不又對你好起來了嗎？”
“她是怕人家笑話，才故意氣你說不愿意你的！”
“不能性急”
大伯的話不時(shí)地在耳邊響，難道玉秀真并不十分煩自己？玉秀細(xì)白的腰段不時(shí)地在眼前閃現(xiàn)。
唉，煩不煩沒什么關(guān)系，她畢竟是自己兄弟媳婦，也不能因?yàn)樗幌矚g自己，就生她的氣，還得對她好。
早上，犟筋一早就起來了，他擔(dān)一挑水來到父親院前。
門還沒開，他正要去敲院門，忽聽一陣腳步聲傳過來。
丁二叔開了門，一看兒子擔(dān)挑水在門前，有點(diǎn)兒意外。
犟筋說：“有水嗎？”
“噢，還有半缸?！?p> “再倒些吧?！标窠畹皖^從邊上進(jìn)去了。
老太太從屋里出來了，沖兒子笑了下說：“咋起這么早呀？”
“嗯。”犟筋把水挑進(jìn)了灶房。
母親跟到灶房說：“別做飯了，在這兒吃吧?！?p> “我回去做?！钡雇晁皖^走了。
老太太望著他出了院嘆口氣說：“唉，想起一陣子，就過來了！”
玉秀和兒子起來了，他們向后院走來，剛過自家的墻角，見犟筋擔(dān)桶從后院出來了，玉秀盯犟筋一下，向他走去。
犟筋也感到他們過來了，正要抬頭玉秀開口了：“二哥，擔(dān)水了？”
犟筋笑了下：“嗯，剛給你們挑擔(dān)水。小文，起來了？”
小文笑道：“我剛起來?！?p> “好，去幫奶奶做飯吧！”犟筋笑了下走了。
犟筋咋又比那幾天強(qiáng)了？玉秀站了下，向后院走去。
一家人正吃飯時(shí)，犟筋又過來了，母親忙說：“吃飯了嗎？”
玉秀也站起來說：“吃飯吧，二哥。”
犟筋擺了下手說：“我吃過了，我來給咱爹說點(diǎn)兒事。爹，我今天出去有點(diǎn)兒事，到晌午就回來了，半晌過去看一下，別讓羊或牛犢把香菇架碰倒了?！?p> 丁二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中?！?p> “那你們吃吧，我走?！?p> 犟筋騎車向妹子家而來，他早想罵妹子一頓了。
丁林翠正在大門外樹下和兒子玩，一見二哥來了，有點(diǎn)意外。
等犟筋到跟前時(shí)忙問：“二哥，你咋來了？”
犟筋板著臉“嗯”了下，下車向大門推去。
丁林翠的公公婆婆正在院內(nèi)樹下穿曬紅辣椒，見犟筋來了，一怔，又見犟筋臉色不好，心中不由都一沉。
老頭忙先站起來笑道：“哎，犟筋來了？”
犟筋點(diǎn)了下頭：“嗯，穿辣椒呀？”他扎住了車子。
老太太也站起笑道：“嘿嘿，和你叔閑著沒事兒，把幾個(gè)紅辣椒穿起來曬一下，上屋吧，快上屋！”
“上屋吧哥?！倍×执浞畔聝鹤?。
老頭也道：“哎，上屋吧。”
犟筋進(jìn)屋后拉了把小椅從下了，林翠忙去倒開水。
犟筋叫道：“別倒了，不渴！”
劉父笑道：“讓你妹子給你倒些吧，走這么遠(yuǎn)了會不渴？”
劉母也笑道：“是呀，大熱天的騎這么遠(yuǎn)車子了，喝點(diǎn)兒茶吧？”
犟筋擺了下手說：“別倒了，我真不渴！叔，嬸兒，你們都坐下！”
“好好，我們坐下！”兩個(gè)老人忐忑不安地坐下了。丁林翠也在一邊坐下了。
兩個(gè)老人見犟筋一直臉帶慍怒，心里一直發(fā)毛，不知要發(fā)生什么事。
老頭又看了犟筋一下小心笑道：“犟筋，今兒咋這么閑呀，你可幾乎沒來過？”
犟筋低下頭又抬起說：“叔，嬸兒，今天我來是向二老賠禮的！”
二老趕緊笑道：“看你說的哪兒的話呀？向我們賠什么禮呀？”
“不，我是替俺妹子向你們賠不是的，前一段她不是惹你們生氣了嗎？我今天特意代表俺一家人，替她向你們賠禮，并讓她以后不再惹你們生氣！”
“哎呀孩子，你說的哪兒的話呀，哪兒有的事呀？”
犟筋擺了下手說：“別說了，因?yàn)槲业氖聝?，林翠和玉川鬧，今天我當(dāng)著你們的面把話說清楚，林翠，你以后不許再和玉川鬧，也不許再氣叔和嬸兒了，總之，不許惹任何人生氣，聽見沒有？”
妹妹氣得瞪著犟筋沒作聲。
犟筋又說：“你以后在這兒好好過，我的事兒就別管了，玉秀的事她自己當(dāng)家，咱都不能再誤她的事，你如果再胡攪蠻纏，再鬧一次，就別再去一次丁灣了！”
犟筋的話讓三人都吃了一驚，老頭老婆一時(shí)摸不清犟筋的底。
丁林翠不干了，沒想到哥哥會這樣說。
她叫道：“二哥，你啥意思呀，吃錯藥了？”
“吃錯藥？剛才沒聽清楚呀，就那意思！以后老實(shí)在這里和玉川過日子，別讓人家笑話咱！”
“你！嗚嗚……”丁林翠氣得哭了起來，她站起叫道，“我好心好意為了你，你卻這樣說我！好，我不去丁灣了，你滾，別在俺家！”
“你這個(gè)死東西，我打你！”犟筋站起來就要打妹妹。
劉父沖上前抱住了犟筋的胳膊叫道：“你們這是干啥了，住手！”
老太太也上前扯住犟筋叫道：“犟筋，可不能這樣，有啥事好商量，打鬧什么呀，快坐下！”
“我……你們讓開！她太氣人了！”犟筋叫道。
丁林翠哭道：“你打吧，打死我吧，我為了誰呀？嗚嗚……你滾，我的事以后你也別管，我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犟筋一指她叫道：“我就是不讓你管我的事！”
“我就不再管你的事！”丁林翠哭著跑進(jìn)了里間。
老頭叫道：“好了好了，都別鬧了，犟筋，來坐，看你外甥都嚇哭了！”
老太太勸道：“犟筋，你可不能這樣，她是你妹子！”
“對，有話好好說，不能打你妹子呀？”
犟筋喘著氣叫道：“她太氣人了，狗屁事不懂！叔，不錯，林柱死后，家里人是想讓玉秀和我過，但那主要是為了小文！俺兄弟好幾個(gè)，只有小文一個(gè)孩子，誰都舍不了小文！可玉秀她不喜歡我，不喜歡就算了，林翠在這頭胡鬧呀，讓她離婚吧，離了婚，丁灣也不讓她回去，讓她連個(gè)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滾走！”丁林翠沖了出來，“我就是死在外邊也不去丁灣！”
婆婆忙上前抱住她叫道：“干什么林翠，他是你哥呢？走走，上里間去！”老太太往里推她。
“他不是俺哥！叫他滾！”她被婆婆推進(jìn)了里間。
“你……”犟筋掙著想打妹妹。
劉父死死抱住他叫道：“干啥呀犟筋，這是在俺家，可不能這樣，林翠好的很，她沒氣人！”
“好，叔，你先松開我，別抱了，我和她說幾句話。”犟筋緩和了下說。
“不行，你坐下，有話慢慢說！”
“好好，你松開吧，我坐下?！?p> “你坐下！來！”老頭往椅子上推他。
“好，松開吧?！?p> 老頭只好松開了。
犟筋坐下后說：“林翠她太不像話了，你說你胡鬧什么，該你管的事你可以管，不該你管的你你不能管，真氣人！”
老頭笑道：“賢侄，聽誰說什么了，林翠她沒怎么呀，吵都沒吵過，離什么婚呀？”老頭也坐下了。
“別說了叔，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p> 老頭停了下接著說：“犟筋，其實(shí)要讓玉秀和你過，也沒人反對，我們也覺得中，只是林柱年輕輕地走了，又走不太久，玉秀還沒緩過勁來，心情也不太好，多給她一些時(shí)間，時(shí)間長了她會愿意的。嘿嘿，話又說回來了，跟了你，你肯定比別人對她好，她也會想到的，好了，可不能吵了，讓人家聽見了，單人家會笑話的?！?p> 犟筋低一點(diǎn)兒聲音說：“別說了，給玉秀找就找吧，我不耽誤她，真的！”他低下了頭。
“找什么呀，別理她了，估計(jì)等一段，她心情好些就沒事了，你對她好點(diǎn)兒，時(shí)間長了你們就好了?！?p> “不，叔，我和她真不中，她真不喜歡我，我也不干涉她的事，只是一家人都舍不得小文，她最好能找個(gè)，愿意上俺那頭的！”
“好吧，這事以后再說，你坐，我去看看林翠，讓你嬸兒做飯去！”老頭站了起來。
犟筋站起來說：“好了，我也不坐了，我回去?！?p> “哎……”老頭忙回身叫道，“回什么呀，吃了飯回去，我叫你嬸兒做飯！”
“不了叔，我得回去，家里還有事，現(xiàn)在做飯也早，你們在這兒吧。”犟筋要走。
老頭忙拉住他：“不行，好不容易來一次，得吃了飯?jiān)僮?！我叫你嬸兒早點(diǎn)兒做飯！他娘，去做飯吧？”
“哎！”老太太忙出來了，她笑道：“犟筋，今兒說啥也得吃了飯走！”
“不行，家里有香菇，沒人照料，得早點(diǎn)兒回去！”他掙著要走。
“沒事兒，我這就做飯，吃了飯?jiān)琰c(diǎn)兒回去?！?p> 老頭也道：“別走了，家里玉秀不在家嘛！你不回去她會幫你管一下的！”
“不行，她不懂的，家里都不太懂得香菇，這東西怕熱，我必須得回去，好了，松手吧。”
犟筋鬧了一頓走了，心中的怨氣也出了不少。
做早飯的時(shí)候，高子成拿起火機(jī)搖了幾下，打不著。他又搖了幾下，連連去打，火星閃了一陣后，終于著了，但火苗如豆。
他小心往干草上點(diǎn)去，可剛挨到柴草，火又滅了，高子成只好又打，但再也打不著了。他只好掏出了隨身帶的火機(jī)，他打了一陣，仍打不著，仔細(xì)一看，原來機(jī)體裂了，液體漏完了。
“嘖！”高子成站起來把火機(jī)扔到院外。他想了一陣，向外邊菜地走去。
菜地中，他的白菜和蘿卜挺嫩的，又看了一下其它菜，摘了兩個(gè)小黃瓜，幾個(gè)青椒，回屋切好，撒上鹽吃了起來，吃也還挺香。
下午四五點(diǎn)時(shí)，天已不那么熱了，玉秀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對婆婆說：“娘，小文這一段好象瘦了，我想給他買袋奶粉。”
婆婆忙笑道：“中，明天讓你爹給你點(diǎn)兒錢，你去買吧！”
“我有錢，等會我去買?！?p> “叫你爹給你錢吧？”
“不用了，我還有點(diǎn)兒，小文，和奶奶在家玩吧，我去給你買奶粉?！?p> 小文馬上站起來叫道：“我也去！”
“別去了，一會兒媽就回來了！”
老太太忙笑道：“在家玩吧，你媽還給你買糖吃呢，去了就不買了！”
“不去了！”小文笑了下又彎下身去玩小汽車了。
西邊山溝路上，大伯從南這挑著水過來了。
玉秀望著他叫道：“大伯，你擔(dān)水干啥了，澆菜呀？”
大伯笑道：“不是，澆玉米！”
“澆玉米？天才旱不久，玉米棒子又長成了，還澆它干啥？”
“澆一下吧，雖然玉米棒子長的不小了，可正灌漿，沒水長不好！”他到了跟前。
玉秀說：“不要緊的，現(xiàn)在旱已不礙事了！”
“我知道，我只是把地頭上那些旱得嚴(yán)重的澆一下，地頭上的不澆不中，有的棒子還沒長成呢？剛長出小棒子！”
“大伯，地頭上旱死幾棵不要緊，別澆了，天太熱?！?p> “還是澆下吧，這會兒也不太熱了！哎，你干啥去呀？”
“我去王崗給小文買袋奶粉?！?p> “好，你先走吧！”
玉秀下坡到了他前邊，她說：“大伯，還是別澆了，你真一下也不閑著呀？”
“哎呀，閑著著急，這也累不住，不要緊?！?p> “你真……那你慢慢澆，別累著熱著了！”
“我知道?！崩项^停下了，“玉秀，自從勸你想跟犟筋后，你去俺家少了，生氣了？”
玉秀忙說：“不是的大伯，我沒生氣，這一段兒我有點(diǎn)兒事兒！”
“玉秀，不想和犟筋過就算了，誰也不勉強(qiáng)你，我們那樣，只是為小文想的多一些，覺得犟筋比別人可靠，所以勸了你幾句，你要真不喜歡他，也就算了，可千萬別生氣，我們都沒啥意思?！?p> “大伯，我知道?！?p> “那好，你走吧，以后還去找你嫂子玩吧，她老嘮叨你和小文不去呢？”
“好，你慢慢澆吧?！庇裥阕吡?。
這時(shí)的太陽還挺曬人，走了陣，玉秀左手擋著臉低頭往山上走。
小山的北半坡，高子成也正提著買的火柴低頭往山頂上來。
走了一陣后，二人一個(gè)到山頂，一個(gè)到了半坡。
二人又相對低頭走了一陣，相距幾十米時(shí)，都感到了前邊有人。
高子成知道人還遠(yuǎn)一點(diǎn)兒，并不急于抬頭，玉秀已抬起了頭。她一看是高子成，有點(diǎn)兒意外，她笑了下，站住望著低著頭走下的高子成。
玉秀望著他有些冷漠的面孔，輕笑著也向上走，等走近一些時(shí)，她望著仍微低頭的高子成笑道：“高大哥，你干什么了，買東西呀？”
高子成看了她下，點(diǎn)頭說：“我買包火柴，你也去王崗呀？”
“嗯，我去買奶粉。”
玉秀走到他跟前站住了，她笑道：“高大哥，現(xiàn)在又刨多少藥了，又快賣藥了吧？”
高子成沒敢看她，他望著小路輕聲說：“也沒多少，過幾天去賣?！?p> “看你頭發(fā)胡子多長，都不像你了，也顯得瘦了，咋不去理一下發(fā)呀？”
“是長一些，過幾天出去理一下?！?p> “這里太熱，來，往西邊涼蔭里站一下?！庇裥阆蛭髯吡藥撞?。
高子成看了她一下說：“別站了，你去買東西吧，我不耽誤你了?！?p> 玉秀溫和地笑道：“沒什么要緊的，來站涼蔭里吧！”
不知怎的，玉秀想和高子成多聊聊。
高子成笑著點(diǎn)了下頭，隨她站到了樹蔭中。
玉秀回過身說：“高大哥，再出去時(shí)，買個(gè)草帽吧，要不去我家拿一個(gè)也行，看把你曬的！”
高子成低頭笑了下說：“我山里有草帽，出來時(shí)沒戴?！?p> “有呀，有怎么不戴呀，天熱，得天天戴著！”
“是的?！?p> 玉秀又看到了高子成腳上的鞋，鞋已幾處都爛了。
她說：“看你的鞋，都不能穿了?！?p> 高子成看了下鞋：“這是刨藥時(shí)穿的，出來忘記換了！”
“刨藥也不能穿了，我給你做一雙吧？”
高子成忙擺手道：“不不，我有鞋，回去這就扔了！”
“對，回去扔了吧，爛鞋穿著也不舒服！”
“是的?！?p> “回頭我給你做兩雙?！?p> 高子成忙看了她一眼移開目光：“不用，我有鞋，回頭再買兩雙！”
“我正在做鞋，還是給你做兩雙吧，別買了！”
“別別，做的鞋在山上不耐磨，不用做！”
玉秀笑了下：“哎，高大哥，你來這里快三年了吧？”
“是的?！备咦映傻拖铝祟^，已出來幾年了。
玉秀說：“你是九七年正月來的，你已來兩年半多了?！?p> “是的?！?p> “你一次家也沒回過，不想家嗎？”
高子成不敢聽見回家，他做夢都想。
他把頭扭向一邊，望著山頂：“回家也是一個(gè)人，想什么了家呀？”
丁大伯擔(dān)水回來了，他看到了山坡上的他們。
老頭看了一陣皺起了眉頭。
玉秀望著高子成，看出他很想家。
她溫和地笑道：“高大哥，你家里不是還有父母和弟弟嗎，雖然分家了，但還有家，不想他們嗎？”
高子成感到眼濕了，他不敢回頭：“不太想?！?p> “他們肯定很想你?！?p> “也許吧?！备咦映傻拖铝祟^。
玉秀盯著他：“那你就不想著回去一次？”
高子成怎么不想，但他已無法再回去，他已拋棄了家，無臉回，只能撐，撐到攢夠錢那一天，兒子長大那天。
高子成穩(wěn)了下情緒，又望著山頂無奈地說：“也不能老想家?！?p> 望著高子成，玉秀忽然感到很心疼他似的。
她收斂笑容輕輕地說：“高大哥，我知道你也想家，抽空回去一趟吧。”
高子成想哭，但他已討厭流淚，他故作沒事的回了下頭：“常往家里打電話，也不太想，過年再回去吧?！?p> 丁大伯桶里水已澆完了，這一片草太多，他又在地里又拔了一陣草。
他拔完草擔(dān)起桶出了地頭，到地邊時(shí)，不由向北望去。
高子成已走到他地邊。
老頭出了口氣：“原來是高子成?！?p> 老頭笑了下，準(zhǔn)備下坡去擔(dān)水，可一想到他們在山腰上說了好一陣子，看了眼低頭走的高子成，又停下了，他們兩個(gè)？
老頭也愛多想了，他不由退回到了玉米地中，避開了高子成。
晚上。
老頭對老太太說：“哎，你說那個(gè)挖藥的高子成咋樣？”
老太太道：“啥咋樣呀，挺好呀？”
“我知道挺好，我是說……”
“你這老頭子，他咋了？”
“他挺老實(shí)，人長的中不中？”
“中呀，咋了？”
“他來了也三年了吧？”
“是吧，今年是第三年?！?p> “這兩三年，也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毛病，咱給他介紹個(gè)女的吧？”
老太太點(diǎn)頭道：“可中。只是他是外地的，誰會愿意他呀，再說他又三十多了，哪里有這么大的閨女呀？”
“外地的咋了，女的找婆家，只要她相中人，哪里她都愿去，不行的話，倒插門也行，就是……就是哪還有這么大的閨女了，要不給他說個(gè)小媳婦也行，他這么大了，小媳婦他也該不挑了吧?！?p> “他這么大了，只能說個(gè)小媳婦了，他那樣，小媳婦能相中他就不錯了?！?p> “是呀！”
第二天，丁大娘到堂屋，坐到了王蘭枝跟前。
望著正在捶腿的媳婦，老太太說：“蘭枝，咱合計(jì)個(gè)事兒?！?p> 王蘭枝說：“娘，啥事兒？”
“你爹想給高子成說個(gè)媳婦?！?p> 王蘭枝一聽笑了：“中呀，俺爹現(xiàn)在咋想著給他介紹對象了？”
“你爹說他人好，又老大不小了，想給他扯一個(gè)?！?p> “行呀，找到合適的閨女了嗎？”
“哪里有呀，打算慢慢給他問一個(gè)?！?p> 王蘭枝道：“問一下是中，可他太大了，家里又沒房子，只怕不好找合適的，也沒人愿去他家?！?p> “給他介紹個(gè)小媳婦中不中？小媳婦不太挑，高子成又年紀(jì)大了，閨女真沒有！”
“只能給他說個(gè)小媳婦，就是小媳婦也不一定愿意，他是安微的，太運(yùn)了?！?p> “這個(gè)你爹俺倆商量過了，高子成這樣的，要在咱這里找個(gè)女的，只能落戶咱這里，回頭你爹準(zhǔn)備勸高子成一下?！?p> “他要愿落戶咱這里，找個(gè)小媳婦應(yīng)該好找！”
“是呀”
王蘭枝想了下說：“如果不是有犟筋，把玉秀說給他就中，他在這里，一定會對玉秀和小文好的！”
婆婆笑道：“玉秀不中，回來給他遇個(gè)合適的吧！”
“中?！?p> 這時(shí)玉秀領(lǐng)著兒子進(jìn)院了。
丁大娘忙站起叫道：“來了玉秀？”
王蘭也忙叫道：“小文來了？可把大娘想壞了！”
玉秀笑道：“小文，看你大奶和和大娘，幾天沒見你，把她們想的！”
他們進(jìn)了屋。
王蘭枝一伸手：“來小文，給大娘揉揉腿！”
丁大娘遞過小椅：“坐吧玉秀！”
玉秀坐下后，王蘭枝說：“玉秀，小文你們娘兒倆都瘦了?！?p> 玉秀笑道：“小文是瘦了，我還沒覺得自己瘦。”
大娘說：“你也瘦了！”
王蘭枝點(diǎn)了下頭：“玉秀一直不胖！”
玉秀笑了笑：“我也可能瘦了一點(diǎn)兒?！?p> 嫂子道：“玉秀，想開點(diǎn)兒，別總把不開心的事憋心里，不少事都過去了，不說它了，以后就開開心心養(yǎng)小文！還有，以前我和你大伯大娘說的活，別放心上，以后都不說了！”
玉秀笑了下：“嫂子，大娘，我心里是有些不愉快的事，但我并不生你們的氣，我只是因?yàn)樾那椴缓茫雎粤四銈?，希望你們別介意?！?p> 大娘笑道：“看你說哪里去了，我們怎么能在意你呢，林柱走后，又給你添了不少煩心事，我們都能體諒，不過我們都對你沒什么壞心眼兒，希望你還是常來玩，別總憋屋里！”
“是呀，你大娘說的在理，憋家里不好，我若不是腿不好，早找你玩去了！犟筋也想通了，以后沒什么煩心事了，咱妯娌倆，再加上小文，咱天天玩得熱熱鬧鬧的，多好？”
玉秀笑了笑，沒言語。
王蘭枝說：“娘，給小文煮幾個(gè)雞蛋去！”
玉秀忙叫道：“嫂子，煮什么雞蛋呀，別煮！大娘，你坐下！”
老太太笑道：“還是煮幾個(gè)吧，俺就親小文！”
“不行，我不讓煮！”
王蘭枝叫道：“玉秀，煮幾個(gè)雞蛋有啥呀，俺不親呀，小文瘦了俺也知道疼！你別坐下吧，煮幾個(gè)雞蛋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玉秀笑了下：“好，煮吧，煮倆就行了，剛吃過飯！”
“好，坐下吧！”老太太高興走了。
玉秀坐下后。
王蘭枝說：“林柱的事后，你和小文都瘦了不少，特別是你，開頭那一段都瘦飛了，真的是皮包骨頭，到現(xiàn)在還沒恢復(fù)過來，以后呀，要想開些，常找嫂子玩，得開心?！?p> 玉秀看了王蘭枝一下：“知道，都過去了?！?p> “這一段四門不出，在家生悶氣呀？”
“嫂子，這幾天我在給咱二叔做鞋，丁姍他倆又不在家，這些天就沒來?！?p> “你不會拿著來做呀，我也能幫你做！”
“我要天天不在后院，怕倆老的生氣，他們會以為我生他們的氣?！?p> “也是，好了，啥也不說了，咱都是一家人，以后誰也不許生氣了？”
“嘿嘿，好。”
王蘭枝摟住小文說：“小文，去看看大奶把雞蛋煮熟了沒有，就說等不及了！”
小文笑道：“我不去?！?p> 玉秀說：“小文也不太愛吃煮雞蛋?！?p> “是嗎，小文，不愛吃雞蛋可不好，煮的雞蛋營養(yǎng)一高，吃了長大個(gè)兒！”
早晨，山里邊。
高子成起來了，到了院外，踢開了一些礙事的藥材，在架子下活動了幾下胳膊腿，跳起抓住單杠拉了起來。
拉了一陣后，他把身子一甩，跳出老遠(yuǎn)落地，只聽“哧啦”一聲，低頭一看，兩個(gè)腳趾都伸出了鞋外，鞋破了個(gè)大洞。
高子成脫掉鞋，順手扔到了竹林里。
雙河街上，高子成推車往前走著，在選著攤上的鞋。
另一邊，玉秀正彎腰挑選鞋底。
高子成慢慢超過了她。
高子成又走了一陣，看見了旁邊攤上有軍用鞋，走了過去。
老板忙說：“兄弟，要啥鞋？”
“軍用運(yùn)動鞋多少錢一雙？”
“八塊！”
“七塊行嗎？”
“都賣七塊五，七塊給你吧，要多大的？”
“四十一碼的，兩雙?！?p> “好！”老板忙去找。
扒了一陣，找出兩雙：“給，四一的！”
買了鞋，高子成推車子往回走，又買了些小東西后，出市場后，開始騎上車子向外而去。
藥材商販不遠(yuǎn)的街上，亂糟糟站了一群人，人群中在吵鬧。
這些，高子成不理，他想從邊上騎過。
忽然里邊傳來一個(gè)熟悉的女人聲音，女人叫道：“你松手，讓我走！”
哎，這好像玉秀的聲音？
高子成剎車站住了。
他推車走近看了下，果然是玉秀，她滿臉怒氣抓住車子，一個(gè)男的也抓住她車子。
那男人道：“嘿嘿，我要不讓你走呢？”
“你憑什么？”
高子成忙鎖了車子上前，見抓她車把的是那個(gè)前禿同學(xué)。
那人說：“我就是不讓你走，今天我就聽你一句話，你為什么吊耍我，為什么出爾反爾？是不是真怕你那個(gè)光棍二哥？”
他的同伙叫道：“你怕他干什么，只要你給句話，不用張偉出面，俺幾個(gè)就擺平你二哥！”
張偉緩和下口氣說：“玉秀，你別猶豫了，你要怕犟筋就別回去了，直接去我家算了，我?guī)Ф畟€(gè)人去把事挑明，再把你的孩子接出來，小丁灣幾個(gè)人，有什么可怕的？”
玉秀氣得叫道：“你讓開！我說過多少遍了，什么也不因?yàn)?！?p> “可你明明已答應(yīng)跟我了，為了你，我把別的姑娘也退了，現(xiàn)在你突然反悔，你不玩我嗎？你讓大家評評理，你是不是玩弄別人的感情？”
圍觀的人議論開了，大都說飛玉秀不對。
玉秀很盯了張偉一下叫道：“張偉，誰答應(yīng)你什么了，這事我一開始就說不行，是你一直纏住我的，現(xiàn)在你還反咬一口，你真無恥！”
“我無恥？我反咬一口？你當(dāng)著別人面就說過只愿意我自己，要不要我給你找個(gè)證人？”
“放開！”玉秀不理他了，使勁扯著車子。
“嘿嘿，放你，有本事就走吧！”
玉秀臉通紅，忽然丟了車子叫道：“我上派出所告你，給不給我車子？”
“你別上派出所，你應(yīng)該上法庭！你玩弄我感情，還想告我，我還想告你呢？”
“啍！”玉秀轉(zhuǎn)身就走。
張偉丟了車子去抓玉秀，車子倒了，鞋底掉了。